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蕭然,一直睡到寅時,天色已蒙蒙見亮。一覺醒來,頭疼欲裂。偏身邊又有隻手臂使勁兒的推他,一邊道:“公子快起來,公子快起來!”蕭然睜眼便想發火,仔細一瞧卻是小月,壞笑着捉住她手道:“小妮子,一大早也不教人消停,難不成想來找我偷嘴兒?”
小月羞得滿臉通紅,道:“還有功夫混鬧!快去瞧瞧雪瑤姐姐,好像要生了呢!”
“恩?!”蕭然一骨碌坐起,腦子一時有些發怔,道:“不是說九月的麽?怎麽……要早産?”
原來半夜的時候,雪瑤忽然肚子痛,開始還道是吹夜風着了涼,漸漸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還好雨婷早早請了穩婆在府裏,看了一回,說是要生了。這一幫子老婆誰也沒有經驗,又是興奮又是緊張,當下由老太太蕭于氏坐鎮指揮,大夥都忙前忙後的張羅起來。
蕭然聽了這消息,一個高蹦下地去,鞋也來不及穿好,趿拉着飛奔雪瑤卧房而來。趕到門前,劈頭就要望裏闖,林清兒跟小竹慌忙攔住。畢竟是頭一次經曆這種人倫大事。蕭然激動之餘,甚至有些驚慌失措。
雪瑤地早産,大概跟懷孕時受到的驚吓有關,并且由于當初被瑞林下了毒,究竟會不會影響到胎兒,蕭然總覺得心下惴惴。盡管穩婆經驗豐富。蕭然還是讓人快馬加鞭的請來了李景疇。衆人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團團亂轉,直到卯時初刻,房裏終于傳出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雨婷歡天喜地的抱了孩子出來,一疊聲地叫道:“兒子,是個兒子!”
母子平安!蕭然隻覺得心中熱血沸騰,令他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這一刻的巨大喜悅簡直無法形容,甚至讓他有一種流淚的沖動。這倒不是因爲生了個兒子,而是這小生命的降臨。讓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真實。重生在這個年代,一個延續着他的基因的新生命的到來,就如同給自己冥冥之中地穿越打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烙印!蕭然甚至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送到315檢的問題産品,而兒子出生的一刻,他恍惚看到質檢報告上終于蓋上了鮮紅而莊嚴的大印:該産品質量合格!
靈魂的穿越,在這一刻成了真實的隽永。蕭然深深的知道,自己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時代,從此水火交融,生死與共!……
這個早來到世上十多天的小生命,卻絲毫沒有早産地痕迹。塊頭甚至比一般的嬰兒還要稍大。李景疇細細的診了一回脈。不一會兒就哭喪着臉過來報告:“蕭相公,你家公子也忒狠了些!我好心給他診脈,他卻一把攥住我脖子上挂的玉龍珠,說什麽也不肯撒手!嗚嗚,那可是人家的祖傳之寶,不帶這樣滴……”
蕭然很是驚訝。又憋不住的笑。問了李景疇,才知道這玉龍珠乃是李家祖上傳下來地,龍眼般大,澄清透明。極爲神奇的是這顆珠子竟能夠感應水汽,随着空氣中濕度的不同,顔色也會由淺到深,變成藍色,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小家夥看來真是相中了這玉龍珠。小拳頭攥的死死的,說什麽也不肯放。連哄帶騙的半天也沒弄下來,蕭然心說行,你爹就夠貪得無厭地了。想不到你比你爹下手更狠!眼珠一轉,道:“老李啊,你看我這兒子,千不挑萬不挑,偏偏相中了你這顆珠子,卻不是天意?我看你就做個順水人情,送我兒子做見面禮得了。”
蕭然人品如何,李景疇自然再清楚不過。現在一瞧這架勢,感情爺倆要一起耍無賴,氣得手腳冰涼,險些背過氣去。一向臉皮極厚的蕭然這時也覺得有些羞愧,畢竟人家是來幫忙滴,這麽着就把祖傳寶貝a了去,實在說不過去。當即大發慈悲,府裏邊存着的蘇、黃、米、蔡的真迹,一股腦兒地搬了出來,讓李景疇随便挑随便撿。
李景疇情知索回玉龍珠無望,一邊恨恨的咒罵,揀了一大抱的字畫,起了自行車忿忿的去了。一出蕭府便仰
:偌大個蕭府,看來真是黃鼠狼下崽,一輩比一輩缺
兒子的突然降生,巨大的喜悅沖淡了昨晚的不快。蕭然守着雪瑤娘兒倆,笑得半日合不攏嘴。傍晚的時候,議政王奕朝的時候,眉宣布罷了蕭然的官職,發還出宮,懿旨一出,朝野震動。奕塊兒,蕭然的地位越穩固,他才不會有斷糧的危險。現在莫名其妙的就給罷了官,一旦蕭然出了什麽意外,自己卻不要倒大黴?
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不由他不管。跟軍機處那幾位心腹計較了n久,決定發動文武百官,聯名上書,務必迫使太後收回成命。而倭仁那一派,小辮子抓在蕭然手裏,生怕他一來氣搞出點什麽風浪來,大家都不消停。再說太後跟蕭然的關系,大夥都是心知肚明。罷了官,卻又不發還原籍,反而繼續留在京城裏,這意思不是很明顯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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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一幫子大臣,這次竟驚人的、前所未有的達成了一緻。當下由大學士周培祖、軍機大臣曹毓瑛共同捉筆,一具聯名保折,洋洋灑灑萬餘言,文武百官一個不落的具了名字,遞到眉的案頭。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連眉自己也沒有預料道。原以爲奕便呈上個折子,三五進言,駁了也就是了,卻料不到竟把滿朝的大臣都卷了進來!這份聯名保折的分量,就連太後也不敢輕易批駁,但是懿旨已經下了,總不能随随便便的打個轉兒再收回來吧?一時騎虎難下,事情便僵到了這裏。
奕他說的這些事早有預料,既不驚訝,也不失望,一笑置之。
蕭然的身份,自然不能大張旗鼓的慶祝兒子降生,奕在才知道蕭府添了位公子。這可正是該施展拍馬神功的好機會,問了蕭然,聽說名字暫時還沒有取,不免喜出望外。匆匆告辭,先去親自備了一份十足十的厚禮,無非是真金白銀,古玩字畫;另外又連夜召集心腹謀臣,商量着給小公子取名。
整整研究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帶着老丈人桂良,醇郡王奕譞,以及軍機大臣文祥、曹毓瑛等心腹,浩浩蕩蕩趕奔蕭府,獻上禮金,其它不算,單是白花花的銀子便有五十萬兩!至于小公子的名字,取定國安邦之意,遂名“蕭邦”,這讓蕭然哭笑不得。而在奕國安邦四個字,除了蕭然的兒子,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擔得起?實在是挖空了心思、絞盡了腦汁,谄媚之情洋溢其中。
這邊還沒計較完,又來了一撥客人,卻是老五太爺肅親王華豐,帶着倭仁等前來拜賀。這幾位一樣是昨晚來邀功,聽說小公子降生,連夜準備了賀禮。倭仁精通文史,冥思苦想了個名字,因着是蕭府大公子,行爲“伯”字;取知誨納言、海納百川,況公子降世,又含吐故納新之意,遂名“蕭伯納”。
蕭然徹底無語。斟酌半日,終覺“蕭邦”這個名字知名度相對高些,于是采用了奕舞,欣喜莫名。蕭然也當然知道,奕是在藉此表明心迹,俯首稱臣,絕不敢再有貳心。
朝中的一些胘骨大臣,私下裏也陸續收到了蕭邦出生的消息,接連幾天,蕭府訪客不斷。前前後後的禮金,收了竟有一百餘萬兩。眉跟彥琳也收到了消息,彥琳花了三天三夜,用九百九十九顆珍珠穿制了一件肚兜,送給小蕭邦;眉則已蕭氏親支的名義替蕭邦典了籍,也就是給這個太監的兒子落上了戶口。同時诰命一等侯輕車都尉,世襲罔替。
關于罷黜蕭然的那一道懿旨,眉卻依然不知怎麽辦好,隻能一拖再拖。蕭然倒也樂得在家中守着老婆孩兒熱炕頭,其他的事情都不管不顧。直到這一天,奕就要正式開館,邀請蕭然前往坐鎮。這可是耽擱不得的大事,蕭然滿口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