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完呢!”雨來越說越氣,臉都漲紅了,“我聽那梅三說,你還打算讓他在公司入股,這不是白白的送他銀子麽?姐夫,這梅三到底是個什麽人,值得你下這麽大心思?我可是打聽了,這家夥原是個開妓院的,難不成,你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上?”
一邊說,一邊狐疑的瞧着蕭然。蕭然又好氣又好笑,還沒等開口,就聽一個聲音道:“雨來!好沒規矩,怎麽跟你姐夫說話呢?”
原來是雨婷恰好進來,聽了雨來的話,登時沉下了臉。雨來不敢再大聲,心裏總歸不服氣,嘟囓着道:“本來麽,我哪裏有說錯?又不是沾親帶故的,姐夫幹嘛對他這麽好,趕明兒是不是還要保他個頂子才成呢?”
蕭然哈哈大笑,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确是要保他個頂子,而且還打算成立個分号,就讓梅三來打理。雨來,你想不想知道爲什麽?”
“爲什麽?”
“因爲他是旗人,因爲他夠卑鄙。”
雨來聽的目瞪口呆,蕭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道:“現在的同然堂,表面上是風光無限,但實際上危機四伏。畢竟是跟皇上合股的買賣,名義上歸屬于朝廷,但實際上公司裏從上到下,别說朝中大臣,甚至連一個旗人都沒有。這樣的做法不單給那些八旗宗支留下了口實。也會惹來朝中清議。另外咱們搞加盟,搞按摩棒傳銷,這些買賣地運作,說穿了都是在空手套白狼,總有一天要穿幫的,到那時造成的可能不僅僅是朝臣的指責。甚至是百姓的诘難。那些個挖空心思想要扳倒同然堂的家夥,到時必然将這些個責任推到公司這邊,也就是你我地身上。就算有太後、奕煩的緊。所以現在,我們必須未雨綢缪。”
“你是說,一旦有事,讓這個梅三來頂缸?”雨來眼神一亮。
“差不多吧!”蕭然嘿嘿一笑。接着道:“現在業務擴大了,我準備上奏朝廷,成立一個同然堂分号。名義上**運作,實際上隻把責任、債務劃過去,财權仍然由咱們掌控。”
“姐夫真的準備把分号交給梅三來打理?”雨來沉吟了一會兒,不放心的道:“這個梅三,整個一卑鄙小人,靠得住麽?”
“我需要的就是他這樣的人,正人君子我還不敢用呢。”蕭然胸有成繡的道,“首先。這個梅三是旗人,并且是正黃旗出身,足以堵住那些滿人的嘴巴;其次,這人有奶便是娘,隻要給他足夠地好處,讓他刨了老祖宗的墳估計都沒問題。也就是說,爲了錢他絕對肯出賣旗人的利益;第三,他的哥哥是禦前一等侍衛梅良甫,正三品大員,一旦出事,勢必把他牽扯進來,這就逼得他不得不站在咱們這一邊。你說,這個梅三。是不是一個絕佳的人選?”
雨來這才恍然大悟。應該說蕭然的擔心不無道理,尤其是傳銷這種東西,一個市場一旦飽和,那麽也就走到了崩潰的邊緣。現在在北京城。這種危機就已經初露端倪了。
現在的同然堂,正在向工業方面轉型。跟福來洋行方面,正式的購銷合同已經簽訂,在暴利的驅使下,繼龍門刨床之後,卧式銑床、萬能式機、鐵管式高爐熱風爐等等也以最快地速度運來了,令人興奮的是還有一台玉米播種機,以及收割、脫粒一體化的聯合收割機,甚至還有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轉爐煉鋼法!這些新式科技,使得工廠的生産水平突飛猛進,自行車日産已經突40輛,并專門劃分出了一個鋼鐵冶煉。
新式機床的介入,同時也利于大型機械地制造和研發。比如在自行車工廠之外,又成立了縫機工廠,專業化的機床簡直可以媲美流水線作業。手搖式縫機,現在已經準備正式投産,很快就将批量上市。
福來洋行走私的貨物中,目前還沒有發電機跟蒸汽機。不過從肅順府中抄來的那台發電機,正好可以仿制,制造出來的發電機又爲大型機床提供了充足的動力。整個工業生産環節,進入了良性循環的發展軌道。
工業的發展是一個國家地根本,是提高生産力的重要保障,貿易學出身的蕭然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曆史上的晚清,正是由于生産力地落後,導緻國力空虛,任由西方列強欺淩壓迫。發展才是硬道理,在這個風雲變幻的年代,蕭然更要将這句話奉爲至寶。
相比之下,保健品加盟跟按摩棒傳銷,應該說是一個快速圈錢的最佳途徑,但是卻不能創造出推動性價值,對一個國家的落後面貌不會有根本上的改觀。這也是蕭然之所以不遺餘力的推廣工業最直接的原因。而這兩種生意的性質決定,成立分号,規避風險,是必須走出的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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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了雨來心裏的疙瘩,兩人開始讨論了下一步計劃。正在這時,忽然有個同然堂夥計氣喘籲籲的跑來報告,說公司那邊鬧起來了,新來的副經理梅三不知怎麽惹惱了夥計們,給一頓痛打,差點爬不起來了。
原來梅三這厮,平日裏吆五喝六的,這回又攀了蕭然的髙枝,領了副經理的職務,不免小人得志,狐假虎威起來。對店裏的夥計們指手畫腳,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妄想給大家來個下馬威。夥計們本就憋着一肚子氣,剛好這天有兩個外埠的業務員出差回來,這些業務平時都是牛逼閃電慣了的,除了東家跟大掌櫃,别人把誰放在眼裏?見了梅三那盛氣淩人的模樣,如何按捺得住,唆使店裏夥計一哄的鬧了起來,說話就是一通暴打。
可憐梅三,空有幾分拳腳,苦于滿身是傷,給打的一佛出世,二佛涅盤。待蕭然跟雨來趕到的時候,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樣子,蕭然憋不住的想笑。心說這樣也好,給他來個下馬威,倒省的這厮以後在公司裏裝大。
喝退了夥計們,蕭然把梅三救起,捏鼻子灌了一通涼茶,總算吐出一口氣來。梅三大哭道:“沒王法了,沒王法了!連我這個副經理都敢揍,天理何在?”
“靠!你以爲自己是什麽好鳥,以前做壞事的時候,可想過天理這兩個字麽?”
蕭然一句話,噎得他直翻白眼。半天才嗫嚅着道:“不管怎麽着,我畢竟是兄弟你指派來的。他們不給我面子,就是不給你面子……”
“住嘴!”蕭然臉一沉,一字一頓的道:“你是你,我是我,公司裏邊,規矩是大。你要是想在這賺銀子,就給我老老實實待着,否則的話,天王老子我也照收拾不誤!”
梅三怕蕭然,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吓的打了個哆嗦,呐呐的不敢再多嘴。對付這種人,就要打個巴掌給個甜棗,蕭然緩和了一下語氣,道:“衆怒難犯,把人都得罪光了,以後還怎麽混?這同然堂不比你那倚翠樓,容得你裝大。怎麽說這也是朝廷的買賣,鬧出什麽亂子,我跟你哥的臉上都不好看。這樣吧,我正準備着成立個分号,過兩天,我把分号交給你去打理,如何?”
“真的?”梅三拼命的眨眼,硬是擠出兩滴眼淚,一頭磕了下去:“蕭爺,再生父母,何以爲報!……”
話還沒說完,忽聽一個聲音尖叫道:“壞蛋,他是壞人!小東子快跑!”一個女孩子從門口沖了過來,拽着蕭然衣袖,拼命的望門外拉扯。
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公主甯薇。她現在寸步不離的跟着蕭然,就跟他的影子一樣。看着她害怕的樣子,蕭然歎了口氣,道:“好,咱們回家去。”
剛要轉身離開,梅三卻叫住了蕭然,讨好的道:“兄弟,有件事,咱倆能不能私下裏說?”
蕭然本不想理他,但是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樣,不知怎麽心裏一動,揮手叫雨來帶着甯薇先出去。看看屋子裏再沒有别人,梅三壓低聲道:“兄弟,我今天說這話,連我哥哥都沒告訴。倘使給外人聽了去,鐵定就要掉腦袋。但是梅老三受你大恩,這話不說出來,心裏總歸不安。”
蕭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卻頓時鋒利起來,道:“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好處也一定少不了你的。”
“成,有兄弟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梅三猥瑣的一笑,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緊張起來,猶豫了片刻才道:“兄弟,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在哪裏遇到的公主?”
“甯薇?!”蕭然勃然變色。他一直以爲甯薇公主是精神失常,誤打誤撞出的宮,已經有了先入爲主的判斷,竟把這至關重要的一點給遺漏了!一時隻覺得心通通直跳,劈手揪住梅三的衣領,道:“快說!”
“是,是!在老胡同,一個背靜的巷口,我看到有人要殺甯薇公主……”隻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蕭然登時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