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輕輕的湊過嘴去,竟也沒有躲閃,隻微微閉了眼睛,感覺那火熱嘴唇帶着男人特有的氣息,在自己唇邊輕柔一吻。便隻這麽一觸,的淚水更是一串串湧出,這才忽然想起過不了多久,身下的這個男人就要永遠的離自己而去了。
“你……還疼麽?”輕輕撫摸着蕭然額角的傷呢喃的道。蕭然搖了搖頭。
門外響起明全的扣門聲:“主子,是時候啦,奴才等着回萬歲爺話呐!”
身子一顫,不由自主的抱緊了蕭然,“我,我救不了你……我真是沒用!”
晶瑩的淚水滑過白玉一般的臉龐,越發顯的清麗而哀婉。蕭然忽然笑了,不知爲什麽,所有的積郁、痛苦和無奈一下子全都不見了,心裏竟前所未有的淡定從容。他雙手被縛,隻能吃力的揚着頭,吻去她腮邊的淚水。
“如果此去不死,我發誓會用自己的一生來愛你。”
“如果不幸死去,那麽這輕輕一吻,也已足夠。”
……
被侍衛們簇擁着走出坤甯宮的時候,恰恰又遇見了給安排早膳、剛趕回來的雨婷。一見了五花大綁的蕭然,渾身的力氣頓時被掏空了,人一下就軟軟的靠在了樹上,不住的顫抖着,焦急的張着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手中的絹子被風吹出去老遠。
“天涼了,多加件衣服。”蕭然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努力的笑了一下,猛的滴下兩大顆淚水。那一刻,他們彼此都聽到了對方的心,在一瞬間砰然碎裂。
……
林花謝了春紅,
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
相留醉,
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
蕭然就這麽翻來覆去默默念叨着,絲毫沒注意自己已經被塞到了一乘綠呢小轎,并被直接帶到了王府庫房下面的一間密室裏。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有人給他松了綁,才猛的回過神兒來。恩?這裏是什麽地方,不是應該把我殺頭的麽?
仔細打量了一圈才發現這密室四面石壁,雖然不大,卻也幹爽。屋角裏然着兩盞油燈,顯得還不那麽暗。這間密室是用木栅隔開的,他這一邊放着一桌一凳,并且桌子上還擺滿了酒菜。而木栅的另一邊,一個人正緊緊綁在一個十字木架子上,赤着上身,顯然剛挨了毒打,看上去跟血葫蘆似的。
蕭然隻瞧了一眼,便失口叫道:“段大哥,原來是你!”
那人正是段興年。蕭然明知他肯定也是跑不掉的,隻是沒想到竟把他關在了一起,而且還被打的這麽慘。想起畢竟是被自己拉下水的,不免隐隐有些愧疚。
段興年聽了他的聲音,吃力的擡起頭來,翻動着紅腫流血的眼皮瞧了半天才瞧出是蕭然,咧嘴笑了笑,喘息着道:“原來……你也來啦!我,我沒有出賣你……是,是跟我一起的……那個王八蛋!”
蕭然心頭一熱。他知道這家夥說的不是假話,其實到了這個地步,說假話也沒什麽必要了。來到木栅邊一瞧,不禁倒吸了n口涼氣!隻見段興年上身基本已經皮開肉綻了,也數不清楚挨了多少鞭子。雙臂被橫綁在架子上,十根手指都伸的直直的,再仔細一瞅,倒有七八根手指的指尖竟赫然露出一截短短的竹簽。
釘指甲,滿清十大酷刑!蕭然驚的幾乎叫出聲來。操他個媽,太沒有人性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再說這又不是什麽驚天大案藏有陰謀,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幹嗎不一刀殺了完事?
那段興年這個時候居然還笑的出來,蕭然真是有些佩服他了。這家夥雖是閹人,但也不失爲一條硬漢。
難道他們也要對我這樣幹麽?蕭然頭皮頓時有些發麻。死倒不是最可怕的,實際上打從他知道事情敗露的時候開使,他也就沒覺得還能繼續活下去。不過遭受這樣的酷刑,實在是比死還難受。反正伸脖也是一刀,縮脖也是一刀,早死晚死也沒有多大差别,而且看敵人這架勢八成是不打算給我用美人計了。蕭然打了個冷戰,開始四下打量看哪個地方比較适合一頭撞死。
可是同樣的欽犯,怎麽待遇就差的這麽多呢?蕭然瞧着自己這邊的一桌子酒菜,再瞧瞧段興年,很無恥的想:要是我在這邊喝着酒,看着段大哥在那邊挨鞭子、釘指甲,你說會不會有一點點**的那種刺激?
這酒菜有雞有魚有葷有素,看起來倒也豐盛。“***這些王八蛋太不是人了,把段大哥你害的這麽慘!”蕭然一邊忿忿的咒罵,一邊伸手扯了條雞腿就往嘴裏送。段興年連忙嘶叫起來:“别……别吃!你瘋了麽?他們手段……這麽狠,這菜裏一定……一定是下了毒的……”這一用力牽動了傷口,忍不住咳嗽起來,嘴裏不斷的噴出血沫。
“對哦,要說這裏沒下毒,是不大可能。”蕭然撓了撓頭皮,忽然拿起一根筷子,穿了兩片宣威火腿,隔着栅欄遞了過去。牢房不大,伸直胳膊剛剛好勾到他嘴邊。“來,大哥也來嘗嘗!”
“你,你……”段興年當時臉色就變了,眼中噴出憤怒的火苗,“你想殺我!”
“我靠!叫你一聲大哥才勻給你口吃的,你這麽說真讓兄弟我寒心。”蕭然一張嘴塞的滿滿的,左手又撈了塊茯苓小排,“媽的你就是不吃,難道還能活怎麽的?咱哥們死也吃他頓飽的,甯可撐死,也不能餓死。”
段興年倒是一楞,随即荷荷的怪笑起來,道:“媽的,倒是我糊塗了!左右都是一死,早點死了倒解脫啦!”話雖這麽說,他畢竟挨了這一輪酷刑,哪還有半點食欲。不過瞧着這小太監年輕俊俏的,卻是鎮定自若,一身膽色,不願意被他瞧不起,便張嘴咬過火腿,大嚼起來。
一時間倆人比賽一樣,吃了個風卷殘雲,牢房裏隻能聽見吧唧吧唧的咀嚼聲。石牆的另一邊,兩個人透過一個隐蔽的孔隙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對視一眼,歎了口氣。
“唉!看來‘殺雞儆猴’對這個家夥,似乎沒什麽效果!”
“不過,皇上,”其中一個笑着說,“這小子能有這份膽色,看來咱們倒是沒有選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