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政務,仍舊以懿妃——現在的慈禧太後爲主。慈安太後雖然比從前大有長進,但政局之事,畢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磨砺出來的。好在她天資聰慧,凡事又肯留心,雖然平時并不多言,但已經可以漸漸的領悟其中的關竅了。隻是她性格溫和内斂,對政事不是很熱衷,難免有趕鴨子上架的感覺。有幾次覺得煩了,就裝病不肯上朝,躲在被窩裏偷懶兒。但每次都給蕭然毫不客氣的揪了出來,氣的咬牙跺腳,也是沒法兒。
相反的,蕭然這陣子倒清閑的很,領着一身的閑職,正好倒出功夫來。挨着個地抄原顧命八大臣的家。肅順、載、端華是抄過了的,剩下的幾位,除了覺得景壽爲人還算不錯,其餘的就一抄到底。從杜翰到焦祐,一個也不放過。抄完了八大臣,再去抄蘭輕卓、陳孚恩那幫子黨羽的。連原都察院行走荀敬都沒放過。林清兒一度說他眼珠子顔色不對,自己照鏡子确認了一回,确實有些冒紅光,看來是抄家抄上了瘾。
實在抄得無人可抄了,自己也弄不清到底a了多少銀子。其實錢這東西少地時候才覺得金貴,等到多到自己也數不清的時候,就隻剩個概念了。不免有些意興闌珊,索性悶起頭研究從肅順那兒弄來的一大堆寶貝。慈安以太後的身份。搬去了鍾粹宮,寶祿被升爲鍾粹宮首領太監,出宮的機會就少了,不能象以往那樣整天的跟在蕭然屁股後頭厮混,這讓他很是鬧心。不過還是得了個空,在京城邊上的榆錢兒胡同替蕭然買了套大宅。雖然地方遠了些,但沒有鬧市的喧嚣,十分清靜。這還是雍正朝有名地富商廖興廖九爺建的,當年正是廖家的鼎盛時期,宅子置的那叫一個大。一個氣派,單是前園奔後園,走過曲曲折折的回廊,就要小半天兒的時間。再經過後世幾代人的修繕,雕梁畫棟,廊角回檐。假山園林,奇花異景,比起承德楊柳巷的府邸,強出了不知幾倍。甚至連劈柴胡同肅順、端華的府邸,也稍有不如。
但是蕭然對這個宅子卻非常之不滿意。主要原因是他天生方向感不是很強,宅子又太大,所以在自己家裏頭竟會常常迷路。說起來這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甭管怎麽說,總算是有了家了。蕭然便派人把雨婷跟雪瑤從大興山接來。甯馨這回可算是有了伴兒了,連皇宮也不怎麽回了,天天黏在蕭府裏不肯走。恭王等幾個雖然覺得公主是寡婦地身份,跟蕭然這個假太監整天厮混在一起實在是不合适。但是一個是混世小魔女,一個是太後身邊的紅人,誰敢說個不字?
至于林清兒,回銮之後,一切也就安全了,用不着再貼身保護,所以蕭然仍舊求了慈安一道懿旨,把她發還出宮。慈安對林清兒格外喜歡,頗有些舍不得,但是知道她身份特殊,也隻好同意。這樣一來,四個老婆又聚在了一起,整天價叽叽喳喳個不停,吵得蕭然腦子都大了。心說也是,人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我現在把四個老婆弄到一起,這不是吃飽了撐的麽?
還有一件事,就是他跟寶祿的家人,原都在恭王的手上作爲人質。現在當然是要乖乖的放人,原來蕭家原也算是個中産階級,經營着兩間布号,因爲經營不善,欠下了不小地債務。父親蕭義一時想不開,竟喝了鹵水尋了短,剩下母親蕭于氏帶着兩個兒子跟一個女兒,家産都變賣了,終是還不起債,這才被恭王手下連哄帶騙加用強的網羅了去,送進宮當了卧底的太監。
恭王說是照顧他的家人,其實隻是扔到州,置了兩畝薄田,艱難度日。其實從心理上,蕭然對這位老娘總歸是不能那麽自然的接受,多少有些别扭。不過畢竟自己的身體是她老人家所賜,這一點是無論如何否認不了的。
相見的那天,一家人不免抱頭痛哭。蕭于氏思念兒子,終日以淚洗面,害了眼疾,這時已經看不見東西了。隻能用顫
一遍一遍摸着兒子的臉,蕭然心裏也是一陣陣的發酸的風光,還有這麽大個宅子老人家都看不到,唯一能做地,就是命令四個老婆排成一排,讓老太太挨個摸個夠。老太太聽着一幫子兒媳婦一口一個婆婆甜甜的叫着,笑的合不攏嘴,每摸一個就誇:“這丫頭,真美,真俊!兒子真能幹!”也不知是誇兒媳婦,還是誇她兒子呢。等摸到甯馨的時候,聽說這位是當朝的公主,老太太吓得幾乎背過氣去。蕭然就忍不住好笑,心說回頭我要是把太後領回家來,說啥也不能讓您老人家摸了,要不一準兒受不了這刺激。
其實蕭然哥兒兩個,死去的那個哥哥才叫蕭然,弟弟本名蕭風,另外還有一個妹妹,今年才十六,名叫蕭瑩。許是爹娘地模子都比較标準。三個孩子中,不單蕭然哥倆長的英俊,蕭瑩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絕對的青春無敵小美女。小丫頭似乎跟蕭然關系很鐵,聽說他失憶竟連妹妹也不記得了,賭氣不理他。她性格有些象甯馨。活潑可愛,嘴兒又甜,很快就跟一幫嫂子混的倍兒熟。
老太太跟妹妹也都在府裏安頓下來,寶祿剛好也隻有老娘一個,正好接來蕭府跟蕭于氏作伴兒。他還有一個兄弟,雖然才十四歲,但那機靈勁兒卻跟寶祿一樣,蕭然安排他到雨來那裏。跟着學學生意經,今後或者在公司做事,或者自己做買賣,也都用得上。
安頓好了家人,蕭然現在的心思,大半都用在了那些寶貝上。這些東西地價值到底有多大,委實難以估量。蕭然給自己的定位,是屬于那種指導型人才,更适合當領導,實際動手能力是不成的。于是把羅爾托、鐵匠李三從大興山弄來。工部員外郎戴桐戴老頭也請來了。這幾個可真不是簡單人物,湊一起鼓搗了十來天,就把電池跟發電機研究明白了,隻要有合适的原材料,仿制基本沒問題。原先的原材料采購都是通過戴桐讓工部來辦,現在蕭然權力大得很。直接讓内務府去操辦就成了,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這天正在研究鋁錠,金屬鋁最初是由丹麥科學家h奧斯特于年,用齊還原無水氧化鋁得到的。這種方法羅爾托隻是見過資料記載,具體的步驟還有待摸索。因爲這種金屬強度低,質地較軟,李三跟戴桐都認爲沒什麽大用處,但是蕭然卻知道這東西地用途有多麽廣泛。可惜他是那種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典型的半吊子專家,具體的用途一個也沒說上來,戴桐又是個倔脾氣,專門兒好擡杠。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争的臉紅脖子粗。氣得急了,蕭然順手鑿了老頭個暴栗,撒腿就跑。
穿過回廊,繞過假山,再轉過一個小水池,不知不覺的又迷了路。看看四周,除了垂柳就是太湖岩,天知道該怎麽出去,不禁跳着腳兒的又把寶祿咒罵了一回。正不知該怎麽辦,忽然前邊穿來一陣噌淙琴聲,悠揚婉轉,動聽之餘,似乎還有種莫名的怅惋。蕭然心中奇怪,循聲走出柳林,來到前邊的一個大花園。
從打搬來了這裏,還真沒細細的逛過。正是六月下旬,隻看那一大院子的各色花卉,争奇鬥豔,陣陣濃郁地花香撲鼻而來,令人心神俱醉。一叢芍藥後邊,正有兩個女孩兒低聲的說笑着。蕭然看她們兩個的背影,都穿着素衣素裙,還以爲是府裏的下人,心說兩個丫鬟竟有這樣的琴藝,也算是難得了。
蹑手蹑腳的湊過去,隻聽一個女孩兒說道:“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唉,這首漁家傲,真個是寫地好呢!世間多少癡情,總被這無情消去,隻這一句‘多情卻被無情惱’,也真真兒的稱得絕唱了。”
另一個女孩兒笑道:“你說的這句,可還不夠說出你的心思。姐姐心裏想的什麽,可一點都瞞不住我呢!”
—
“瞞你什麽?小蹄子!那你倒說說,哪一句才是我的心思?”
“這個麽……”女孩咳嗽一聲,搖頭晃腦的道:“燕子不來花又老,一春瘦的腰兒小。薄幸郎君何日到,想當初,莫要相逢好。哈哈,你正是好夢欲成還又覺,對不對?”
“瞎掰!我哪有什麽好夢,是說你自己才對吧。”
“切,還不承認!昨兒個半夜裏頭,也不知是誰,‘公子、公子’地亂叫。不是你,難不成是貓兒狗兒成了精?”
“啊,死妮子,讓你取笑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兩個女孩兒嬉笑着鬧成一團。蕭然聽得暗暗好笑,感情是兩個懷春的丫頭,在這裏說私房話兒呢。卻不知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又一想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兒,偷聽這個可實在是有
兒了。正要悄悄溜走,隻聽一個女孩兒又道:“唉!咱們這整天地除了看這花園子,就是撫琴,膩也膩死了呢!你說公子他也真夠狠心的,把咱姐妹扔下不管不問地。總不會一輩子都要這麽着吧?”
恩?難不成這姐倆被人一拖二?***,還敢始亂終棄,這個王八蛋公子也忒不是東西了!蕭然忍不住心裏好一陣鄙視。另外那個女孩說道:“這樣子不也挺好的麽?難得落個清靜自在,總比原先伺候老爺那時候好吧?從前那樣兒的屈辱,簡直拿咱姐妹不當人,你還沒受夠麽?”
啊?還有個老爺?我靠!簡直是畜生!禽獸!先前那女孩道:“怎麽沒受夠?有時侯夢見。都會被吓醒呢!”說着幽幽歎了口氣,道:“也是,還有什麽不知足呢!現在有衣穿,有飯吃,又沒有人欺負,這樣過一輩子也算福氣啦!”
“是啊,誰叫咱們孤孤單單的無依無靠,能有個落腳的地兒就算造化了。唉。說白了,都怪咱們命不好。誰讓咱倆都是打小就沒爹沒娘呢?”
“你沒爹,我有!”一個女孩憤憤地道,“我就是七歲那年,被我爹親手給賣到八大胡同去的!老賊,我這輩子也忘不了他!”
“切!這樣的還算是當爹的麽?跟沒有有什麽區别?”
……
蕭然這才開始漸漸的驚訝了。八大胡同,那是京城的紅燈區,是有名的煙花柳巷!原來這兩個女孩兒,竟是青樓出身,竟有這樣的悲慘身世!府裏地下人這回是寶祿跟林清兒一起招來的。宅子又大,最近又忙,跟大部分下人還都沒見過面。也不知這兩個女孩兒,寶祿他倆是怎麽招來的?
隻聽一個女孩兒又道:“姐姐,你說公子他……真的就瞧不上咱們兩個麽?按說咱姐妹,相貌也算不錯了。而且又沒……又沒有……。你說,他真的就不動心思麽?”
“唉,誰知道呢!别的男人瞧見咱倆,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掉出來。隻是公子,好像瞧都不願意瞧一眼呢!不過妹妹,你不覺得越是這樣的男人,就越可敬麽?”
“可敬什麽,我看他明明兒的就是個瞎子。大白癡!”
恩?難道這兩個丫頭,居然還是傾國傾城的顔色?蕭然立刻變得有些興奮,擦了把口水,伸長了脖子左瞧右瞧。可惜她們就是不肯轉一轉臉兒,不免急的抓耳撓腮。另一個女孩兒笑道:“說他是瞎子、白癡,那你怎麽還惦記地什麽似的,好不知羞!”笑了一會,又歎了口氣,道:“人家的眼光高着呢!你沒瞧見幾位夫人,個頂個兒的标緻,哪裏還能稀罕咱們這樣卑賤的人呢!我看咱倆,也就是那丫頭的命!”
“誰說地?我就不覺得!要說我是丫頭命,那也罷了,姐姐你卻不應該呢!姐姐人又漂亮,又聰明,并且撫的一手好琴。原在倚翠樓的時候,多少達官貴人都爲你迷的神魂颠倒呢。要我看,你也不比夫人們差!”
“你這小蹄子,沒的亂說。什麽神魂颠倒,這也是誇人的話麽?”
兩個女孩兒又嬉笑了起來。年紀小些的笑道:“那我這樣誇你:姐姐這裏好軟,好滑哦!叫我摸一下,好不好?”
一聽這話,蕭然的荷爾蒙從腳後跟開始升起,一路飚過頭頂,一股鼻血險些噴了出來。心說也不知哪家地白癡公子,放着這麽一對小白花,居然瞧不上眼,簡直是暴殄天物!說他瞎子、白癡,簡直都是贊美他了!一邊想着,一邊就忍不住想上前去看個究竟。恰在這時,隻聽得身後一聲暴喝:“哪裏來的野小子,敢到這裏來偷花!”
蕭然給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吓得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回頭看時,卻是個半老不老的老頭,戴着頂鬥笠,披條布衫子,一手提着個水桶,另一隻手卻操着個鋤頭,看模樣應該是個花匠。這時水桶也扔了,把鋤頭揚地老高,奔蕭然就沖了過來。蕭然連忙道:“你是這兒的花匠?我是這宅子的主人……”
“主人個屁!主人有你這打扮的?睜着眼睛編瞎話!***,打折你狗腿!”
原來蕭然剛才跟戴桐他們研究發明,随随便便的套了件布衫子,完全就是家仆的裝扮。看得出這老頭責任心不是一般的強,輪起鋤頭,劈頭就砸。蕭然手無縛雞之力,又沒有個步槍、刺刀什麽的拼一拼,吓的臉兒都白了,大叫救命,撒腿就跑。一跤正絆在花叢上,撲通跌了個四腳朝天。老頭更是信心倍增,老大鋤頭打來,危急關頭,隻聽得一聲嬌呼:“公子!……你,你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