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打了n多的.+;重的雨婷,這回竟也幫着打掩護。那邊蕭然正疼的大呼小叫,欲死欲活的,林清兒不免遲疑起來,有心不信,卻又怕萬一出了岔子,就後悔莫及了!
這邊正自猶豫不決,公子中毒的消息卻一路如飛,轉眼便已傳遍了蕭府。那些個丫鬟們并不知道林清兒還是個姑娘的身子,心說找處女解毒?真是天賜的良機!有道是遠水解不得近渴,時間緊迫,看來這處女,十有**是要在府裏的丫鬟們中間選拔的。想到這裏,第一時間便飛奔回自己的屋子去,急急的梳洗打扮,重整雲鬓巧梳妝,平日裏壓在箱底不舍得輕用的胭脂水粉,這時也都拿了出來,舍不得穿戴的衣裳首飾也都全副武裝上,或清純,或妩媚,或妖娆,或淫蕩。齊齊湧去前廳,巡不散,搔首弄姿,隻待大夫人一聲令下,便要義無反顧地殺到公子床上去。
模樣俏麗的。不免洋洋自得,顧盼間就多了些斜睨一切的味道,認爲這艱巨的任務非自己莫屬;稍覺遜色的,暗暗禱告,巴不得天上下一陣飛刀,把長的漂亮地統統毀容。隻苦了那些個婦人老媽子。一個個嫉妒的眼珠子發藍,隻怪自己下生的早了十年。更有那偷嘗了禁果的丫鬟,失去了替主人解毒的寶貴機會,自然是頓足捶胸,腸子都悔青了。
雨婷幾個一看這架勢,齊齊打了個寒戰,真真兒是狼多肉少,要是把小三子丢了過去。估計連骨頭渣子都甭想剩下。雪瑤拉住林清兒,急道:“還猶豫什麽呢?相公是死是活,可就全靠你了啊!你……總不會便宜外邊這些丫頭吧?”
林清兒羞得滿臉通紅,心如鹿撞。畢竟是人命關天,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忸怩了半天,也隻好硬着頭皮望卧房走去。甯馨噌的跳了起來:“清兒姐姐第一次,沒經驗,我去指導指導她。”雨婷一把揪住她衣領拖了回來,氣道:“你這個小流氓。跟小三子也不學好,怎麽偏偏一般的好色!”林清兒原還一步三回頭的磨蹭着,給她這話吓地一頭鑽進卧房裏,老大門闩先插了門。雨婷幾個笑得前仰後合。
且不說林清兒在裏邊如何解毒,單說外面那些丫鬟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望穿秋水。雨婷又好氣又好笑,正要吩咐大夥兒散了去,忽然兩個丫頭一前一後急急的跑進廳來,一見雨婷,撲通跪倒,泣聲道:“聽說公子中了劇毒,命在旦夕。奴婢兩個無依無靠的,幸蒙公子和夫人收留這麽久。無以爲報,甘願用……用身子,替公子解毒!”
“小竹?小月?”雨婷頓時楞住了,甯馨跟雪瑤也是大眼瞪小眼。半晌才道:“這個,解毒需要處子之身,你們……”
小竹、小月羞得面紅耳赤,低了頭用蚊子一樣的聲音道:“回夫人話,奴婢兩個……都還是……處女……”
“???”
“!!!”
“……”
雨婷三個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甯馨在雪瑤胳膊上狠狠一扭,道:“我有沒有聽錯?我是不是在做夢?”
小竹眼淚簌簌而下,道:“奴婢兩個,都是風塵女子,雖然不堪,但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萬死也不敢欺瞞夫人。并且……請夫人相信,奴婢對公子,也絕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隻要能救回公子一命,報得恩情,我倆情願遁入空門,以明心志。絕不會……糾纏主人,如有違誓,天誅地滅!”
這一番話,卻讓雨婷真真正正的動容了!忙親手扶起,道:“兩位妹妹不必如此,有什麽話咱們坐下慢慢的說。你們的心意,我們姐妹心領了,隻是……有些話我若問的直了,你們也别見怪:你們倆現在,怎麽會仍是處子之身?”
小竹死活不肯真坐,堅持站在下首,道:“回夫人:奴婢兩個,自幼被賣到了八大胡同的倚翠樓,做清倌人……”甯馨在一旁詫異地道:“什麽是清倌人?”
小竹正猶豫着如何作答,小月在一旁接口道:“便是隻陪客人撫琴聽曲兒、下棋小酌,并不……并不來真格的。
甯馨奇道:“那麽客人找你們陪,需要花銀子不?”
小月一陣頭痛,心說不花銀子白陪你,不是你有病,就是我有病。道:“要的。”
甯馨啊呀一聲,猛一拍桌子,吓了衆人一跳。雪瑤氣道:“你作死呢?”
甯馨叫道:“怪哉!世上竟有這種事情!那些男人白白的花了大把銀子,什麽都沒撈着,不是明擺着做冤大頭麽?蠢材,蠢材!真是些白癡!換上是我,才不會這麽傻呢,好歹也要先占了便宜再說……”
“馨兒!”雨婷氣的簡直不知說她什麽好,“再胡鬧,看我怎麽罰你!”甯馨素來頗服這位大姐,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雨婷沖小竹道:“你們接着說。”
“是!前一年上,有一回肅順去了倚翠樓,看上了我們兩個,便替我們贖了身,收在他府裏。原以爲他是要……誰知他卻沒有,隻是想盡辦法折磨我們。把我倆虐待地苦不堪言,幾乎想尋了短。後來才知道,原來,原來他是……沒有能力地!”
頓了一下,小
:“聽肅府的丫鬟偷偷的說,他是有一回吃錯了補藥成拙,打那以後就不行了。這對我倆來說,也算是塞翁失馬的好事,雖然那個老混蛋對我們百般的折磨淩辱,但畢竟可以保全了身子。所以才咬着牙地挺了下來。夫人若是不信,您……您看!”
—
小竹掩好房門,忽然解開了裙帶,退下粗布的小褂。露出一截後背。雨婷等隻瞧了一眼,頓時大吃一驚,一股涼氣從頭頂灌下,渾身的汗毛全部立正!隻見那原本該是細膩瑩白地背上,斑斑駁駁交錯着數不清的傷疤,有的成暗紅色,有的卻已經發白,顯然是時間已久。那傷疤有長又短,有寬有窄,也看不出是什麽兇器留下地。反正自肩膀望下至腰。左右腋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地地方!
小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顧不得羞臊,脫去小褂,解開了小衣,上半身全部**。雪瑤啊的一聲。連忙背過臉去,說什麽也不敢再看。雨婷跟甯馨卻是臉色劇變:這哪裏還是女孩子的身體,分明就是惡魔的罪證!
同樣是滿身的傷痕,猶爲可怖的是,**、小腹、手臂上都分别刺了字,“賤人、婊子、娼婦”等等,還有許多不堪爲人道的惡毒字眼兒,而且用染料染成了各種顔色。也許終生都無法再洗刷下去!雨婷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顫顫的伸出手去,卻終是不敢觸摸,一把将小月緊緊摟在懷裏。眼淚登時奪眶而出。
“王八蛋肅順!這個十惡不赦地老賊、禽獸!我,我要刨他的墳,掘他的墓,鞭他的屍!把他挫骨揚灰!”甯馨淚流滿面,抓狂的大叫道。幾個女孩兒終于忍不住,摟在一起,哭成一團。無論是誰都無法想象到,那個外表冷酷、高高在上的鐵帽子中堂,權傾朝野地胘骨重臣,竟然心裏變态到如此的地步,委實令人發指!而對小竹和小月,這身體上的創傷,不知何時才能消去;心理上的傷口,也許更是永遠都無法平複了!
“三位夫人,”小竹擦了把眼淚,道:“夫人們能夠同情奴婢兩個的遭際,小竹、小月感激不盡!但是現在畢竟不是哭的時候。因爲公子,奴婢兩個才能夠逃出那魔窟,這大恩對我們來說,重如泰山,即便是讓我們去死,也是毫不猶豫的!本來我們身份卑賤,萬死也不能報得萬一,現在公子身中劇毒,正是該奴婢報恩的時候。萬祈夫人做主,讓奴婢替主人解毒吧!”一邊說着,撲通跪倒,連連叩首。小月也跪在一起,大哭哀求,凄切之聲,便是鐵石心腸,也不忍卒聽。
原來這兩個女孩子,并非有意勾引相公,花園子裏看到地那一幕,無非是希望能夠回報蕭然而已,雨婷心裏又是同情,又是難過,還有一種深深的敬佩。兩個出身風塵的女孩子,又飽經肅順那禽獸的摧殘,身世已經是如此不幸了;難得地是還能知恩圖報,甚至不惜遁入空門、削發明志,這一份心思,便是世上的男人,又有多少能夠真正做得到?
轉頭看看,雪瑤跟甯馨也都望着她,巴望着她拿個主意呢。沉吟了一下,将兩個女孩兒扶起,把晚上的這一出鬧劇也不隐瞞,前因後果的說了一遍。小繡、小月這才恍然大悟,登時羞紅了臉,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雨婷道:“說心裏話,對你們兩個,原本我們姐妹的心理都還有着些芥蒂。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原來你們竟是這般有情有義。論相貌人品,讓你倆去看花園子,實在是委屈了,這一點,還請見諒。待會兒我便叫人給你們收拾房間,從明兒起,你便跟我們住在一起吧。咱們姐妹湊在一處,人多也熱鬧些。”
甯馨第一個跳了起來,叫道:“好啊好啊!早就聽說,兩位姐妹的琴藝高明的很呢,明兒好歹讓我們也見識見識!”雪瑤沒有做聲,卻笑着點了點頭。
但這樣一來,小竹跟小月倒無論如何也抹不開臉兒了,連忙搖手道:“那怎麽成?夫人們身份尊貴,我們隻是婢女,哪有這樣的道理……”
雪瑤笑道:“雨婷姐姐也是一番好意,你們就别推辭了。”
雨婷的深意,小竹跟小月都很聰明,自然能夠體會。兩個女孩不禁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小竹正色道:“夫人的好意,奴婢隻能心領。我們兩個對公子,原也隻是想報恩,僅此而已。如果跟夫人們住到一起,那成什麽了?便是真的住下了,也是受之有愧,寝食難安,哪還有臉兒見人?隻好大膽,請夫人收回成命,否則奴婢兩個真的是愧無立足之地了!”
小月點了點頭,堅決的道:“我跟她一樣,隻求夫人成全。”
雨婷幾個更是心中欽佩,這樣的女孩子,實實在在的世上少有。原來風塵之中,竟也有這般曉義明理、重情重義的女孩兒!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有心挽留,卻又不知該怎麽勸說。雨婷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要你兩個姐妹住下來,也并不是爲了别的。你們身上的這些傷痕,總不成一輩子都要帶着吧?”
“啊?!”
這句話對小竹跟小月來說,好比久旱的驚雷一樣,驚喜的登時跳了起來,結結巴巴的道:“夫人,您、您是說,我們這傷……”
“或許有辦法,也未可知。但是你們總得容個空兒,讓我試一試不是!”雨婷笑吟吟的道。
“真的麽?真的?”兩個女孩兒猶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喜不自勝,相擁而泣。雪瑤跟甯馨卻在一旁納悶兒:雨婷這丫頭,什麽時候學會這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