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六三貴妃娘娘

皇城,東門。

郭興的将佐劉安奉命調遣了五千人馬,急匆匆趕往陳登手下占領的東門,本想一舉将之殲滅,豈料剛剛趕到距離東門還有數十丈遠的地方,就被前方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驚呆了。

放眼望去,高高的東門城牆外,硝煙彌漫火光映天,讓人縱使看不到,也能想象出此時城門外面是怎樣的一番慘烈戰況。

竟然有人攻打東門!

劉安揮手止住了自己的隊伍,定定的望着前方,心下不由一緊,自家将軍與陳登聯手造反,趁夜攻占了皇城,現在應該已經控制住了四座城門,就算是鎮撫司衙門的羽林軍也不可能輕易攻城,這撥人馬又是打從哪裏冒出來的?

劉安一時之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想先按兵不動,可是眼見着東門的守軍已經無力抵擋外面的強攻,不少士兵生出了怯戰之意紛紛倒戈後退,東門危在旦夕,他無奈之下隻得當機立斷命人火速進宮向郭興報信,自己則一聲大喊,帶着五千人馬呼嘯着奔向東門。

“兄弟們給我沖!無論如何也要守住東門!”

鎮守東門的将軍見手下人馬已經折損了三分之二,派去求援的人也沒有消息,城門外的攻勢又越來越猛烈,後續人馬也愈來越多,無奈之下就想要棄門而走。今夜長安大亂,生死不過一念之間的事,而且面對如此聲勢浩大的軍隊和那個在後方壓陣之人,他的心也已經涼了半截,看來自己效命的首輔大人……怕是反不成了。

他一咬牙轉身欲走,正好瞧見一隊皇城内的人馬向東門疾馳而來,明火執仗猶如五條長龍,當下大喜不已。

“援軍到了!都給我挺住!”

衆将士聞言個個面露喜色,精神也抖擻了三分,盡管如此,那一雙雙望向攻城軍隊的眼睛中,仍舊蒙着一層揮散不去的驚懼之色,攻城軍隊後方那震天一般的高喊更是讓他們脊背發涼雙腳發軟,手中的刀無論如何也握不緊。

“爾等叛軍,投降者不殺,倒戈者有賞,助纣爲虐者殺無赦,滅九族!”

這個口号從成千上萬名将士的口中喊出,一遍接着一遍,一聲高過一聲,好似一支支利箭刺中了守軍将士的心窩,讓那些在東門外厮殺的守軍心膽俱顫,面對猛烈的攻勢根本就毫無招架之力,不過短短十幾分鍾的時間,就被平亂的軍隊殺到了東門下。

“哈哈,陳大人好計謀!兩兵交戰重在攻心,一旦這心氣敗了,就必無勝算。”

鄭将軍穩穩當當的騎在馬上,看着眼前的情景,一臉的波瀾不驚,縱橫沙場幾十年,這種場面他見得多了,隻不過當着陳羽的面還要象征性的誇上幾句。

“鄭老将軍過獎了。”

陳羽隻是簡單的客氣了一下,便再也沒有說什麽,望着漆黑夜幕下的皇城東門,神經繃得緊緊的,不敢有絲毫怠慢。

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都說男兒熱血,此時此刻,他才真正體會到,不過現在他眼睛裏看到的遠不止這些。

郭興爲什麽要造反,和他一起造反的又是誰?

陳登嗎?

如果真的是他,那麽自己除了赢得今夜這一仗之外,就再無他選了,曹子珍在刑部大牢裏的舉動已經證明了郭興對自己的态度,陳登對自己的憎恨更不必明言,這兩個人無論哪一個得勢都決計不會放過自己。

現在,唯有皇上繼續活着,柳隐繼續受寵,蔣家地位不變,自己的命和自己全家大小的命才能保得住。

陳羽斜瞄了一眼鄭将軍,見他指揮若定,滿臉的不以爲然,心中不免多轉了幾個彎,這些駐外将軍手握兵權,之所以能被人調動到長安城裏來,絕對不僅僅是因爲某些的人一些說辭,大家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目的,不過因時而立罷了。剛剛進城的時候還是叛軍,這會兒就被自己說服成了勤王之軍,誰知道之後又會變成什麽樣子?

如果這攻城之戰不是如眼下這般順利,如果郭興陳登在裏面已經成了大事,如果皇上已經被……他們會不會臨陣倒戈?

思及此,陳羽望向前方的目光陡然變得無比銳利,既然已經料到了那樣的可能,就斷不可以給他們機會,他突然高舉手中玉尺,大聲喊道:“攻下此門所有軍士将校一律擢升三級,有奪關斬将者,封百戶侯!”

衆将士聞言轟然應諾,一時之間氣勢便如虹而起。

劉安剛剛才登上東門城樓,就聽到了衆将士的喊聲,趕忙望向城下,就見下面數千兵馬已經殺到東門前,數丈之外,更是火把如繁星,連綿一片根本看不到邊際,上萬将士氣勢如虹喊聲震天,十幾面帥旗簇擁之下的那一人一馬,以及那人手中所舉之物,硬是驚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陳羽!玉尺!

幽暗的夜色中,那柄晶瑩剔透的玉尺映着熊熊火把,泛起層層光華,在陳羽手中格外耀眼,不禁看得劉安心驚肉跳,一連退了兩步。

身爲郭興的親信,劉安自然知道郭興交給曹子珍的任務,也知道陳羽已經被曹子珍困在刑部大牢……可是,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手拿皇上賜給關甯的玉尺?

劉安當下亂了分寸,突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帶兵抵抗了,陳羽沒死,就證明曹子珍兇多吉少,如此說來,陳羽自然就知道了郭興舉兵造反的事情,現在帶兵勤王名正言順,如果自己帶兵抵抗,那就是亂臣賊子……

幾乎隻是幾個呼吸之間的事情,他突然一咬牙,一把扯過身邊的校尉,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守軍将領後,在那校尉耳邊小聲叮囑道:“快去禀報将軍,就說陳羽手捧玉尺,率領數萬人馬前來勤王,讓将軍盡快趕來。”

校尉領命後,飛也似的跑了下去,引起了守軍将領的注意:“劉将軍是要再搬救兵嗎?”

劉安聞言點頭應是,“我就帶了五千人馬過來,隻可解燃眉之急,決計抵擋不住這數萬大軍……”

正說話間,他卻突然拔刀,一刀刺入對方的胸膛。

那将領滿口鮮血說不出話來,他霍然抽刀,看着對方倒下去的身體,他深吸了一口氣,“兄弟,别怨我,這個年頭,隻顧着聽人家的話,是得不着富貴的!”

然後,他手臂一揚,手中利劍猶自帶着淋漓的鮮血,大聲道:“兄弟們,富貴就在眼前,奪下東門,你們就是平亂的國之忠臣,從現在起,東門守軍,一個不留!……給我殺!”

*****************************************************

勤政殿外,三百甲士目光如炬,勤政殿内,三個人沉默不語。

柳隐兩手死死抱住小皇帝,望着正前方的郭興顫抖的說不出話來,小皇帝也死死摟住柳隐的腰身,将頭埋在她的胸口,想哭又不敢哭,上下兩排牙齒不停的碰來碰去,止不住的淚水已經浸透了柳隐的宮裙,讓她的胸口熱了又涼,涼了又熱。

郭興看也不看那兩個抖成一團的孤兒寡婦,将自己手中的長劍放在陳梧的無頭屍體上,反反複複的蹭着,直到将上面的血迹一點點擦幹淨,才心滿意足的回過頭來,拖着劍走向了柳隐和小皇帝。

“你,你,你别過來!”

柳隐一見,就抱着小小皇帝向後退,小皇帝背對着郭興看不見情況,卻聽得明白,當即就抖得越發厲害,瘦弱的雙臂竟然如鐵鉗一般勒緊了柳隐的腰身,疼得她直皺眉頭,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郭……郭将軍,哀家知道你是一代忠君良将,如今又誅殺逆賊平定叛亂,如今皇上已經龍馭歸天,而新皇在此,你……”

“行了。”

郭興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後一抹狠厲之色悄然而起,他一揮手打斷了柳隐的說辭,柳隐咬着嘴唇收了聲,兩隻手緊緊的攥着小皇帝的袍子,手心已經汗濕。

本來,有陳登在此,就算是皇上死了,她也還有用處,至少暫時來說,還不至于被陳登犧牲掉,這樣一來,她就有再見到陳羽的機會,隻要陳羽不死,那就還有可能東山再起……可是她萬沒想到,郭興竟然會一進殿就殺了陳登父子,捏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陳登一死,她必身處險地!

情急之下,她不得不硬着頭皮去奉承兩句,希望郭興能顧及到自己懷中的新皇,手下留情,卻不想郭興連聽的興趣都沒有,甚至于現在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竟然隐隐透出三分……恨意?

郭興走得并不快,步子也不大,他手中的長劍劍尖拖地,與大理石的地面磨擦着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在安靜的勤政殿内顯得格外的突兀而恐怖。

随着那聲音的靠近,小皇帝拼命的推着柳隐的身子,柳隐也不住腳的向後退,直到“砰”的一聲,後背撞到了柱子再無退處,柳隐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美目中也已經淚水翻滾,馬上就要湧出眼眶,可她偏偏還是咬緊下唇,死命的忍着。

不能哭,千萬不能哭!這個時候,哭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有可能激起他的兇意,害自己丢了性命,自己還不能死,在沒看到陳羽之前,絕對不可以死!

“呲……”

郭興距離柳隐還有三步之遙,柳隐突然感覺到小皇帝在自己懷裏打了個激靈,有一瞬間停止了顫抖,随即柳隐膝蓋處就感覺到了一股濕意,後腰處的兩隻小手幾乎摳進了她的肉裏,然後小皇帝就開始在她懷裏低低嗚咽。

尿褲子了嗎?

柳隐凄然苦笑,頓覺渾身無力,自己剛才還把一線生機寄托在這個孩子身上,現在看來,如此瘦弱年幼的孩子,就算黃袍加身又能有什麽作爲,他連自己的命都未必能保得住,自己怎麽會傻到去指望他?

“呲……”

郭興就好像是知道了一切似的,看向柳隐的眼中又多出了一抹戲谑之色,再度邁出一步,與柳隐之間的距離,不足一劍。

“哇!”

小皇帝感受到逼近自己身後的長劍,終于忍受不住這種折磨人的壓迫感,大哭出聲,口口聲聲喊着:“母妃!母妃!救救我,母妃!孩兒害怕!”

郭興仰天大笑。

“陳登的眼光還真是不錯,他果然非常适合做我大周朝今後的皇帝。”

小皇帝的哭聲被郭興的笑聲淹沒,柳隐不由得歎了口氣,差一點就要流出淚來,她仰起頭靠着身後的柱子,雙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終于放開了懷中的小皇帝。

郭興的意思,她豈會不明白。

他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孩子,而不是一個有血性的敢于反抗的君王。

這時,郭興轉眸看着她,目光中似有熊熊火焰。顯然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已經不需要掩飾什麽了,哪怕面前的這絕色女子曾是皇帝的女人。

一手抹掉臉上的淚水,另一手将小皇帝拉至身後,柳隐起身向着郭興邁出了一步。

“陳羽現在何處?”見郭興一愣,柳隐咬了咬已經流血的紅唇,高高的昂起頭顱,“讓我見他一面,然後你要做什麽都悉聽尊便。”

“哦?是嗎?”郭興一副色授魂予的模樣笑了笑,然後突然伸手捏住柳隐的下颚,冷笑着看着她的眼睛,滿臉的鄙夷之色,“你一個人盡可夫的賤人,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我可不是陳登那個好色的老匹夫,也不需要一個什麽皇太後之類的女人站在皇帝身後對我指手畫腳,所以……”

郭興突然停住,大拇指在柳隐圓潤光滑的下颚上無比用力的來回摩挲,直到那粗糙的手指在嬌嫩的皮膚上留下一片紅紅的痕迹,讓柳隐将兩道柳眉緊緊蹙起,才頗爲滿足的繼續說道:“所以,你不要妄想用自己來和我做什麽交易!其實,如果你不是陳羽的女人,我或許還有興趣玩兩天……現在嘛,你也隻配給我手下的将士們洩洩火!”

柳隐聞聽此言,直覺得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涼水,頭皮裏頓時冒起了嗖嗖涼風,身體禁不住抖了兩下,嘴唇都跟着打顫。

“怕了?哈哈哈,這就怕了?”

郭興手上突然用力,頓時捏得柳隐痛呼出聲,又惹來郭興一通大笑:“聽聽這小嗓子,果然是風騷入骨啊,難怪皇上會被你迷得暈暈乎乎,真真是天生的賤人!”

柳隐深吸一口氣,突然擡手……

自古紅顔多薄命,她這輩子本來不該是這樣的,流落風塵非她所願,遇人不淑亦非她所願,早在一年之前,踏進陳登府邸的時候,她就已經萌生出了斷之意,豈料被突然冒出來的陳羽說通了心竅,同意了陳登的建議,走上了這條路。

大家都看着她一路來隆恩盛寵扶搖直上,可誰又知道她心中的辛酸苦痛,憑什麽青樓女子就該一輩子靠自己的容貌身姿取悅于人,憑什麽身子沒了就不能忠貞不二,憑什麽她就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樣,做那個人的妻,那個人的妾,那個人的情人?

她知道自己的命,可她偏偏不想認這個命,她知道自己的悲哀之處,卻不想被人提起,她雖然有百般不如意,卻還從來沒有受到過今日這般侮辱……

“啪!”

一聲脆響突兀的響起,回蕩在勤政殿内久久不去。

郭興一手捏着柳隐高高舉起的手腕,另一手還停留在她的右臉上。以郭興的身手,他怎麽可能被一個女人當面打中耳光。

冷哼一聲,郭興再度捏着她的下颚将她的頭扭轉過來,瞥見嘴角處的一絲豔紅,冷笑着嘲諷道:“你做了幾天貴妃就真當自己是天上的鳳凰了嗎?脾氣這麽大,是天生的還是皇上驕縱的?看來真是要吃點苦頭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麽身份!”

他一甩手推開柳隐,柳隐站立不穩差點摔倒,幸好有小皇帝在身後托了她一下,才讓她堪堪止住了身形,手捂着紅彤彤的臉頰,看着郭興的眼中滿是恨意,卻是一語不發。

“來人哪,你們把淑德妃請下去,晚些時候帶到自己住處好好調教調教,讓她見識見識細柳營的将士們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應招進入勤政殿的三百甲士轟然應諾,聲音之大震得整座勤政殿都嗡嗡作響,吓得小皇帝連忙捂住了耳朵。

柳隐深吸一口氣,眼睛緊緊地盯着那幾個走向自己的甲士,卻仍是一言不發。然後,就在幾個将士将到身前時,她才突然甩開拉着自己的小皇帝,提着裙子沖向了一旁的圓柱。

眼看着就要血濺五步,她卻突然聽到了一句話。

“就這樣死了?不想知道陳羽如何了嗎?”

柳隐猛地止住了身子,差點摔倒在地,就這一個轉念的時間,那幾名甲士已經沖到了跟前,将她牢牢制住。

“他怎麽了?你把他怎麽了!”

此時此刻,柳隐已經不顧一切了,她看也不看那些抓住自己的甲士,任由他們擺布,半點掙紮都沒有,隻是死死的盯着郭興,一聲接一聲的質問。

“沒怎麽……隻是,死了而已。”

“不可能!”

柳隐的語氣斬釘截鐵,别人不信陳羽的本事,但他一百個相信,但是不知爲何,雖然口氣堅定的很,但是聽到郭興的話,她卻是不由得雙腳發軟。

死,她不怕,她怕的是……他死。

而現在,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知道,既然郭興在這個時候告訴自己,那陳羽就一定是已經……死了。

那一瞬間,柳隐很奇怪自己竟是連半滴眼淚都掉不出來,似乎真的得到了他的死訊,反而讓人一下子松弛下來了。

死……了?

是自己三番五次的将他卷入漩渦,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置于險地……原本想着自己能給他一個光明的未來,但是現在……他死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身體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無聲無息的,一大顆一大顆的淚水泌出眼眶。

是一種肆無忌憚的悲傷。

“陳羽,等等我。”她喃喃道,旁若無人。

郭興突然冷笑一聲,“卸了她的下巴,這賤人想死,沒那麽容易!”

這種時候,死已經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這種事情不屬于一個俘虜,尤其是一個美麗的女俘虜,更尤其的是,這個女人還是當朝的皇妃。

柳隐毫無反抗之力。

看着疼出了一臉冷汗的柳隐,郭興再次冷笑一聲正想說話,這時殿外卻匆匆忙忙跑進一人,進殿後那校尉屈膝跪下,“啓禀将軍,一撥人馬正在攻打東門,劉将軍見事态緊急,特命麾下小校前來禀報将軍,人就在殿外。”

郭興聞言眉頭一皺,心道什麽人會在這個時候帶兵攻打東門,按說現在整個長安城都應該在自己和陳登部下的控制之下,怎麽會跑出這些人馬來?

他深吸一口氣,轉頭瞥了柳隐一眼,道:“先把她帶下去好生看管,沒有我的話,先不要碰她,如果她不老實,那就直接給她點苦頭嘗嘗!”

“是!”

幾名甲士得令後就架着柳隐向外走,這時殿外又有人進殿,“将軍,不好了!陳羽手執玉尺率領數萬兵馬,勤王救主攻打東門,劉将軍快要撐不住了!”

郭興聞言愕然!

柳隐也突然站住,那種感覺……恍如隔世。

郭興深吸一口氣,一瞬間心念電轉,然後神色複雜地看了柳隐一眼,突然喝令道:“你們給本将軍守住這個勤政殿,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如若皇上和……貴妃娘娘有什麽損傷,本将軍親自摘了爾等的腦袋!”

說完了他邁步出殿,不過還沒有走出幾步,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首,猶豫了一下,道:“把這兩顆人頭帶上。”然後轉身而去。

陳羽……上一次七王爺叛亂,自己本來可以假裝不知按兵不動,可就是他突然蹦出來攪局,逼得自己不得不出兵勤王。這一次,自己明明提前出手将他困在了刑部大牢,他卻還是逃出升天,截下了這些人馬收爲己用,真是自己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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