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林騎上馬去了,花和尚幾個連忙來找蕭然,都道:“這樣放他走了,豈不是縱虎歸山麽?他日必然領兵來報複,奈何?”
蕭然沒有回答,卻笑了笑,道:“你們說,要是想徹底征服一個女人,需要怎麽做?”
“引誘她。”
“威脅她。”
“占有她。”
“滾!”蕭然把花和尚一腳踹飛,接着道:“要想征服一個女人,首先要征服她的心。瑞林我所欲也,公主亦我所欲也。嘿嘿,就算瑞林這雜碎是孫猴子,那老子就是如來佛。我倒要看看他怎麽飛出我這五指山去!”
且不說蕭然等人如何計議。單說瑞林離了大青溝,赤身露體地又不敢走大路,隻奔那小路走了小半天。日已西斜,還沒有見到有人家,又渴又累不說,大腿更是鑽心的疼了起來。您想啊。這麽光着屁股騎在硬革縫制的馬鞍上,一路颠簸下來,兩個大腿根兒磨出一大片的血泡,紅的發亮,不疼才怪。
咬牙切齒的罵了蕭然一通,小心翼翼地翻下馬背,找了片草地歇腳。又不敢坐,隻能爬着。那馬自己正悠閑的吃草。突然不知從哪裏遠遠的傳來一聲呼哨,那馬聽了,頓時來了精神,揚起脖子嘶叫着要跑。瑞林吓得大叫着爬了起來,也顧不得屁股疼痛,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馬尾巴奮力拉扯。不提防那馬擡起後蹄就是一記無影腳,踹得他身子騰雲駕霧一般直飛了出去。
這一跤跌的七葷八素,半晌才掙紮起來,那馬早跑的無影無蹤了。瑞林情知又被蕭然算計了,看看身上除了件女人的肚兜。再無長物,不禁欲哭無淚。一瘸一拐,咬着牙硬挺着望前走了一程,餓的頭暈眼花。正是春季,雖然遇到了幾片農田,但地裏頭都是青青的秧苗。野果子也還未結,到哪裏去找吃地?
看看天色将晚,巧巧兒的前邊山坳裏竟飄出一陣炊煙。瑞林歡喜的幾乎跳了起來,這可正是天無絕人之路!當下連蹦帶跳的翻過山頭一瞧,果然是一座小小村莊,大約二三十戶人家。瞅瞅自己這模樣,又不敢徑直進村去,隻能在樹叢裏藏起。左等右等,好容易盼到天黑了,悄悄摸進村子去找吃的。
小山村的夜晚格外甯靜,雞鴨歇架。偶爾有兩聲犬吠。瑞林在村子裏蹑手蹑腳的尋摸了一通,大部分人家都有男人在家,也不敢進去,尋了半天,總算看到村西頭一戶人家靜悄悄的。翻籬笆摸了進去,一路嗅着味道摸到竈房,還沒等下手,隻聽得嗚嗚兩聲,一前一後竟竄出兩條黑影。就燈影看去,吓得媽呀一聲,魂飛魄散。原來竟是兩條壯的小牛犢一樣的土狗!
山裏地狗天性與狼鬥狠,不大愛叫,隻知道下死口。這兩條畜生着實的不客氣,一通狂嘶亂咬,瑞林哪裏招架的住?開始還亂踢亂打、大叫救命,後來就滾倒在地,隻來得及護住頭臉,不住聲的慘叫。正在這時,一個婦人一手端着油燈,一手拎着根棍子推門出來,喝退了那兩條土狗。瑞林哼哼唧唧的半晌才爬起來,婦人舉起油燈一照,頓時大叫道:“有賊!”劈頭就是一記悶棍,又将其砸倒在地。
瑞林被砸的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緩過來,連聲哭叫道:“大嫂饒命!我不是賊,我是過路地,遭賊劫了去。好容易脫身,現在快要餓死了。大嫂行行好,好歹的給口吃的,就我一命!”
這時也顧不得身份體面,撲通跪倒,連連磕頭。那婦人又舉油燈瞧了一回,忍不住笑道:“誰見過一個大男人赤條條的穿個大紅肚兜出門兒的?莫說什麽遭賊,我看八成是你偷了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婦,被人給打出來的吧?”
瑞林連忙指天劃地,沒口子的賭咒發誓。婦人怒道:“你不說實話,我就放狗!”瑞林急地沒法,隻好咬牙道:“是,是!大嫂怎麽說都成,隻要給我一口吃的,做牛做馬都使得!”
婦人抿嘴兒一樂,道:“好俊的一個人兒,花花腸子倒不少!罷了,看你還算老實,便可憐你一回吧。你去村頭的土地廟等着,少時我給你送吃地去。”
這婦人生的又高又胖,整個兒就跟一個金剛相似。油燈下這一笑,忸怩作态,更賽無鹽。瑞林強忍着想吐的沖動,怕她诓自己,哪裏肯走?婦人道:“我家男
來了,你若不怕,就待在這裏好了。”瑞林無奈,“大嫂早來!好人做到底,若是能再施舍一兩件衣服,來日定當重謝!”
離了婦人家,按她所指,去了村頭的土地廟。赤身**的怕被人撞見,一路上淨揀樹叢亂草間走過來,身上被枝條劃的一道一道的,加上剛才被那兩條惡狗咬的遍體鱗傷,鑽心的疼。胳膊、手腕跟小腿更是有幾處被咬的鮮血淋漓,隻能含着眼淚,用肚兜撕成布條來胡亂包紮了。好在那肚兜早已經被扯成一條條地。撕起來比較省力。
春天的夜裏也還比較涼,瑞林被凍得直哆嗦,找了些亂草蓋在身上。有生以都是錦衣玉食,頭一回遭這份兒罪,忍不住咬牙切齒的狠狠咒罵蕭然一回,恨不能立刻肋生雙翅到老爹哪裏搬來大軍。第一個就要抓住蕭然。到時候絕對不殺他,先給他閹成真太監,然後剝光了丢到山裏去喂狼。
不知挨了多久,一直覺得身子都快凍僵了,那婦人才姗姗而來。一進廟門便壓着嗓子道:“俊後生,我給你送吃的來啦!嘻嘻,你該怎麽報答我才好?”
瑞林急三火四的從亂草裏鑽出來,口裏說者:“來日必報。來日必報!”伸手去她手裏搶吃的。婦人雖胖,身子卻靈巧,閃開一邊笑道:“吃地也有,穿的也有,可是這世上哪有白白與人的道理?你先說,怎麽個報答法兒呢?”
瑞林赧然道:“在下現在的處境,大嫂也看見了,委實有心無力。但得脫了這一難,金銀财帛,必當雙手奉上!”
婦人嘻嘻笑道:“好一張油嘴兒。沒的倒來賺老娘,畫得好一張大餅!吃飽喝足你拍屁股走了,卻叫我找誰去?若要報答,不要淨揀那好聽的說,來點實在的卻不是誠心?否則的話,我這東西還不如拿去喂狗。還能沖老娘搖搖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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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林氣得眼珠子都藍了,心說人要是倒了黴,碰上個村婦都這般刁鑽,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也不過如此。回頭老子時來運轉,一定把你賣到窯子裏,隻怕太醜攬不到生意。但人在屋檐下,也隻得忍氣吞聲地道:“大嫂莫怪,你看在下。現在實在是身無長物……”
婦人笑道:“喛,怎麽能說沒有長物?才我還瞧見明明有的!”
瑞林一愣,接着就勃然大怒:好婆娘,連老子也敢調戲!有心上去一頓拳腳。但帶着渾身的傷,加上又累又餓,那婦人又膀大腰圓,擔心弄不過她。婦人見他躊躇不覺,冷笑着道:“一個偷腥兒的人,還知道挑嘴!老娘肯倒貼你,是你八輩子的福氣,呸,不識好歹!”
說罷轉身就走,瑞林立時慌了,一疊聲的道:“别走,别走!有商量!”
婦人道:“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商量個屁?你當憑老娘的姿色,當真找不到男人了麽?”
瑞林鼻子都快被氣歪了,強忍着琢磨了半天,心說好歹也先把吃穿騙到手。有了力氣,我一個将門之子、大内侍衛害怕擺不平你一個蠢婦麽?當下道:“莫怪,是我一時歡喜的糊塗了。大嫂想怎樣,也都依得。隻是餓得緊,怎麽着也得先吃口東西不是!”
婦人回嗔作喜,道:“不急不急,吃穿一會都少不了你的。你若有心,倒先叫我一聲來聽聽?”
“啊?”瑞林一愣,“那個,大嫂……”
“誰讓你叫這個?”婦人伸出粗壯地手臂把瑞林兜頭望懷裏一攬,笑嘻嘻的道:“叫聲心肝兒,也使不得麽!”
一股濃濃的蒜臭随着聲音一起傳來,瑞林肚子裏好一陣翻江倒海,差點把苦膽都吐出來。急待掙紮,卻被那婦人箍的死死的。憋了足足有盞茶時分,好容易從嗓子眼兒裏憋出比蚊子聲還小的一句:“心肝兒……”
婦人伸手在他臉上一扭,咯咯“嬌笑”着道:“好寶貝兒,這一聲叫地老娘身子都軟了呢!再叫,你連着叫我二十遍,我就給你個老大肉包子。”
沒奈何,瑞林隻好一句一句的叫下去,每叫一句那婦人就得意的答應一聲,還甜甜的叫他一聲“寶貝兒”。想想自己風度翩翩佳公子,居然淪落到爲了一個肉包子任由蠢婦作弄淩辱,鼻子好一陣發酸,眼淚都差點下來。叫道後來聲音也哽咽了,婦人一五一十正查的起勁兒,頗爲不快的道:“怎麽,你還覺得委屈了不成?”
瑞林抓狂的大喊:“不委屈,心肝兒……我心甘情願的,心肝兒!”
話音未落,就聽廟外面傳來低低地“啊”的一聲,接着踉跄着跑進一個人來,顫聲叫道:“瑞林!你怎麽在這裏……你,你在做什麽?!”
借着淡淡的月光瞧過去,瑞林眼前一黑,幾乎當場昏了過去。
甯薇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