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太監以上,按規矩是可以在宮外置宅子的,所以有不少都住在外面。不過好在這祁公公卻是住宮裏的,有小太監飛報了進去,祁公公今晚不當值,正睡的迷迷糊糊的,趿拉着鞋子迎了出來,一瞧見蕭然臉色倒吓了一跳。
蕭然也是真急了,跑了一腦門子汗,眉毛倒擰着,一張英俊的臉孔顯的猙獰起來。祁公公本來對他是隐隐有些敵意的,畢竟都是太監,又都是那位爺的眼線,這家夥猴子蹿竿似的連爬好幾級,誰知道哪天會不會騎到自己頭上來?不過這是他頭一次見到蕭然如此模樣,本來還想奚落幾句,這時也心頭一凜,喝退了小太監,低聲道:“這麽晚來找咱家,可是有什麽要緊的消息麽?”
蕭然把雪瑤的事說了一遍,取出身上銀票大概二百幾十兩,一股腦推了過去。祁公公吓的變了臉色,原封不動的把銀票推了回來,冷笑着道:“開什麽玩笑?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小事,保不齊要掉腦袋的!主子統率宮闱,她都不敢管,你來找我,不是拉我下水麽?”
他說話的語調很尖,一貫是不陰不陽的,聽了就忍不住想海扁他一頓。不過這幾句話倒也沒說錯,蕭然忍着氣道:“公公是敬事房首領,資曆又深,好歹幫我拿個主意。但凡是幫上一星半點的,蕭然也感激不盡!”
祁公公嗤了一聲,道:“聽說話兒,怎麽着咱家不幫忙,蕭公公就要把咱家忘了麽?嘿嘿,咱家倒要勸你一句,雖然你混了個頂子,可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蕭然一股子火登時竄到腦門,眯着眼笑了笑道:“好,公公這話說的好極。從現在起,蕭然絕對時刻把公公你記在心裏!”說罷抓過銀票,扭身就走。祁公公是平日威風慣了的,哪受過這般頂撞,不免氣的臉色發青。
卻說蕭然出了屋,一時也沒了主意,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後有一人道:“蕭公公留步!”回頭一看,卻是祁公公身邊那個劉德亮。他自來對這人沒什麽好感,便皺着眉道:“怎麽着,那老家夥還有話說不成?”
劉德亮道:“公公借一步說話。”拉他到一座假山後面,瞧瞧四下無人,方恭恭敬敬的道:“公公不要誤會,剛你和祁公公說話,小亮子都聽着呢。既是要救那宮女,我倒有一計,不知成不成?”
蕭然一楞,轉念就明白了他的來意。這小子是那種典型的陰險小人,臉色變的快,頗能分出輕重。記得剛轉生的時候他對自己是呼來喝去的,後來當了首領,又馬上變的恭敬起來。可見這也是一陽奉陰違、溜須拍馬的高手。這時他沒有再叫那祁公公師父,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他想來抱自己這棵大樹。
蕭然想的一點都沒錯。這劉德亮還真是個角,做人做事都很有一套手腕。可惜沒有蕭然那天上掉餡餅的運氣,乍聽說他當了首領太監,眼珠子都氣藍了。不過轉念一想,這人這麽年輕就能爬到這個位置,而且傳言不久還要升,前途自是不可限量。而那祁公公,頂着名兒的是師父,卻生怕自己徒弟有朝一日爬了上去,因此一直壓着他,以劉德亮的心計怎能瞧不出來?每每都恨不能生吞了他。現在得了讨好蕭然的機會,自然不能放過。
蕭然眼珠一轉,道:“好,你先說說看。”
劉德亮道:“照刑慎司的規矩,這‘花竿’是必打的,不過要是通了銀子,起碼能拖上一拖。既然那丫頭是的貼身侍女,即便要殺頭,也不能一時三刻的就砍了,隻要拖上這麽一拖,或許還能想出新法子。蕭公公,您的意思呢?”
蕭然一聽,豁然開郎,大喜道:“好,就是這個‘拖’字,委實妙極。”想了想又道:“不過刑慎司那邊,我是不熟的。姓祁那老東西又不肯幫忙,如何是好?”
劉德亮微笑道:“公公放心,那刑慎司裏倒頗有幾個小亮子的熟人,應該幫的上忙。”
蕭然當然知道這家夥是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後的主,隻要是他肯交往的,一定都有些用處。二人匆匆趕到刑慎司,一打聽,雪瑤果然是關了井監了。這刑慎司對待犯人不象外邊的監獄,一個号子裏關那麽多人,實際上皇宮裏也決不會有那麽多犯人,但一旦關了井監的,都是殺頭的罪。
劉德亮托人通了話進去,不一會出來一個太監,一般的八品頂戴,原來是個宮中執事(從八品,級别上比首領太監要略低一級)。那人見了劉德亮倒也比較客氣,道:“這麽晚來找我,可有什麽事麽?”
劉德亮當即将經過一說。那人聽說這位竟是大名鼎鼎的坤甯宮蕭首領,神色馬上恭敬起來,但随即又爲難的道:“這事可真有些麻煩。畢竟是萬歲爺親自下的旨,誰敢不尊?段某位卑權輕,怕也幫不上什麽忙啊。”
蕭然取出銀票塞了過去,道:“這是一點意思,段大哥先收着,回頭還會有人再送銀子過來。既然沒有外人,我也就直說了:這名宮女是主子最貼心的丫頭,主子自然要保她。現在隻求段大哥你行個方便,無論如何先免了她的花竿,能辦到麽?”
二百多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那段執事叫做段興年,雖然是太監,但是在十七歲上才淨的身,因此生的人高馬大。這人性格倒也直率,想了一會,便接了銀票道:“不瞞您說,這花竿是雍正爺那會定下的規矩,免是萬萬不能的。不過咱兄弟們都是吃這碗飯的,手下留着準,肯定能保那丫頭沒事。至于這銀子,蒙您蕭公公一聲大哥叫着,段某也不是那愛财的人,本不該要。不過手下那一幫子人……”
蕭然擺手道:“這就不必說了,單沖你這一句話,蕭然就想教你這個朋友。段大哥,我還有另一句話,出我口,入你耳,不知你想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