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在潼關唱主角的,卻不是那些每日都無精打采地職守城門的兵士們,而是來來往往無以計數的商販。
因爲潼關是自東入長安的唯一通道,而長安又是天下之都,每日消耗彌大,所以便有無數的商人運送着無數的貨物從此經過。潼關之東多山,行路頗難,而過了潼關,就是平坦的關中了,所以,這些疲累的旅人,大多會選擇在潼關歇息一晚,将養将養精力,恢複恢複體力,以備明日趕路,能夠早一日到長安去,把手裏的東西換個好價錢。
也因此,潼關一地最發達的并不是軍事,而是負責收稅的朝廷課稅司的大使們及其無數不在的下吏們,當然,還有一座座的酒樓客舍。
至于勾欄,倒也有,但是沒有多少人會選擇在這裏暫住一晚的時候出去嫖妓,他們都記挂着自己的貨物呢,也隻有閑來無事勤磨槍的駐軍大小将校們,才會光顧那種地方,但是他們一貫以來老子最大,所以,多有賴賬者,勾欄裏又不敢得罪這些人去讨還,所以盡管是無本生意,卻也漸漸的幹不下去了,終究關門了事,以至于諾大的潼關,便隻有兩處勾欄。
商旅們是這個世上最善于算計的一撥人,他們總是提前就安排好了行程,哪一天要走到哪裏,住在哪家店裏最便宜,這都是他們提前就在肚子裏擺弄好了的。而一旦是住慣了某家客舍,往往那家店東還會額外的送上一頓飯,還幫你把洗澡水都燒好了送上去,這樣那商旅便又省了一頓飯錢,還能在入關前拾掇拾掇自己,讓自己看上去精神點。
但是要說住着最舒服的,卻并不是這些客舍們,而是大周設在潼關的官驿。潼關既爲長安門戶,自然所有的官員提升或下放都要從此地走一遭,因此,幾乎所有的朝廷大員都要在這裏住,所以,在全天下所有的官驿中,獨獨的這潼關,是每年都有大量的維修等費用的。
但是蔣瑜卻并沒有住進官驿,而是包下了官驿對過的一大家旅店,他們一行數十人,趕了十幾輛車,也都停在了那家旅店的院子裏。
“老蕭啊,不知道你這旅店的生意如何?”旅館的上房内,蔣瑜一邊品着上好的貢茶,一邊含笑向這旅舍的老闆蕭易寒問道。
“回大爺,這潼關來往的人多,大多也都選擇在這裏住上一晚,所以,生意還好。”蕭易寒恭敬地答道。
“嗯,”蔣瑜點了點頭,把茶杯放下又說道:“你所在之地,負責着長安和我江南的聯系,所以,各方面都要切實的做好,第一本身的生意要做好,第二,不可洩露了身份。”
“是,主子說的是。”蕭易寒答應了一聲,謹慎地問道:“最近,長安已經有十幾天沒有一點消息了,不知道大爺您的行止……”
“我想,妹妹她們那裏,定是出了事情,但具體是什麽事,一時還無法揣測,按說無論如何,也影響不到六妹呀,陳首輔,是一時半會兒倒不了的。但是,長安沒有消息來,我還不好貿貿然的進關。再等等吧,我那六妹絕不是個簡單人物,即便是有什麽事,她也一定能想到辦法來通知我一聲的。”
蕭易寒聞言不由真心地誇了那位六小姐幾句。兩人正說着,忽然門外有人禀報,說有人到前面求見住在客舍内的貴人。
蔣瑜将他喚進來問道:“可說了是什麽人?”
那人答道:“回大爺,那人自稱陳羽,帶了十二名随行,打扮得甚是富貴,據他自己說,是自長安而來,特來求見貴人的。”
蔣瑜聞言那眉毛很優雅的一擰,頓時沉吟道:“哦?陳羽?這個名字最近倒是很熟悉呀,他來潼關找我?怎麽會是他來找我?”
當下蔣瑜吩咐道:“去帶他進來,就說,蔣瑜有請。”
陳羽微笑着走進來,蔣瑜忙起身相迎,兩人笑着道了久仰,陳羽要行禮,卻被蔣瑜攔下了,一邊讓座一邊笑着問道:“陳大人怎麽知道我到了潼關,莫非是……”
陳羽看那蔣瑜,生得俊眼修眉,卓爾不凡,又颌下留了一把美髯,更增英武之氣,果然不愧是世家大門出身,隻看那一舉一動都是優雅自如,現出了大氣來,他肯定不是這世上最美的男子,但是陳羽卻覺得他的每一根胡須,他臉上的因微笑而泛起的每一個小小的褶皺裏,都透着無盡的儒雅,在他面前,好象所謂英俊等等說法,都已經成爲了笑話。
聽到他問,陳羽笑道:“前日得了一個奇怪的戒指,那戒指的主人在把它送給我的時候,還叮囑我一定要到潼關來見一位貴人,說是隻有得了這貴人的指點,這枚戒指才能發揮其神奇之處,保人一聲富貴平安哪!”
“哦?”蔣瑜聞言倏然站起,先是緊緊地看了陳羽一眼,然後又馬上放松了下來,笑着向侍立在側的下人道:“陳大人一路勞頓,此時身子一定乏了,你們先去爲陳大人及其同行者預備好房間,然後再爲我們收拾一桌酒菜來,都去吧!”
下人告辭出去了,蔣瑜等他們關上了門,這才又坐了下來,撚須笑道:“莫非,那枚長安之戒,以到了陳小弟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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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羽沒有住下,也沒有留下吃酒,便又火速的趕回了長安。與此同時,蔣瑜一聲令下,他們堂而皇之的住進了潼關的官驿,而從江南來此一路所應路過的官驿那記錄簿上,也都按照前後順序填上了“甯國公蔣氏子瑜,代父入京朝賀,某日過某某驿”的記錄。
潼關此行,陳羽自覺收獲不小,因此雖然勞頓了些,但是心裏仍然很是高興。不過,當他一路風塵仆仆的趕到了柳如眉那裏的時候,剛剛踏進浴桶裏閉上了眼睛喘口氣兒,卻又接到了讓他火冒三丈的消息。
“什麽?皇三子被敕命出宮居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爲什麽?”
在把擠進來要伺候陳羽沐浴的小丫頭婠兒支出去之後,郁巧巧一邊爲陳羽搓着背,一邊小心翼翼地說了今日早朝時發生的事兒,結果陳羽一聽皇三子琅被皇上趕出了皇宮,就立馬大怒起來。
“就是今天早朝的事兒,據說,據說原因是皇三子琅行爲不端,讓皇上很是傷心,所以才……”郁巧巧見陳羽神色嚴厲,說話便不由得加了幾分小心。
“行爲不端?怎麽回事?”陳羽一擺手拂開了她在自己肩頭揉搓的小手,厲聲問道。
郁巧巧低了頭站在霧氣裏,一邊看着自己手中的玫瑰露,一邊小聲說道:“那日晚間你走了,第二日宋家姐妹又去府上,卻是二姨奶奶招待的,後來二姨奶奶命人過來傳信時說,娘娘隻有一句話,是‘當此之時,當此之勢,無奈而已’這十二個字。”
“屁話!”陳羽一拳擊在水面上,頓時水花四濺,他本就赤身裸體的不覺什麽,倒是郁巧巧的一身衣裳前身都給濺濕了一層。陳羽又問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昨天傍晚,宮裏就有消息傳出來說,三皇子非禮娘娘,幸而值班太監們及時趕到,才……”
話剛說到這裏,陳羽已經頹然地松下了身子,無力地靠在浴桶壁上,口中喃喃地說道:“無奈而已?至于無奈到這等地步嗎?”
郁巧巧默不作聲地站了一會兒,看陳羽始終閉着眼睛,便伸出手來撫上他的肩頭,在手上倒了一些玫瑰露出來,輕輕地爲陳羽搓着露在水外的後背。
“這麽說,皇七子珖被立爲太子了?”過了好大一會兒,陳羽才開口問道。
“沒有。”
“沒有?”
“是,雖然皇三子被敕命到宮外建造府邸居住,大家心裏都明白他已經失去了競争太子的資格,那麽剩下的就隻有一個得到了當朝首輔何進遠等人支持的皇七子珖了,但是奇怪的是,盡管早朝時有無數人進谏,要求立他爲太子,而何進遠一黨也一時被打暈了,無力反擊,但是皇上卻并沒有答應立太子的說法。”
“哦?”陳羽聞言沉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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