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吃了一驚,心說不過是一天沒在,肯定是出了大事了!葉赫蘭兒要奪權?奕一直盯的緊呢,一時半會兒的應該鬧騰不起來啊!心裏驚疑不定,彥琳拉着他衣袖,一張俏臉緊張的發白,低聲道:“完了,是不是我偷偷溜出宮,給人發現了?”
她這時真的是害怕了,手臂也微微發抖。蕭然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不會。你離宮的事情,慈安太後原是知道的,就算給人發現了也不怕。”
話雖這麽說,心裏可還是不托底。停下自行車,朝一個守衛一拱手,道:“這位軍爺,敢問城門史大人可在否,麻煩引見。”
照規矩,負責城門守備的是正七品的城門史,或是從七品典儀。這職位并不算高,蕭然也就沒亮出腰牌。擱在往常,那些守衛見他衣着華貴,儀表不俗,一般也不敢怠慢的,可是今天偏就遇上個吃生米的主兒,擡手将蕭然推了個趔趄,罵罵咧咧的喝道:“滾他媽蛋!沒看爺們正忙着。再多事,當心老子把你丢進大牢裏。”
彥琳脾氣雖好,一看蕭然被推地差點跌倒,登時大怒,想也沒想,一巴掌輪了過去。那守衛原是瞧見她的。見了這如花似玉的模樣,還多瞅了兩眼,卻無論如何想不到這嬌滴滴的一個美人兒,說話就輪過來一大嘴巴。猝不及防,被扇了個金光燦爛,一時竟愣住了。其他的守衛登時鼓噪起來,大呼小叫的抽出腰刀,還有地操起新式步槍。嘩啦拉開槍栓,一窩蜂圍了上來。
蕭然見勢不妙,急忙亮出腰牌,大喝一聲:“大内副總管在此,哪個不要命的敢過來?”
如此年輕的大内總管,整個皇宮裏頭就隻這麽一個,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可是太後跟前的紅頂子太監,誰敢不懼?衆守衛都驚的呆住了,有膽大的戰戰兢兢走過來,隻瞄了腰牌一眼。便覺得兩腿發軟,撲通跪倒。先前推人的那守衛更是媽呀一聲,跌坐在地,站都站不起來了。蕭然也不理他,怒道:“叫你們管事地來!”
早有人飛報了去,不一時。一個頂着素金頂的七品官兒撩着袍裾,一溜煙兒的跑了過來,當頭便拜,道:“卑職該死,管教不嚴,讓這幫王八蛋沖撞了公公!還望公公大人大量……”
蕭然沒工夫跟他閑扯,沉着臉道:“廢話少說,我問你。今兒個城裏頭到底出了什麽事?”
“啊,公公不知道?”那城門史詫異的道,忽然左右瞧了瞧,湊上前低聲道:“不敢瞞公公:公主不見了。上頭吩咐着,叫卑職嚴加盤查。現在親軍都出動了,正滿城搜查呢……”
“你說什麽?!”蕭然勃然變色,一把提起那城門史的衣領,“你,你再說一遍,哪個公主不見了?”
“是八公主……”
“啊!”
蕭然隻覺得胸口給什麽東西重重的錘了一記,蹬蹬蹬踉跄着退了三四步,臉上全無人色。彥琳也驚的呆了,半晌才回過神兒,急道:“胡說!你好大的狗膽!”
城門史并不認得她,隻道是個宮女,兩手一攤,苦着臉道:“下官有幾顆腦袋,敢拿這樣的事情說笑?姑娘若不信,進城一看便知。估摸着這會兒禦林軍正挨家挨戶搜查呢。”
蕭然這時耳朵嗡嗡直叫,什麽話也聽不進去,茫然的轉了幾個***,喃喃地道:“薇兒,薇兒……”甯薇公主的名兒,隻在宮裏頭叫的,守衛們都不知他說的是誰。彥琳卻吓的魂兒都飛了,慌忙把他拉到一邊,低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快回宮問問清楚!”
“回宮……啊,對,回宮!”蕭然猛然驚醒,着急忙慌地去推自行車,不提防一個失足,竟跌了一跤。袍子嗤的刮了道口子,也顧不得了,扶起自行車,跟彥琳兩個如飛般望皇宮騎來。
城裏頭果然鬧哄哄的,一隊隊的官兵正往來搜查,店鋪民宅無一幸免,一
飛狗跳。看到彥琳年輕漂亮,大喝着要上前搜查,赤,舉着腰牌一路大喊:“誰敢阻攔,我殺他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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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聲驚動了一隊官兵,領頭的騎着一匹快馬,飛跑過來,叫道:“啊,大人是你!”原來事有湊巧,這人卻是程通。當即親自帶隊,一路開道,護送蕭然兩人回到紫禁城。
一進神武門,就看一大堆官兒在那兒團團亂轉。見了蕭然,齊聲叫道:“好了,蕭公公回來了!”一人急急奔了過來,拉住蕭然便道:“老弟救命,太後要砍我腦袋呢,好歹拉老哥一把!”
疾奔了這麽一道,蕭然人也清醒了不少,定睛一看,這人身高馬大,一部亂蓬蓬的絡腮胡子,卻是禦前一等侍衛梅良甫。估摸着這厮吓的不輕,急得眼珠子都紅了。剩下那幾個,卻是景壽、榮祿,還有肅親王華豐、醇郡王奕澴等,趕緊圍了過來,先見過蕭然,這才瞧見彥琳,都覺得詫異,互相瞧了一眼,猶豫着跪下道:“見過麗太貴妃。”
“免了,都平身!”彥琳揮了揮手,道:“景壽,你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公主金枝玉葉,紫禁城又戒備森嚴,如何出得去?會不會是跑到了哪個宮裏沒找到?”
景壽現在領着步槍營的差事,按理這宮裏地事情雖挂在他名下,卻不該他正管,偏他天生嘴笨,呐呐的說不出話來。奕澴跟他交情不錯,忙在一旁解釋道:“回麗太貴妃的話:上午才報說公主失蹤,宮裏頭咱們早都翻遍了,連個影兒都沒找見,不得已,這才跟太後讨了懿旨,全城搜查。麗太貴妃放心,照時間來看,公主這會兒多半還是在城裏的。”
蕭然道:“宮裏自來守備森嚴,公主到底是怎麽出去地?那些個守門侍衛,都是睜眼的瞎子麽?今兒個誰當值?”
他已經盡量壓着滿肚子的火氣,但仍舊臉色鐵青。奕澴等人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額角的青筋一根根突了起來,活像要吃人似的,原本英俊之極的一張臉,扭曲起來卻說不出的怕人。大夥都知道這位蕭公公得罪不起,這時誰還敢再多嘴。蕭然見衆人都不吭氣,刀子般的眼光逐一掃過,最後落在榮祿的臉上,一字一頓的道:“榮大人,你也不知道麽?”
榮祿是親軍侍衛統領,上月底剛又被慈禧破格擢升爲内務府大臣,這事是難辭其咎的。因此聽了這話,心裏就咯噔一下子。好歹有個慈禧在那裏撐腰,壯起膽子道:“這個,本官實是不知。當值的侍衛都已經抓起來了,我跟景壽、老梅親自審的,也沒問出個結果。咱們也都納悶兒呢,這大内禁宮,公主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了?”
這家夥一向奸猾,幾句話倒将自己責任推了個幹淨。蕭然本就窩着一肚子的火,聽他這麽一說,如何還按捺得住?劈頭就是一拳,正中榮祿眼眶,砸的眼冒金星,哎喲一聲,捂着臉載倒在地。景壽幾個都吃了一驚,連忙将蕭然抱住,榮祿大叫:“反了,反了!你敢毆打朝廷命官……”
“去你媽的!”蕭然飛起一腳将他踹了個跟頭。景壽吓的臉兒都白了,結結巴巴的道:“老弟!給哥哥個薄面,這是神武門,鬧起來可是要殺頭掉腦袋的!”
榮祿這陣子正混的順風順水,幾曾吃過這等大虧,又羞又急,捂着臉大叫:“侍衛安在?侍衛安在?”梅良甫還指着抱蕭然這隻粗腿呢,哪裏顧得他,忙不疊躲到一邊去了。門下倒站着不少蘭翎侍衛,心說一個太貴妃、兩個王爺在那兒都不敢管,你還***叫侍衛,不是讓我們去觸黴頭找死麽?原在門裏頭站着的,一哄都跑到門外去了。榮祿受不了這份窩囊,頓足捶胸,帶着哭腔叫道:“沒天理了!沒王法了!”
華豐氣的跟榮祿連連揮手,道:“還不走,等轎子呐?”榮祿這才爬起來,一手捂着臉,跳着腳道:“蕭然,今兒這事大夥都看着呢!帶種的别跑,我跟你沒完!”
“你他媽還敢說!”蕭然奮起兩個拳頭又要上前,衆人死死抱住。榮祿踉踉跄跄的跑了,華豐到底老成,道:“蕭老弟,現在不是鬧的時候,怎麽想法兒找着公主,這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