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見雨婷姐弟哭的傷心,聯想起自己的身世,忍不住悲從中來。蕭然還是頭一次聽說這些,幾乎氣炸了肺,怎麽也想象不出世界上竟有這種禽獸不如的畜生!好容易勸得她止住了眼淚,但仍是悶悶不樂的樣子,便帶着她在園子裏随便走走散散心。
正走到假山旁,卻看石頭上面有什麽東西一閃。兩人湊近一看,卻是一隻白茸茸的兔子,都覺得奇怪。叫過下人一問,原來是那個洋人羅爾托買來的,說是做實驗用。蕭然立刻就明白了,便打發下人給羅爾托送回去。但瞧着雪瑤把那小白兔抱在懷裏很是喜歡,便道:“你不是覺得悶麽,正好咱們到那個洋鬼子那兒把這小白兔送去,順便也散心了。”
兩人去了西南角那套園子,來到羅爾托實驗室裏。這個洋鬼子原也在英國的上流社會混過,很有那麽點貴族的傲慢,見了蕭然也隻是點點頭打了個招呼,繼續着手中的實驗。蕭然也不想打擾他,正要帶雪瑤離開,卻發現她望着那實驗的瓶瓶罐罐兩眼放光。不覺笑道:“怎麽你竟喜歡這化學實驗麽?”
也真是一人一個興趣愛好,雪瑤還就對這化學實驗着了迷。看着羅爾托變戲法似的,一會把藥品倒到這個瓶子裏,一會又倒到那個瓶子裏,還時不時的放到酒精燈上去燒。瓶中的液體也一會變紅,一會變藍,煞是有趣。最後那藍色透明純淨的液體中竟奇迹般的析出晶體來,越發覺得這玩意太神奇了,死活不肯走,一瞧就是半個多時辰。
蕭然看着她癡迷的樣子,忽然心中一動:既然寶祿對這東西不感興趣,何不讓雪瑤來試一試?并且她識文斷字,學起來也會事半功倍。當下把想法跟雪瑤說了。
雪瑤興奮的幾乎跳起來,俏臉漲的紅紅的,抓着他手道:“真的麽?我真的能行?”高興了不一會,忽然又沮喪着臉道:“你别哄我開心了。我已經跟了你,哪還能再給這洋鬼子當助手,那不成了不守婦道了麽?以後還怎麽見人呢!”
蕭然又好氣又好笑,心說這時代還真是,三從四德貫徹的比中央文件都好。于是耐心的開導了半天,告訴她隻是幫他打個雜作個記錄什麽的,不會有什麽事。最後道:“關鍵讓你跟着他,是把他的東西學過來,回頭咱們可以自己搞研究。再說了,這洋鬼子長的這麽醜,我不放心你,還不放心他麽?”
雪瑤這麽一聽,也就高興的答應了。蕭然又把這意思跟羅爾托說了一遍。羅爾托還記得那天雪瑤罵自己難看,臉有不豫,但瞧着蕭然的面子,也不好拒絕。
于是第二天開始,雪瑤便充當起羅爾托的助手來。要說雪瑤還真有這方面的天賦,對化學方面一點就透,各種藥品的名字、特性也掌握的非常快。幾天的工夫,已經可以自己動手做一些簡單的實驗了。關鍵是她識字,象寶祿那樣的低級錯誤是絕對不會犯的。這讓羅爾托很是高興,對這個聰明伶俐又活潑俏麗的小丫頭教得格外細心。一來二去的,竟漸漸的變成了一種欣賞;欣賞的久了,自然而然的就變成了愛慕。
古語說的好:飽暖思淫欲。這洋鬼子自打到中國來,就沒過上幾天安生日子,現在在蕭然府上吃的飽,穿的暖,不免就動了春心了。一天見不到雪瑤,心裏就跟貓抓一樣的難受,晚上睡不着覺,想起雪瑤俏生生的模樣來,坐在那兒一發呆就是大半宿。
其實雪瑤還真是那種保守自重的女孩子,雖然給他做了這麽長時間的助手,隻是問一些學術上的問題,别的話一句都不說。有時候羅爾托故意說兩個笑話,她也是連笑都不笑一下。她父親本就是給洋人害死的,這個心結估計一輩子也難以解開,更别說對這洋鬼子動什麽心思了。可惜的是她忽略了一點:這世上偏偏有這樣一種愛情,叫做一相情願。
半個多月後,雪瑤身子不大舒服,就休息了兩天。第三天一早,剛一進實驗室,就看羅爾托撲通一聲單膝跪倒,臉憋的跟紫茄子似的,渾身哆嗦着半天說不出話來。雪瑤吓了一跳,她知道這洋鬼子原是在英國犯了罪的,連忙道:“怎麽了?你們國家的人來抓你了麽?”
“no!no!”羅爾托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從懷裏掏了半天,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道:“我,我愛你!你是我的陽光,你是我的生命!啊!美麗的女神啊,請聽我爲你寫的詩……”
雪瑤一個典型的三從四德型女性,這輩子哪見過這麽直接的表白?楞了老半天才緩過神來,氣的手腳冰涼,順手操起個闆凳,乒乒乓乓就是一頓鑿。羅爾托體格也不是十分健壯,但這厮多年挨揍已經挨習慣了,身子骨真不是一般的結實,一邊抱着腦袋在那挺,一邊操着蹩腳的中國話叫着:
“啊!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你去想一想,
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