“舅舅,你覺得咱們這一仗打的如何?”
“慚愧,慚愧!當初舅舅在強渡烏江之時,迫于清妖水師在江面阻擊,不得已才進取巴縣,轉道川南。在于清廷數番交戰中,曾剃頭的水師屢屢壞我用兵大計,實在是心腹大患。可惜,可惜!如果那個時候有賢婿在,有氫氣球跟航空炸彈這種利器,何愁清妖水師不滅、大事不舉?”
石達開一聲長歎,語氣中就有了種意興闌珊的味道。看着身邊這個年輕俊俏的跟個大姑娘一樣的外甥女婿,忽然就感覺到自己已經老了,那個屬于他的征伐天下的年代,也已經一去不複返。
蕭然微微一笑,不再說話。他知道,石達開那曾經的天朝夢想,已經在這片絢爛的煙火中徹底覆滅。
那麽,從此開創一個屬于我們自己的時代吧!……
回到大安集,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了。薄薄的晨曦中,氣球緩緩降落,雖然是一夜沒睡,但蕭然氣色卻好的很。率隊趕到天津,還沒等入城,卻在城門口遇到了京城派來地飛馬流星。送來太後眉的懿旨,傳蕭然火急赴京!
蕭然便是一愣,英國佬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還有什麽事這麽十萬火急的?展開懿旨看了看,上邊什麽也沒說,隻說即刻還京。筆迹卻不是眉親筆,末尾的同道堂印玺,又蓋的歪歪扭扭地,心裏頓時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留下羅爾托整理辎重随後緩行,蕭然帶着二位夫人,還有石達開、盛左跟大興山弟兄們,一路飛奔馳往京城。晝夜趕路,第三天上午到得東門。隻見城門口守兵竟足足比平時多了三四倍。一隊一隊荷槍實彈,正在對過往行人嚴加盤查。蕭然心裏咯噔一下:該不會是京裏頭又出了什麽岔子吧!正要叮囑弟兄們小心提防,卻看一個紅頂子官急匆匆迎了上來,仔細一瞧,竟是禦前大臣、六額附景壽!
原來這城門衛隊,卻是景壽抽調的火器營右營的人馬。蕭然先是松了口氣,有他在的話,不管時局如何總還能控制得住。但随即又有些緊張,不知究竟是什麽事情鬧的這麽大,連火器營都出動了?
翻身下馬。沖景壽一揖,還沒等他說話,景壽上前一把拉住他手臂,道:“兄弟,你咋才回來!我在這足足等了你一天了!快,快跟我走。晚了就來不及啦!”
蕭然看他神色慌張,正想開口詢問,卻被他拉着跌跌撞撞的跑到城門口,推過兩輛自行車,道:“快,跟我回宮!”說罷跳上車子便蹬。蕭然隻好也随後跟上,一邊道:“大哥,究竟出了什麽事情。把你急成這個樣子,好歹讓兄弟心裏也有個底啊!”
景壽一邊玩命猛蹬,一邊道:“兄弟,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别着急……”
“靠!快說!”
“太後她,恐怕是……撐不住了!”
“太後?”蕭然大腦一時竟沒有反映過來,随口問了一句:“哪位太後?”
“當然是母後皇太後,慈安……”
咣當!蕭然車把一歪,重重摔在了地上,巨大的慣性令他身子順着石闆道擦出去老遠。景壽慌忙跳下自行車,将他扶起,卻看袍子被齊腰撕開老大條口子,手掌跟下巴更是鮮血淋漓。
景壽撩開衣袍,從裏面襯褂撕下布條,手忙腳亂地替蕭然包紮。蕭然卻一把推開景壽,扶起自行車,前輪早已經扭成了麻花。景壽看他臉色青的怕人,忙道:“兄弟,你别急……”蕭然理也不理,蹬上景壽的那輛自行車,沒命的朝皇宮騎來。景壽在後頭大叫:“老弟,等等我!”卻已經顧不得他了。
風馳電掣般的來到神武門,丢下自行車,一道煙沖了進去。動作太快,守門侍衛竟沒看清是誰,大喝着架起槍,卻聽一個粗犷聲音喝道:“都***滾開!”接着一個人影飛奔過來,一把
然,道:“太後在寝宮,快随我來!”
定睛一看,這人身高馬大,一部絡腮胡須,正是禦前侍衛統領梅良甫。蕭然經過這一路疾奔,隻覺得眼前金星飛舞,太陽穴突突亂跳,抓着梅良甫胳膊,張着嘴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梅良甫道:“我知道,你要問太後,是不是?”
蕭然拼命點頭,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梅良甫咬咬牙,道:“再快些,或許能趕上見最後一面!”
蕭然先是一呆,猛的推開梅良甫,撒腿望前跑,不提防腳下一軟,竟從台階上骨碌碌的滾了下去。梅良甫飛步搶上前,抓起蕭然負在背上,拽開大步,一道煙的朝鍾粹宮奔去。
鍾粹宮門前,除了一隊荷槍實彈地侍衛,還有陳勝文領着一幫敬事房的太監在聽差,一個個都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陳勝文眼尖,老遠就看到梅良甫背着個人奔來,一猜便是蕭然,連忙朝侍衛、太監們低喝道:“快讓路,快讓路!”
梅良甫徑直奔到門前,卻不敢再望裏闖,将蕭然放下。恰好安德海從裏面出來,忙跟陳勝文一邊一個扶住,蕭然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的推開二人,撒開雙腿奔進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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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回廊,隻見嫔、婉嫔、榮貴人等一幫妃嫔都遠遠的站在廊下。張文亮抱着小皇帝載淳,一手牽着大公主,正焦急地望門口張望,看到蕭然,不禁輕輕的“啊”了一聲,連連沖門口努嘴。載淳立刻乍開兩隻手,哭叫道:“要小三子抱!要小三子抱!”
蕭然這時哪裏顧得上他,也來不及跟衆妃嫔請安,三步并作兩步朝門口沖去,不料門裏正走出一個人來,咕咚撞了個滿懷。
蕭然被撞的一屁股坐倒在地,裏面那人連忙将他扶起,道:“小三子,你,你……”蕭然一看,正是寶祿,兩個眼睛哭的通紅,忙一把拉住,道:“快,快扶我進去!”
寶祿一低頭,低聲哽咽着道:“小三子,摘纓子吧!”
“你,你說什麽?!不、不可能的……”
哇的一聲,侯在廊下的妃嫔們頓時嚎啕大哭起來。蕭然如遭雷擊,腦子裏一片空白。摘掉帽子上的紅纓,就表示有國喪,難道眉已經……“不會地,你騙我。哈哈,你一定是騙我!”蕭然推開寶祿,跌跌撞撞的搶進門去,撲到卧房,隻見榻前跪着兩個人,一個是麗妃彥琳,一個卻是被打入冷宮的蘭兒,正相扶着嗚咽落淚。
順着她們的目光看去,隻見錦榻上躺一個人,身鋪錦被,臉上蓋着一塊紫色羅帕。如雲般地秀發從枕邊傾瀉下來,像是在安靜的熟睡。霎時間蕭然隻覺得天旋地轉,咕咚一聲撞到了門闆上。
蘭兒跟彥琳聞聲回過頭來,看到蕭然軟軟癱倒,也來不及擦眼淚,連忙過來扶起。蕭然看看彥琳,又看看蘭兒,笑道:“騙我,你們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姐姐說好要等我回來的,怎麽會丢下我就走了呢?哈哈,你們都騙我。”
彥琳心頭一陣刺痛,忍不住哇的哭出聲來。蘭兒強忍淚水,泣聲道:“蕭然,太後,太後她……已經殡天了!”
蕭然茫然搖頭,反反複複的叨咕着:“不會的。怎麽會呢?哈哈,騙人,一定是騙人的!”忽然手舞足蹈,放聲大笑。蘭兒看他兩眼發直,臉上笑容也是癡癡呆呆,心中大駭,狠狠心一巴掌抽在他臉上,喝道:“蕭然!姐姐已經死了,你清醒一點!”
蕭然給她這一吓,不禁呆了一呆,接着眼淚就慢慢流了下來,喃喃道:“死了?死了……”忽然想起了什麽,雙手在懷裏亂摸,語無倫次的道:“不,這不是真的。姐姐怎麽會死?你們等等,我,我有藥,靈丹妙藥,可以起死回生!真的!藥呢?我的藥呢?啊,在這裏!”
從懷中摸出那個羊脂玉的藥瓶,手腕一抖,掉落在地摔做粉碎。裏面滾出一個赤紅色龍眼大小的藥丸,一股香辛之氣登時飄散出來。蕭然抓起藥丸,道:“救的活的,一定救的活的!”掙開彥琳跟蘭兒,一頭撲到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