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到戴家後人仍然孜孜不倦的進行火器發明研究,蕭然心裏真的是肅然起敬。戴桐還有一個兒子,現在曾國藩的湘軍中任右鋒營典校。曾國藩是曆史上的洋務派代表,在他的手下做事,說不定更能發揮戴家的長處。
蕭然原本隻是處于對戴梓的崇敬,才來特意拜會戴氏後人,看了戴老頭生活的窘境,心裏也是一陣發酸。戴桐年俸隻有三十五兩,京官例支雙俸,加上俸米,滿打滿算的隻有不到一百兩。而他每年用在購置機械原料的費用至少在三百兩以上,當然還是自費。這樣一來,祖上的二十畝田都賣光了不說,宅子也抵出去一半,日子還是過的捉襟見肘,連這頓吃的的雞都是從鄰居家借來的。
酒入愁腸,戴老頭很快就醉成了一灘爛泥。蕭然推說一會還要伺候,就沒喝太多酒,但是把他對槍械的一些見解寫了兩大張紙,又從寶祿那拿了兩張銀票,共一千兩,一并交給家丁戴和。戴和估計有年頭沒見着這麽多銀子了,捧着銀票的手直哆嗦,非要給蕭然磕頭。蕭然死活沒讓,隻說好好伺候你們老爺,缺銀子了就到我這取。戴家的希望,就是咱們大清國的希望。一聽這話,戴和眼淚刷就下來了,蕭然也覺得鼻子酸酸的。
回宮的路上,寶祿說,一千兩銀子就這麽沒了?一千兩呐,得是多麽大一堆!蕭然說,你懂個屁!
回到坤甯宮已經是亥時了,正要回房睡覺,一個小太監着急忙慌的來報:“蕭公公,主子等了你一晚上了,現在還沒睡,你趕緊伺候着吧!”
蕭然吓了一跳,自己出宮,可是沒來得及跟打招呼,難不成是怪罪下來了?連忙趕到房裏,果然燈還亮着。隔着珍珠門簾子,隐隐瞧見一個窈窕的背影在燈下坐着,對着鏡子出神。蕭然連忙跪了個雙腿安:“主子吉祥!這麽晚了,主子還沒歇着麽?”
“進來吧。”裏面淡淡的應了一聲。蕭然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才發現屋裏就一個人,連侍寝的宮女也沒在,心裏不知怎麽竟通通亂挑起來。緩緩轉過頭來,跳動的燈光下,那張嬌好的臉蛋更顯得清麗絕倫。
蕭然不敢再胡思亂想,忙垂下頭道:“不知主子有什麽吩咐?”
神情有些奇怪,怔怔的瞧着他,半天沒說話。蕭然心裏越發緊張起來,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蕭然,你欺君罔上,該當何罪?”
一句話好似一個炸雷劈過,蕭然大吃一驚,撲通跪在地上:“老天在上,小三子對主子忠心耿耿,那敢有半句話騙主子?”
冷笑着道:“到現在你還嘴硬,你當我也是好騙的麽?晌午你說瞧見鳳凰,金冠翠羽,五色祥雲什麽的,我問你,你不是一向分不清顔色的麽?難道這一病,眼疾竟一下子好了?”
眼疾?分不清顔色?蕭然心頓時一沉,這太監原竟是個色盲!自己上哪知道?寶祿也是百密一疏,根本就沒跟自己提這茬。可是轉生之後爲什麽這毛病卻沒了,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一時間倒真不知道說什麽好。色盲這東西是遺傳的,二十一世紀都治不好,别說清朝了。要說眼疾突然好了,明擺着沒人會信;但要說自己是重生穿越來的,你說會不會一興奮就砍了咱腦袋?
饒是蕭然玲珑八面舌燦蓮花,到這時也是張口結舌,腦門登時泌出了汗珠子。“這個,奴才……”
“怎麽,編不出來了吧?”似乎對自己這一招很是得意,眼角漾起一絲笑意,“你這個狗奴才,膽子大到天上去了,就不怕我砍了你腦袋?”
蕭然一聽這話,心裏頓時有了底。要說想殺自己,當着皇上的面戳穿不就得了,何以挑個沒人的時候來問?大腦以一百八十脈速高速旋轉,很快判斷出當前形勢還是坦白從寬的好,裝出一幅誠惶誠恐的樣子道:“主子開恩!皇上當時要砍奴才的腦袋,小三子一時糊塗,就撒了個天大的謊!奴才罪該萬死,請主子責罰!”
微微點着頭道:“恩,你還能跟我說實話,也算不容易了。不過你又說讓我開恩,又求我責罰,你說我該聽你哪一句呢?”
蕭然大着膽子道:“小三子實在是該死,不過小三子真是想伺候主子一輩子呢。現在就砍了頭,那就不能給主子跑腿回話啦!”這話他到沒攙假,守着這麽個絕代佳人,要他伺候一輩子他倒真是心甘情願的。
“大膽的奴才!”嘴裏罵着,卻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嬌媚的笑容仿佛春天裏百花一同綻放,美豔不可方物。蕭然偷偷瞧了一眼,心就通通狂跳起來。
隻聽又道:“你撒的這個彌天大謊,皇上一高興,身子竟然好了不少。要不是瞧着龍體康複,你小三子就算有十顆八顆腦袋,我也統統砍了去!哼,讓你這個油嘴滑舌的東西來伺候,好稀罕麽!”
蕭然這個謊撒的還真是運氣。鹹豐本來嘔血數日,米水不進,這一時狂喜之下,身體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起來,連喝了兩碗燕窩粥,還破天荒的吃了半屜蟹黃包子。懸了好幾天的心這才稍稍放下來,仔細一想,蕭然撒謊似乎也沒什麽惡意,反到救了聖駕,說來還是大功一件呢。
不過功歸功,欺君可是天大的罪,沉吟了一下,低聲道:“今兒這事隻有你知我知,就算是這麽過去了,我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明白麽?”
看着蕭然謝恩那叫一個麻利,咚的一個響頭磕過來,不覺又心裏有氣,要是這麽着就算了,是不是太便宜這奴才了?
“小三子!”聲音忽然又嚴厲起來,“我再問你:今當着皇上的面,你爲什麽那樣……那樣……瞧着我?”話一出口,白皙的臉頰莫名泛起一陣暈紅。
“啊?”蕭然吓的一哆嗦,撒謊的事雖然過去了,這茬卻怎麽解釋?總不能說:主子你實在長的太漂亮,奴才我一時瞅直了眼吧?尋思了半天,惴惴的道:“奴才大膽,不知主子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