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陳羽到杏兒房裏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來,吃了早飯之後,陳羽正換衣服準備去宮門外候着呢,畢竟不管是誰賜宴,也不管是禦宴還是家宴,反正是要在皇宮裏吃的,而且,皇上一定會到場,自己可是不好遲到的,别說遲到了,甚至該早早的就去等着這頓飯才是,這樣才能顯出自己的恭順和激動之情。皇上喜歡和可以放心重用的,不就是這樣的臣子嘛。既然如此,自己又何苦不去站一上午,換的皇上的歡心呢。
陳羽這邊換好了衣服便命下人備轎,他自從上次得了吏部左侍郎杜審言大人的提點,便已經注意到了,從那時起,他哪怕去做一件再微不足道的事兒,隻要是和官事有關的,那就一定會乘轎,隻有完全是私人事情的時候,才會坐着舒服的馬車。
隻是,還沒等陳羽出了書房,老管家宋維長突然來報,說是府門前來了一輛馬車,下來兩位女子,要求馬上見到老爺,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兒。
陳羽當下心中疑惑,便命人把她們帶到書房來,等她們來了陳羽一見,便慌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笑着迎上去道:“大少奶奶,五小姐,兩位怎麽親自到我這裏來了?有什麽事兒招呼一聲,我去聽二位吩咐就是了,兩位親臨寒宅,實在是不敢當啊!”
說着陳羽爲二女讓座,五小姐給陳羽打了個眼色,陳羽見了一愣,她以前和五小姐在一起厮混的時間可不短,兩個人甚至打一個眼色就明白對方什麽意思了,因此陳羽一看她竟是要自己屏退衆人,便不由得心中好奇,不過他還是等丫鬟上了茶之後,便依言揮了揮手,命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人剛退下去,大少奶奶看着門被從外面關上了,便當即站起來,伸手拾了拾裙子,就要給陳羽跪下去,唬得陳羽忙閃身離開座位,口稱“不敢,不敢,折煞,折煞!”
幸好五小姐一把把她拉住了,“大嫂,你這是做什麽,咱們雖然來求他,不過大家當初好歹還有一段情分在,我知道他這個人,隻要是能幫的,絕對不至袖手,你越是這樣,他卻反而會越發的不肯幫忙了。”
陳羽忙道:“正是,正是。”心中卻在狐疑,不知道這大少奶奶會有什麽事要自己幫忙呢,竟然至于下跪相求?
大少奶奶看了看陳羽,猶豫着又坐下了,陳羽偷眼看過去,以前在陳府的時候,他與這位大少奶奶接觸極爲有限,不過卻也見過不少面,知道這是一個相當乖巧内向的女人,關于這一點,隻看她那長相嬌嬌怯怯的,便給了人十足的感官直覺。
說起這位大少奶奶來,也令人忍不住要歎息幾聲,按說這大少奶奶雖無十分的容貌,卻也絕對是有着動人之姿了,而且出身見識等無論哪一樣都是相當不凡,但是無奈大爺不是太太親生的,所以自入府開始就不受太太待見。
後來二少奶奶嫁到了陳府,在太太的寵縱下,她更是無論哪個方面都被二少奶奶緊緊的壓在了身下,不過她倒也安份,見自己不受婆婆待見,便凡事都潛身縮首,隻是跟在後面,萬事不出頭,隻把自己份内該管的大爺這邊的事料理好了便是。因此她在陳府雖然沒有落下多大的威名,也沒有獲得與大少奶奶這個稱呼相對應的地位,但是阖府上下無不承認這是一個與人和善的好人,雖然絕大多數人礙着太太與二少奶奶這邊,不敢與她有多少親近,不過口碑卻是極好的。
在陳羽的印象裏,這位大少奶奶無時不刻的臉上挂着一副平靜的微笑,從來都是不驚不慌的,但是此時她卻是滿臉的驚惶與無措,看得陳羽的心也跟着一揪,慢慢皺起了眉頭。
“大少奶奶有什麽話請盡管講,我陳羽是那邊府裏出來的,又是多承老爺提拔重用才有今日,自然是感鳴肺腑。便是大少奶奶這裏,也有多少恩情記在心裏,正愁不知何時回報呢,因此大少奶奶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不打一點折扣幫大少奶奶把事情辦了。”
大少奶奶猶豫了幾次,卻始終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來,這時五小姐見自己嫂子張不開口,便索性站起來說道:“正是有事要找你幫忙。”
陳羽不敢看五小姐的眼睛,他還記得當日自己爽約的事兒,事後得知五小姐竟是相當傷心,因此内心便不免對她有些愧疚之情,但是她畢竟是陳登的女兒,又是自己招惹不得的。所以當下見她站起來說話,陳羽便也站起來小心地說了一句,“五小姐有話請講。”
“按本來這件事是不該找你的,但是各方面的原因糾結起來,找你竟然是最好的一個選擇了,因此大嫂找了我商量之後,我第一個便想到了你,因此便一早的拉着她來到你這裏,想讓你幫忙。”
陳羽知道五小姐還有後話,便沒有接話,隻是點了點頭,卻仍是沒有看她。五小姐見了便不免有些氣苦,心說你怎麽連看都不看我,當日你有約不踐害我苦等一天,莫非竟是我得罪了你不成?
隻是今日的事情牽涉太大,她隻好暫時把這一點心思壓在了心底,繼續說道:“今天一早,大嫂去到書房給大爺送衣服,卻無意間聽見了大哥與下人的一番對話,當時她便吓得不輕,你也知道大爺那個人,最是個暴君一樣人物,因此大嫂聽見了卻又不敢說自己聽見了,深怕大爺會當時便發怒,這才隻好佯作不知,送了衣服回來之後,便去找了我。”
“說話?說的什麽話?”陳羽下意識的就問了一句。其實聽到這裏他已經可以大約猜出來,大概是大爺要做什麽機密事被大少奶奶知道了,而且,隻怕是這件事風險太大,所以她才想要阻止大爺,但是大爺那個人又讓她害怕不已,根本不敢自己開口,所以思來想去就去找了陳府内跟她最親近的五小姐。但是,有什麽事兒竟然使得五小姐不去和太太等人商量,反而跑來和自己這麽一個外人說呢?要知道,這可是他們的家事啊。
難道,是大爺要密謀殺了陳老爺子?陳羽的心裏不知怎麽就冒出這麽個想法來,卻馬上被自己瘋狂的想法吓了一跳。卻又馬上想到,難道自己心裏一直都渴望陳登趕緊死嗎?
陳羽知道大爺是絕對不會這麽做的,通過最近一段時間的接觸,陳羽深深的知道,大爺雖然是個陰狠毒辣的人,遇到事情完全可以六親不認,隻認利益。但是他所求的無非就是權力與地位,而陳登這個老爺子雖然一直以來并不拿他當回事,但是無論怎樣,陳登才是他最大的依靠,他将來要是想有所成就,絕對離不開陳登的幫助和保護,因此,他是絕對不會打陳登性命的主意的。那麽,就該是二爺了,對,一定是二爺。
一直以來,大爺心裏一定會有這麽一個想法,正是因爲有太太的身份在那裏放着,所以,自己的母親才被迫從正室太太變成了二姨奶奶,而自己也從嫡長子變成了庶出。正是因爲有了二爺這個“嫡子”,才使得老爺根本就不拿自己當回事。關于這一點,即便是陳府裏的下人們心裏都一清二楚,又何況是那麽聰明的大爺呢。
所以,二爺一直對大爺極爲忌憚,而根據大爺的爲人,他心裏隻怕也是盼着二爺早點死了的好吧。隻不過,陳羽還是不敢确定大爺到底要對二爺下什麽絆子,他們畢竟是親兄弟啊,想來大爺一定是要安排些什麽事情使得二爺在老爺面前失寵吧。不過,陳羽心中把這些事迅速的過了一遍便有了自己的看法,大爺不免有些着急了,他這樣做隻怕會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因爲,陳登陳老爺子和那位看似隻知玩樂的二爺可都不是蠢人哪。
陳羽胡思亂想間,五小姐已經接着說道:“什麽話?這正是讓大嫂和我心寒的,也正是我們不敢跟任何人說的原因所在。二爺被老爺派去了城南的别業去讀書去了你該知道吧?現在馬上要過年了,按照當日老爺說的,今天就是二爺回來的時候。”
陳羽聽到這裏便忍不住心裏狂跳,難道,大爺竟然真的要對二爺下死手?他們,畢竟是親兄弟啊,這,能下得去手?
陳羽倏然擡起頭來盯着五小姐的眼睛,五小姐點了點頭,她從陳羽吃驚的眼神中已經知道,陳羽一定是已經猜到了什麽了,便說道:“你猜的沒錯,大嫂聽到大爺對下人交代的事兒,就是一定要把二爺他們,全部殺掉。”
五小姐說道全部殺掉的時候,聲音不免有些顫抖,想來她也覺得有些心寒,這可是親兄弟啊,雖然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但畢竟是血濃于水的兄弟啊。現在大爺竟然會爲了自己的前途,而要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手了。陳羽身上也不由得泛起一股寒意,下意識的在想自己與大爺接近這個選擇是對是錯了。
這時五小姐看陳羽在出神,卻還是接着說道:“大嫂不敢告訴任何人,因爲一來她隻是聽到大爺這麽一說,一旦說出去,是不是誣告且不好說,便是真事兒,也是不敢說的,被老爺太太知道了,大爺是死是活?因此大嫂便去找我幫她出主意,我一個女子,對你們之間的事是不明白的,家裏人不敢找,因此,便隻好來找你了。你素來是個有主見的,這一回還要想個妥善的主意,如果是假的,就勸着大爺息了這些不該的念頭才是,如果,如果是真的,那你一定要把二爺救回來,還要,還要把這件事遮掩下去才是。”
陳羽一邊随口應了一句,“是,家醜不可外揚嘛,謝謝五小姐看重,這種時候能想起我來。”一邊心裏卻已經洞然,大少奶奶既然能聽見這番話,那就說明大爺已經下定了主意了,而按照自己對大爺的了解,這件事隻怕是十成十是真的了,斷然不會有假。甚至于,既然二爺早就已經定下是今天從南城回家,隻怕現在大爺已經安排好人動手了。
自己心裏想的這些,陳羽并不敢對兩個緊緊盯着自己的女人講,他内心在盤算,自己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很明顯,自從與二少奶奶也就是喬靈兒得成好事之後,自己現在對二爺雖然已經談不上有什麽記恨了,但是卻還是希望他真的就這麽死了的,畢竟他可不希望自己已經到手的女人還始終名正言順的處于另外一個男人的威脅之下,如果二爺要碰靈兒的話,他毫不猶豫自己會當場親手殺掉二爺。
所以,如果大爺真的能殺掉二爺,正是自己内心希望出現的結果。甚至于,大爺現在還是自己的盟友,二爺一死他必然會受到陳登的重用,畢竟陳登肯定是希望讓自己的兒子繼續保持家族的榮光與地位的,而二爺死後,大爺毫無疑問會是最合适的一個人選,屆時他将受到陳登的重點栽培。憑着大爺的堅韌、機智與狠辣,他會青出于藍比自己老子更厲害也說不定。
但是,他上位真的就符合自己的利益嗎?他爲了自己的利益竟然真的能狠下心殺掉自己的兄弟,自己與他合作會不會是與虎謀皮?要知道,雖然他目前主要是與二爺有矛盾,所以暫時和自己聯合,但是一旦二爺被他除掉,那麽他必定要代表陳登的利益了,而自己和陳登之間,早晚是會分道揚镳的,甚至于現在,好像就已經開始暗地裏互相過招了。
陳羽還處在第一次聽見這骨肉相殘悲劇的震驚中,雖然在前世時他看小說看電視劇電影,也多次見識到了兄弟之間爲了權力爲了繼承權而自相殘殺的事,甚至知道這種事幾乎是無可避免的,越是大家族便越是如此,甚至于陳羽還隐約的想到,這種殘殺也正是一個大家族得以無限榮光的延續下去的生命線,因此大家子弟們在富貴的生活裏已經把自己的危機意識都給丢掉了,而這種奪位的争鬥,卻使得他們變得殘酷和堅韌起來,從而使得經過了考驗的勝利者才能夠領導一個家族繼續前進。
而且,陳羽在陳府多年,又一直是跟在二爺身邊,他深深的知道大爺和二爺這對親兄弟的鬥争情況,但是當這種血淋淋的事實真的到來了,他還是忍不住要震驚。
在屋裏來回的踱了幾圈步之後,陳羽突然停下腳步,他終于确定了自己的方向了,當下他對大少奶奶和五小姐做了一個揖,然後站直了身子對着門外喊道:“來人,把刁子寒給我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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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親耳聽到陳羽的交代之後,大少奶奶在五小姐的聞言勸導之下,告辭走了。但是送走了大少奶奶和五小姐之後,陳羽卻立刻把刁子溫叫過來,揮退了衆人之後急忙說道:“你馬上去追上你大哥,告訴他,此前的所有命令全部作廢,以下是我的新命令,你牢牢的給我記住了,去告訴你大哥,務必要做到我說的每一條。”
刁子溫凜然應諾,陳羽正一邊踱步一邊要細細的交待,那刁子溫卻說道:“禀大人,我哥哥方才并沒有走,他說剛才大人的書房進來了人,但是一直沒有出去,而大人交代的時候又是眼色不對,所以他便猜着大人在他走後一定另有交代,這才等在了外面。”
“哦?”陳羽聞言先是一喜然後一驚,便命刁子溫馬上把他哥哥叫來,刁子溫出去了沒有多少時間,刁子寒便到了,這一次刁子溫卻沒有随來。
刁子寒進來之後拱手一禮,然後說道:“小的僭越了,不過爲了怕耽誤大人的交待,小的剛才已經去部署好了人手,隻等大人一聲交代,小的便可立即出動。”
陳羽點了點頭,然後卻冷了臉說道:“隻此一次,下不爲例。”
刁子寒當即跪下應諾,“下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陳羽一邊命他起來一邊說道:“第一,要派人去給二爺送信,但是時機要把握好,信要送到,但是不要影響到大爺動手,也就是說,信送到的時候,大爺已經要動手了,明白嗎?”
刁子寒點了點頭,陳羽又說道:“第二,你們兄弟倆一塊兒去,另外,多帶高手去,我要求二爺不能死!”
注意到刁子寒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皺,陳羽才又馬上說道:“但是也不能讓他好好的活着回來,把他給我,閹了。”
刁子寒眉毛一挑,但是馬上躬身應是。陳羽繼續說道:“第三,把留下的活口親手去交到陳府,我晚上會去陳府拜望,到時候我自然會掌握言辭,你們隻說是奉了我的命去救二爺就是了。”
刁子寒又應諾,陳羽轉過身去狠狠地說道:“第四,大爺派去的人,要一個不留!”
………………
陳羽一條一條的交待完畢,看着刁子寒關上門出去了,自己卻坐在椅子上好一陣子反複思考,要知道這陳家内部的一場大危機卻說不好反而是自己的一次大機會呢。等到最終他确定了自己的選擇實在是沒辦法裏的好辦法了,這才命人備轎,一路坐了轎子往皇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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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陳羽等在皇宮外面好半天,連個來管他的人都沒有。眼看着天近中午了,陳羽手裏拿着聖旨來回晃悠,心說這賜宴怎麽也不派個人來接我一下,還能讓我自己進去問路不成?他這裏正着急呢,卻看見昨天傳旨的那個太監帶着兩個小太監正好過來,而且看樣子就是奔着自己來的,便忙笑着迎了上去,一邊口中問着好一邊把聖旨遞過去,說是請公公幫忙帶自己進去才是。
那太監笑道:“老奴出來正是來接國舅爺的,國舅爺請跟着老奴走吧。”
陳羽聞言大喜,一邊道謝一邊跟着那太監進了宮。那太監一邊走一邊還說道:“昭儀娘娘知道您自己進不去宮門,這才特意安排了老奴來接您,還特意安排說,要早早的在這裏等您,等您去了先姐弟之間說會子話兒才賜宴呢。不過,呵呵,老奴自己有點事給耽誤了一會子,所以,這進去了隻怕時間就不充足了,娘娘問起時,還請國舅爺代爲遮掩遮掩。”
陳羽聞言雖然心中暗罵,昨天須不曾少了你的謝銀,今天又爲何爲難與我,不過他卻還是面上笑着說道:“公公這是哪裏話來,且請放心就是,我對娘娘隻說是自己來晚了,公公您在宮門口等了我老一陣子呢。”
且把那太監心中暗贊陳羽知趣不說,單說陳羽心裏尋思,這太監晚來了一會子倒也不一定是壞事呢,單獨與自己那姐姐面對面,自己心裏還真是沒底。要是萬一出了點什麽暧昧之事被人瞧見,可還真是不好解釋,畢竟不是親姐弟啊,很多事還是避諱一些的好,因此心裏倒也不怎麽埋怨那太監了。
且說一行人東拐西拐的走了好半天,一路上宮殿無數,好不容易走到一處宮門前,陳羽擡頭一看,卻見門上挂着一個匾額,正是春華宮。
心裏知道這裏就是自己的姐姐柳隐日常起居之地了,陳羽卻還是問道:“公公,這裏便是娘娘住的地方麽?”
那太監笑着應了一聲便說道:“請國舅爺稍帶,老奴進去禀報一聲。”
陳羽笑着應是,不一會兒那太監出來宣陳羽進見,進去了才發現,那端坐在小殿上頭的,不但有一身宮裝越顯傾城之色的柳隐,皇上居然也已經在座了。
柳隐見陳羽進來了,等他跪下行禮之後還沒有說話,便先拿眼睛瞪他,陳羽注意到他的目光,偷偷的吸了一下鼻子閃身坐在了皇上賜的座位上,卻不敢開口說話。柳隐卻不饒他,開口問道:“我且問你,我特意囑咐戴三才去早早的接了你來,咱們姐弟的說說話兒,你怎麽這會子才來?“
陳羽聞言想了想才說道:“微臣昨晚接到旨意說今天皇上賜以家宴,因此激動的難以成眠,故此,故此,今天早上就起來的晚了,等起來之後急忙往皇宮來,戴公公已經在宮門口等了半天,微臣這才聽說了這件事。微臣萬死,請娘娘賜罪!”
說着,陳羽一本正經又跪下了,皇上聽了陳羽這解釋呵呵地笑了起來,隻是這番話又把個柳隐氣得半死,她一邊心裏把死笨蛋這個話罵了無數遍,一邊狠狠地瞪着陳羽,看到皇上笑得不行,頓時又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皇上吃了她狠狠的一眼,非但不生氣,反而越發大笑起來,隻聽他一邊命陳羽起來吧一邊說道:“你待會兒可要好好的多喝幾杯酒給你姐姐賠罪才是,瞧你姐姐氣得,哈哈哈!”
陳羽一邊謝了恩起來坐下一邊答應了,這時柳隐氣得别過頭去不理他了,皇上見狀笑着說道:“說起來今天朕隻是被強行拉了來陪客的,你才是主客呢。你姐姐花了那麽大心思給你布置了一桌好酒菜,你卻把她氣得這樣,嗯,實在是該罰,待會兒要先罰酒三杯。”
陳羽又站起來答應了,卻聽柳隐突然說道:“說不定有人不稀罕呢,要個弟弟有什麽用,隻會氣人!這頓飯哪,不吃也罷,來也,戴三才,送他出去!”
陳羽聞言忙站起來,腆着臉沖恨恨地瞪着他的柳隐嘿嘿地傻笑了起來,口中同時說道:“姐姐恕罪,姐姐贖罪,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要是這般把我趕出去,還不得讓人家笑話死我呀,姐姐好歹給我留個面子。”
柳隐看着陳羽那副笑容,真是恨得牙癢癢,當下氣呼呼地說道:“你還想下次?做你的夢去吧,我下次有了錢,便是把我弟妹請來喝酒,也絕不會叫你了,氣死人的小奴才!”
皇上也許是上了年紀了,竟好像是很喜歡看他們小姐弟這樣緻氣,不過卻還是笑着打圓場說道:“還記得上次你姐姐在攏翠觀住着的時候打的那個賭嗎?是朕幫着愛妃去把那老王鴻欠下的賭債給讨回來了,你姐姐這才按照當初說的設宴請你,我麽,也是有功在身,因此你姐姐請了我作陪,不過說起來,呵呵,朕還是沾了你的光啊。”
陳羽連忙口稱不敢,卻一下子想起來當初自己辦糧食那件事的時候,柳隐無比的信任自己,因此在聽皇上說戶部尚書王鴻不相信自己能辦好這件事的時候,便與那王鴻打了十兩銀子的賭,以表示對自己的信任。
想到這些,陳羽便不免心有感激,當下便擡頭看向柳隐,目光中還帶着感激之意。柳隐正看着他呢,見到他看過來,卻反而冷哼了一聲,扭過了臉去,不過看到他目光中的感激,心中卻是微微的有一點高興,那臉上生氣的神色便消了不少。
皇上看見這一幕,隻當是柳隐還在生氣,便說道:“别看你這個姐姐美美見了你都氣得難受,其實暗地裏卻向着你呢,每次一說起來都是你有多好多好,恨不得逼着朕把你封了侯才滿意呢。說起來你也是太不懂事了,這樣事竟然還能睡過了頭,要知道,朕下旨賜宴某人的時候,他們哪一個不是早早的就等在外面,一等就是一上午,你倒好,居然還差一點晚了,真真的該氣,該打!”
他這話說完,還沒等到陳羽再次請罪,柳隐卻開口了,“爲什麽我弟弟就不能封侯?哼,都怪皇上偏心,貴妃娘娘的弟弟就能封侯,我隻是個昭儀,我的弟弟就隻能任人家欺負!”
皇上聞言不由苦笑,說道:“他那還叫任人家欺負?他把人家侯爵府都給砸了!朕又沒有治他的罪,這還不行?要是在這個時候在給他封侯,其他人怎麽想?”
柳隐當然知道自己在皇帝面前應該做到什麽分寸,不過,現在她扮演的就是一個刁蠻的小女孩,卻也不怎麽顧忌其他,當下也忘了要生陳羽的氣,隻是死活的糾纏一陣要皇上爲陳羽封侯,最後把皇上逼得沒有辦法,當下便應承道:“好了好了,隻等他再立新功,到時候一定封侯,可好不好?”
柳隐得了皇上的承諾,這才不鬧了,一邊笑容滿面的下令傳菜,一邊看向陳羽,見陳羽隻是坐在下面低着頭,全當是什麽都沒聽見沒看見,便又不由得心裏一陣失望。
等到上菜了,陳羽往桌子上一看,好家夥,這是十兩銀子能買來的菜?他便知道,柳隐所謂十兩銀子請客隻是一個借口罷了,多半是一個人在深宮裏步步小心,這才把自己找來說說話兒罷了,這樣一想,他倒是又恨起那叫戴三才的太監來了。
等菜上來了,皇帝第一次陪客,心中很是新鮮,便按了柳隐的意思一再勸飲,而陳羽也繼續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來酒到杯幹,夾起菜來也是虎虎生風,頓時把一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們吓得不輕,心想在皇上面前吃飯哪裏有那麽放肆的。
陳羽也注意到了大家吃驚的目光,卻故作不知,其實他一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心裏一邊還記挂着上午那件事呢,也不知刁子寒兄弟是不是能按照自己的要求把那件事辦好。後來,他看到柳隐頻頻的瞪自己,也知道自己雖然想在皇上面前表現一個粗魯人的樣子,卻可能是表現的有點過火了,因此便要補救一下,當下他故意的問道:“怎麽了?我,可有什麽不妥?”
柳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說道:“你瞧瞧你什麽吃相,就跟三輩子沒吃過飯似的,多少王公大臣賜宴,還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皇上可在這兒呢,你就不能吃慢點兒?又不會有人跟你搶!”
陳羽當即拿出一副直人的樣子說道:“不得不說,皇上的禦廚做出來的菜就是好吃呀!”
陳羽這話一出,立刻有幾個小宮女小太監忍不住想笑,柳隐也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當然知道陳羽這是做給皇上看呢,卻難爲他一個精細人能扮成這個程度,當下不由得笑着說道:“再好吃也要慢點吃才是,你這個樣子,哪有一點要封侯的大臣做派。”
皇上呵呵笑道:“這樣好,這樣好,那就敞開了吃喝就是。向那些大臣們一樣,都不敢怎麽吃,反而弄得朕也沒有心情吃了,越是這樣越好,朕一高興,也多吃一點呢。”
柳隐聞言笑着白了皇上一眼,陳羽卻是繼續裝憨,說道:“這是我姐姐花錢設的酒席,又不是皇上賜宴,我當然要大口的吃了,機會難得呀!若是改日皇上賜宴,那我自然也要戰戰兢兢的才是。姐姐請客在這裏吃飯的時候,我是弟弟,若是皇上賜宴,那我是臣子,這怎可同日而語。”
皇上聞言大笑,柳隐也沒有脾氣了,隻好苦笑着搖頭。
卻說這和皇上吃飯時有個規矩,皇上不動筷子,其他人便不能開始吃,而皇上吃完了,其他人不管吃飽沒有,也必須放下筷子了。陳羽雖然貌似粗魯,其實對這一點倒是留了心了,皇上飯量小且吃得慢,因此等到皇上吃完了的時候,陳羽也正好吃了個酒飽飯足,然後才從宮女手裏接了那錦帕擦了擦嘴,像個孩子似的說道:“飽了!”
皇上哈哈大笑着,柳隐便命人撤了酒席上茶來,皇上接過茶來漱了漱口,第二杯茶才是吃的。陳羽在陳府生活多年,自然也已經适應了這些,當下自然也是大模大樣的漱了口,然後接過茶來喝。
這時皇上喝了一口茶卻突然問道:“你素來是個喜歡在市井間厮混的,朕有個事兒要問你,你且說說,朕的幾位皇子中,你覺得哪一個最好?”
陳羽聞言一驚,那手裏的茶盞差一點就要失手丢在地上,他下意識的想到,上午當朝首輔陳家的兄弟之争自己才剛插手,不會是這邊皇家的兄弟之争也要把自己拉進去吧?
這皇家的兄弟之争和陳家可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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