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救我的……女人!……”
兩名漢子也許聽不懂他再說什麽,但是看到他咬牙撐起手臂、艱難而又倔強的再一次站了起來,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敬佩。
踩過地上的血泊,踩過流的滿地都是的内髒,蕭然拖着風一吹就可能倒下去的殘軀,搖搖晃晃的走進卧房。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張清麗絕倫的臉龐,上面有美麗的笑容綻放,有洶湧的淚水流淌。蕭然忽然就咧開嘴笑了。
“紫晴……”
嚓!彎刀割斷了繩索。蕭然一口氣竭,隻覺天旋地轉,轟然倒地。
……
前廳,一場血腥的殺戮仍在繼續。
失去了洋槍的土匪,在異常兇悍的鄂倫春戰士眼中,就如一群掉進了陷阱的綿羊,無可避免的迎接這場一邊倒的屠殺。數十匹戰馬連蹦帶跳,連踢帶踩,渾如洪荒巨獸,奔騰咆哮。隻有一少部分土匪來得及抽出腰刀,更多的人沒命的擁擠奔逃,哭爹喊娘,亂做一團。四五百人的土匪殘部,此刻完全變成了一張人肉鋪就的巨大的地毯。
鄂倫春戰士世代嘯聚山林,狩獵爲生。騎術精湛且骁勇無匹。尤爲可怖地是他們胯下的戰馬,到了冬天因爲要在冰雪上行進,馬蹄鐵都是特制的防滑釘掌,鑄有鋒利的倒釘,這一蹄踩下去,何止開膛破肚。連鐵闆都恨不能踩出個窟窿!
在數百隻這樣的鐵蹄踐踏下,人類的軀體顯得如此脆弱不堪。随着馬蹄翻飛,殘肢跟内髒不斷地被高高卷起,甩的到處都是。一蓬蓬的血雨爆裂開來,噴濺在屋頂、房椽和木柱上,到處都挂滿了黏糊糊的肉沫。
數十匹奔騰的烈馬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絞肉機,而這間闊百米的大廳也就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屠宰場。厚重地馬蹄發出死亡的呻吟,踏碎一個又一個蒼白的靈魂。戰士們瘋狂的揮舞着雪亮的彎刀。鋒利的刀鋒掠過,土匪們像是秋天被收割的稻草,成片成片的倒下去。尖利凄慘的嚎叫,震徹屋宇,同時也宣布了他們的生命,已經在人間永久删除。
殺!!!……
不到盞茶時分,八十餘名鄂倫春戰士完成了對數百人地一場血屠。整個大廳層層疊疊的布滿了殘缺不全的屍體,骁勇兇悍的鄂倫春漢子,連人帶馬已經被血漬染成了赤紅。房椽上不住的滴下血水,掉在地上幾乎沒踝的血泊中。滴答作響。
仍然沒有人說話,大廳裏一片寂靜。偶爾有戰馬輕斯着搖動馬首,順着長長地鬃毛,抖落串串血珠。北風卷起碎雪,順着破碎的大門灌入,掀起一陣令人作嘔的腥氣。巡不散,久久回蕩……
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蕭然第一眼看到,便開始反胃。盡管經曆過n多戰場上那種慘.:.天堂。他一輩子也沒想象過的各種各樣詭異的死法,在這裏一覽無餘。直到這一刻蕭然才算真正體會到,什麽才做真正地恐怖血腥!
而面前那近百條血淋淋的鄂倫春漢子。更讓他震驚不已。這是怎樣的一個民族,這是怎樣的一群人?想想自己地大興山部隊,盡管強悍絕倫,六百人就敢生生包掉兩萬的俄國鬼子。可那是因爲占盡了天時地利,手中又有無人能敵的犀利火器!而眼前的這些家夥,僅僅是一騎馬,一柄刀,就可以縱橫無敵,硬是屠掉了比自己多出五倍還挂零、并且裝備精良的一夥頑匪!這簡直就是來自異世的非人類,天生的殺人機器!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如何能夠相信?
如果這樣的一群殺人機器組成一支軍隊,又該是怎樣的無堅不摧、無往不利?……
不單是蕭然,連身旁久經沙場的納彥紫晴也極爲震驚,蕭然明顯能感覺到她的身子在輕輕顫抖。這時納彥紫晴所擔心的,不僅僅是因爲鄂倫春人的剽悍兇殘,更因爲這夥人來曆不明,對自己先抓後救,不知究竟是敵是友?
蕭然勉強咽下肚子裏翻江倒海的滋味,抓住納彥紫晴的胳膊捏了捏,示意她不要緊張,然後沖哈吉布道:“這位……頭領,土匪都死光了麽?”
“放心吧!”哈吉布嘿嘿一笑,“散在大廳外面的土匪,還有山下放哨的,加起來不過幾十号人,早已清理幹淨。要麽不殺,殺就殺他個雞犬不留,要不還算是鄂倫春人麽?”
這家夥滿臉的血污,偏偏笑容獨特,兩邊嘴角很誇張的咧向兩腮,龇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蕭然給他笑的發毛,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也不跟他兜***,開門見山的問道:“哈頭領,還沒請教,你們爲什麽救我?”
“這個麽,”哈吉布收起了那招牌似的笑容,擡手抹去臉上的血迹,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刀交左手,右手撫胸,沖蕭然單膝跪地,垂首道:“阿亞!”
“阿亞!”
所有的鄂倫春漢子都滾鞍落馬,紛紛跪倒。雖然血污掩蓋了他們臉上的神色,但是聲音卻非常恭敬!蕭然一時怔住了,連忙一瘸一拐的上前去扶哈吉布,嘴裏道:“這如何使得,快快請起!”
“阿亞!”哈吉布跟所有的漢子提高了聲音,卻根本沒有起身的意思。蕭然讓這些人給弄的滿頭霧水,正不知改如何是好,納彥紫晴卻一拽他衣袖,低聲卻掩飾不住驚訝地道:“他們……他們叫你……首領!!!”
首領?!蕭然吓得猛一哆嗦。這麽一夥惡魔樣的家夥,居然叫我首領?!開什麽玩笑!但是一看納彥紫晴那無比驚詫的表情,再看眼前這些鄂倫春漢子的舉動,
他不信。猛的腦子裏靈光一閃,一把扯開衣襟,拽那面鐵牌。道:“你們說地,是……這個?”
“阿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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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哈吉布在内,所有人又是一聲大吼,聲音很是歡欣。蕭然這才算松了一口氣,試探着舉起手中的鐵牌,學着他們的樣子道:“阿……阿亞!”
“叽裏呱啦……”漢子們頓時激動起來,舉起手中的彎刀,不停的向空中揮舞。哈吉布跳起身。一把抓住蕭然的手掌,拖過狹長的彎刀,在他右手拇指上一劃,血珠登時滾出。蕭然吓的面無人色,驚叫道:“你幹嘛?!”
正要掙脫他手臂,吉哈布卻抓着他拇指在自己額頭用力一按。蕭然登時醒悟,估計這是鄂倫春族拜見首領地某種儀式。不過這鄂倫春的“阿亞”也真是夠倒黴的,怎麽着收小弟還要放自己的血?要放也應該是給小弟放血啊,***,以後這規矩得想法子給他改過來!
吉哈布異常興奮。抓着蕭然的手指又望第二個人腦門上按。蕭然心說你姥姥,七八十人我挨個按一遍,那得流多血?連忙掙開,道:“哈……恩,老哈,我剛才血流的太多了。這個可以回頭再說。我先問你,這個鐵牌究竟是怎麽回事?”
“首領當真不知?”吉哈布微微有些驚訝的道,接着?*黨隽蘇馍衩靥牌的來曆?br>
原來這面鐵牌的正面,刻着地那頭張牙舞爪的飛熊,正是鄂倫春人頂禮膜拜的圖騰!在數百年前,鄂倫春族還沒有統一的民族概念,通常以父系家族爲單位,分成大大小小的烏力楞。具有同一父系血統的烏力楞合在一起。就是一個氏族,鄂倫春語就叫做“穆昆”,即“兄弟們”或“同姓人”地意思。
由于鄂倫春是遊獵民族,爲了争奪更好的狩獵場地跟食物資源。各個穆昆之間難免互相攻擊,日積月累,也就結成了氏族間的仇恨。直到後來,有一個強大的穆昆,頭領叫做昆朋,這人不單勇猛善戰,并且十分有頭腦。意識到自己的種族再繼續争鬥下去,将越來越削弱,于是聯系了另外兩個氏族,将大小興安嶺一代的穆昆全部打敗,實現了一個初步的統一。不久昆朋病死,鄂倫春族各穆昆就輪流的推選出一個首領,用來處理民族内政,平衡各穆昆之間地矛盾,鄂倫春人稱其爲“阿亞”,也就是大首領的意思。
這塊刻有飛熊的鐵牌,正是作爲鄂倫春族大首領的标記。但是後來陰差陽錯地落到了彥琳的手上,說來還有一段壯烈的曆史。
十七世紀中葉起,沙俄軍隊就越過外興安嶺,侵入中國境内,燒殺搶掠,侵疆占土。當時的鄂倫春族聯合鄂溫克族、赫哲族等,奮起抵禦外敵。但是由于敵我兵力對比懸殊,當時的鄂倫春族人口,總共隻有六千餘人,幾場惡戰之後,公元1866年,倫春族被紅毛鬼圍困在了呼瑪一帶。這一次紅毛鬼也派出了重兵,眼看就要慘遭滅族,适逢朝廷大軍趕到,統軍将軍正是副都統他他拉紮萊木拓,也就是彥琳的先祖。這一戰極爲慘烈,紮萊木拓親自率軍迎敵,大戰四天四夜,結果三個兒子壯烈犧牲,從此長眠在了異鄉的這片土地上。而紮萊木拓本人被開花彈片炸斷了右腿,從此成了廢人。
鄂倫春人因此獲救,感念紮萊木拓的恩德,便将這塊鐵牌贈送給他,發誓子子孫孫願爲其效命。持此鐵牌之人,便尊爲鄂倫春大首領。這種事情倘若被朝廷知道,或是被人參上一本,可是要掉腦袋的!紮萊木拓本待不受,但看對方态度極爲堅決,實在是不忍拂了這片好意,勉強收下。隻是這事卻萬不敢對人言,隻做祖傳之物,一輩一輩傳了下來。
蕭然萬萬沒有想到,這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一塊鐵牌,竟然還有這樣一段淵源!一時又是驚訝,又是激動,額滴神那!!!鄂倫春族的大首領!那麽自己豈不是成了這個骁勇善戰的民族的老大?!
一顆心登時砰砰狂跳起來,抓着哈吉布的手,緊張的聲音都變了:“老哈,你的意思,是整個鄂倫春族,都、都要歸我調遣?!”
“是!”吉哈布又挂出那吃人的招牌笑容,毫不猶豫的道,“不單是我的烏力楞,也包括所有的穆昆。大首領,請您立刻跟我回我的烏力楞去,我馬上派人,聯絡所有穆昆首領,來參拜大首領!”
“我……哈哈,吼吼!……”
過度興奮的蕭然,險些再度昏厥,幸好納彥紫晴見機得快,連忙扶住。
吉哈布的烏力楞,距離這裏也不算遠,隻有兩天不到的路程。鄂倫春人居住的房子,是類似印第安帳篷一樣的東西,用松木或桦木做支架,蓋上桦樹皮,冬季用獸皮圍蓋,底部直徑約七八米,高五六米,地中間生篝火,用來做飯、取暖和照明。這種帳篷樣的住所,鄂倫春語叫做“斜仁柱”,地上鋪上厚厚的幹草和獸皮,住起來倒也暖和舒适。
蕭然身上受的傷,除了身後的那一處箭創,其它都是皮外傷,敷上鄂倫春秘制的草藥,很快就結了痂。吉哈布的族人給予了他最高的待遇,不單是頂禮膜拜,那吃的喝的用的,無一不關懷備至。什麽枹子、野豬、野雞、飛龍,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山珍海味吃了個遍,一時竟樂不思蜀。有道是飽暖思淫欲,這天酒足飯飽,倒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記得看非洲還是美洲的一些部落,人家族長都是享有少女的初夜權的,卻不知鄂倫春的大首領,是不是也享有這種權力?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連自己都忍不住罵自己禽獸。不過心裏激烈交戰了n久,還是決定了解而已。了解一下應該不算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