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龍澤忙道:“勝将軍千萬别這麽說,這可不是老額的功勞,将軍要謝,還得感謝蕭欽差才是。”
勝保吃了一驚,道:“什麽?難道今天這仗,是那個閹人指揮的?”這才發現蕭然還沒有跟過來,幾個人爬到山梁上看。隻見蕭然正指揮着士兵在山谷裏挖坑,把一個個鐵疙瘩埋了下去。勝保奇道:“那是什麽?”
額龍澤道:“這叫地雷,比開花彈強多了。你瞧着,一會洋鬼子追過來,就夠他喝一壺的。”
其實額龍澤這人,倒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漢子。本來他對蕭然監軍是窩着一肚子火的,經過今天這一仗,才知道那些個破爛不堪的火器在他手中使得是出神入化,對蕭然的态度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佩服的五體投地。當下吐沫星子橫飛,幾乎把蕭然誇到天上去了,勝保将信将疑的道:“原來這欽差大人竟有這般本事,克齋還真是小瞧他了。”
另外那兩路鬼子見到嘴的肥肉溜了,氣的七竅生煙,迅速彙合到一起,約有兩千人氣勢洶洶的追來。蕭然率神槍手埋伏在山梁上,眼看着敵人沖進了地雷圈,接連轟、轟一陣巨響,洋鬼子被炸的七零八落,就是猜不出這“開花彈”是從哪裏打過來的。蕭然一聲令下,三架多管機關槍同神槍手們一齊開火,子彈向冰雹一樣傾瀉下去。
這四十多名神槍手是蕭然從火器營五百多官兵精心篩選出來的,而且配備的都是射程較遠的葡萄牙火繩槍,二百米以内,可以說是指哪打哪。光秃秃的開闊地上抱頭鼠竄的洋鬼子成了他們最好的活靶子,憤怒的子彈帶着一陣陣死亡的氣息,将一個又一個鬼子送進地獄。這條寬不過百米的山谷,成了名副其實的死亡峽谷。
洋鬼子自打天津登陸,大大小小也經過不少陣仗,一直是順風順水的。對清兵的火器裝備、戰術戰法都很熟悉,象今天吃這麽大的虧,還真是第一次。不免心驚膽寒,收拾了殘兵跟頭把式的退了回去,留下一地橫七豎八的屍體。這時勝保等人已經撤出數裏之外了,蕭然命士兵打掃了戰場,繳獲的開花炮能帶的帶走,不能帶的就地炸掉。然後分成兩部分,交替掩護,撤出了戰場。
勝保軍這時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一路潰逃到小王莊才算稍稍定下心來。清兵已經餓了好幾天了,這時一個個就跟土匪一樣,沖進老百姓家裏,見什麽搶什麽,弄得偌大個莊子雞飛狗跳。等到蕭然追上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在打谷場見着勝保、端勐等,也來不及叙禮,開門見山的道:“洋鬼子被咱們打怕了,今晚上不敢出來,肯定在山裏宿營。咱們趁這個機會,一鼓作氣端掉他們,那可就是幾位将軍大功一件。”
端勐吓了一跳,道:“還來?洋人槍炮厲害,差點要了我老命。現在屁股還沒坐熱,還要去送死?”腦袋搖得象撥浪鼓。
勝保皺眉想了一會,道:“欽差大人,今天我等追擊洋人,你明明是阻攔我們;現在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包圍圈,怎麽又要咱們殺回去呢?”
蕭然道:“洋人火器犀利,白天正面進攻,無疑是以卵擊石。但是在晚上,火器就沒了用武之地,咱們正好發揮近戰的長處,殺他個措手不及。據我估計,現在洋鬼子頂多有一千五六百人,而咱們卻有近三千人,有道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成敗在此一舉,勝大人,你看怎樣?”
勝保聽的連連點頭,道:“大人果然足智多謀。媽的,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傳我命令,兄弟們操家夥,殺他個回馬槍!”
清兵這時也吃飽喝足了,重新集結起來,鳥槍、火炮都扔了不要,隻提着把大刀,順原路殺了回來。約莫走了一個時辰,前面隐隐見到一派火光,原來洋兵果然沒有走遠,就在傍晚交戰過的山谷中就地宿營。端勐挑出二三十個精壯士兵,從兩邊山梁一直摸過去,幾個守在上面的哨兵都被悄無聲息的幹掉了。其餘的清兵分成兩路,迂回到營地四周。
這些個洋兵平日橫行霸道慣了,做夢也沒想到清兵居然還有膽子回來偷營劫寨。正三三兩兩的圍着吃飯,忽然瞧見兩個黑乎乎的鐵疙瘩咕咚落到了人堆裏,不禁都楞住了。然後就是兩聲巨響,數十個鬼子被炸上了天。四周猛的爆發出奔雷一樣的怒吼,無數清兵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如潮水一樣從四面八方湧來。洋兵頓時慌了手腳,槍也顧不得拿,沒頭蒼蠅似的四下逃竄,但在層層包圍下,哪裏有出路?
一時間山谷裏鬼哭狼嚎,血肉橫飛。洋鬼子見不是頭,紛紛跪下投降,但清兵都殺紅了眼,狠不能把他們剁成肉泥,揮舞着大刀左劈右砍,一個活口也沒留下。這一場戰鬥來的也快,去的也快,一千多洋鬼子頃刻間被殺了個幹幹淨淨,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山谷裏飄起濃濃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大獲全勝的清兵盡掃連日來的頹态,興高采烈的打掃戰場。這一戰共殲敵一千六百餘人,繳獲大小火炮一百二十七門,槍支彈**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