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尚本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夥,這時瞧見蕭然竟然吐了血,着實吓得夠嗆,話都說不利索了。死死的把蕭然抱住,生怕他一時想不開。另幾位兄弟有會水的,好歹遊到對面把馬超兩人救了回來。這時的馬超跟傷号正躲在一塊略微突起的石頭上,洪水還在不斷的上漲,已經快沒腳背了。估計他們要是再晚來一會,這兩人也要交代在這裏。
失魂落魄的回到程通那邊,蕭然一屁股做在泥水地裏,目光呆滞,一言不發。林清兒瞧見這個模樣,連忙跑過來抓着他手,還沒等說話,眼淚已經一串串地掉了下來。
花和尚将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衆人也都面面相觑,半晌做聲不得。
雨終于徹底停了下來。一陣陣的涼風吹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打着寒戰。蕭然更是瑟瑟的抖個不停,林清兒用手試了試他額頭,滾燙滾燙的。而除了蕭然,弟兄們中間也有爲數不少的人發起燒來。尤其是那幾個傷号,不單燒得厲害,傷口也開始紅腫,十有**要發炎。一時戰鬥力銳減,恐怕很難再去劫營了,程通命令一個班地炮手和幾名狙擊手留下阻擊敵人,發現出來偵查的遊擊小隊就開炮吓回去;其餘的人翻過山梁,那邊有一片雜樹林子。勉強可以讓大家休息。
到處都是濕漉漉的,身上,地上,包括頭上的樹葉也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珠。這支特種部隊由于組建時間較短,除了特長性訓練之外,來不及進行更多的體力跟耐力方面的訓練,包括野外生存也隻是靠着蕭然地口頭說教。這一回倒算是真真正正的野外生存了,隻是面臨如此窘境,又有幾個人能生存得下去?
程通這時肩負起了副隊長的職責,安排了崗哨。并派出一個班的弟兄,嚴密監視叛軍大營。其餘的弟兄們就地休息,幾個人爲一組,抱在一起互相用體溫取暖。
蕭然的情緒低落,直接影響到的是弟兄們的士氣。大家這時也都垂頭喪氣,有的弟兄已經開始偷偷的抱怨了。
程通能夠做地。也隻有不停的給大夥鼓勁。忽然劉濤拉了拉他衣袖,把他叫到一邊,猶豫了好半天才壓低聲道:“大人現在都已經這個樣子了,再在這裏堅持,我看兄弟們怕是頂不住。隊副,你說咱們是不是先撤回去?”
“撤?你想撤到哪裏去?”程通不悅的道,“這個時候正是關鍵,能不能救出夫人。就看咱們是否能挺過這一時了。弟兄們發些牢騷情有可原,但是你作爲小隊長,怎麽也帶頭說這樣的話?”
劉濤臉一熱,但是天黑也不怕人瞧見。嘴裏冷笑着道:“我可不是爲了我自己!你瞧瞧這一幫子弟兄。都折騰成什麽樣子了?再這樣下去,隻怕沒讓敵人的槍彈打死,倒先餓死、凍死了。到那時别說救夫人了,隻怕咱們這幫弟兄能不能保住,也難說的很!”
“你!”程通火氣頓時冒了出來,可是劉濤說地話又确實有道理,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稍稍冷靜了一下,才道:“說要救夫人的時候,我看你喊的比誰都歡,現在遇到點困難,就馬上臨陣退縮,算什麽爺們?咱弟兄們可是歃過血、發過誓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難道就眼看着大人妻離子散?你這算是哪門子兄弟!”
“你說我不夠兄弟麽?”劉濤也來了火,拍着胸脯道,“從碾子山到現在,哪一仗我逃過半步,哪一仗我不是沖在最前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假,但是白白送死,看着火坑還往裏跳,這樣就算是兄弟麽?我劉濤也不是孬種,要是真能救出夫人,我第一個沖上去;但是現在這個情形,倒要請教程大哥、程隊副,你給弟兄們指條路,怎樣才能救出夫人?”
兩人各不相讓,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周圍的弟兄也都圍了過去,有的人支持程通,有的人卻站在劉濤那一邊。眼看場面越來越混亂,程通已經有些壓不住了,忽然一個魁梧地身影從人群裏沖了過去,一手提着劉濤的衣領,一手抓着腰帶,撲通一聲掼了個倒栽蔥。黑夜之中,隻見這漢子鐵塔一般威風凜凜,一腳踏住劉濤,一手指着衆人道:“你們這厮們都閉了鳥嘴!哪個不服,就來跟和尚練一趟,打得赢我這對拳頭,是去是留,我絕不說半個不字。怎樣,哪個是爺們的,過來較量較量?”
這人正是花和尚,壯得跟頭牛一樣,功夫甚至跟段興年有得一拼。這時見他拉開架勢,誰敢上前?花和尚拍着脖子道:“上回劫營,我帶累了不少弟兄,本來該着是個死罪。和尚也絕不是貪生怕死的人,到現在還留着這顆腦袋,就是爲了要救出夫人。隻要趁了這個心願,不用别人動手,我他娘自己砍了腦袋去!但是在這之前。誰要是再敢放半個屁,那就是跟我和尚作對!”
衆默默無言。程通連忙道:“散了散了,都回去休息。起碼在明天大人發話之前,誰也不許說一個走字。否則地話,就别怪我老程臉黑了!”
劉濤這一跤被摔了個正,半天才掙紮起來。指着花和尚道:“好,和尚,我記得你!咱們走着瞧!”
一場風波就算是這樣過去了,程通心裏仍覺得不安,想私下裏找劉濤去聊一聊,但是劉濤隻是忿忿的不理不睬。衆弟兄也都不在說什麽,但想起現在的處境,心裏都覺得憋悶。
此時的蕭然。正坐在樹林深處。靜夜之中弟兄們的這些話遠遠傳來,但他卻充耳不聞。林清兒頭一次瞧見他這幅模樣,眼淚無論如何也止不住,一時又急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暴雨過後,林子裏也是泥濘不堪。蕭然跌坐在泥
身子也越來越燙,不停的打着哆嗦。無法生火,又幹爽地地兒,林清兒一咬牙。自己坐在泥水裏,把蕭然摟到自己的懷裏,用體溫去溫暖他。兩個人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這時摟在一處,便與肌膚相親無異。林清兒一個大姑娘家,自然是羞不自勝。可是又實在沒有别的辦法,隻能硬着頭皮堅持。
蕭然這時似乎已經老僧入定了,全無知覺,任由林清兒摟着他,一動不動。林清兒把臉貼在他額頭上一試,燙得跟火炭一樣,不由得哭道:“你……你可要快些好起來呀!這麽多弟兄還等着你來拿主意,怎麽你就甩手不管了麽?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弟兄們怎麽辦,我……我怎麽辦呢!”
蕭然也不做聲。林清兒道:“公子,你聽得到麽?你能聽見我說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