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頂,後山山路。
宋師師、李婉君牽着楊邪兒的手,在崎岖的山路上繞了好大一圈,這才靠近後山人字瀑附近,遠遠的似乎可以看到人字瀑那邊有白光閃爍,那正好是楊招娣得知自己的身世,祭起冰心奇花打向萬奇子所散發出來的光亮。
三人認準方向準備去人字瀑看好戲,不料這時,一道身影嗖一聲就擋在了三人的面前。
三人吓了一跳,在看清那道身影後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李婉君道:“大師姐,你怎麽在這裏呀。”
來者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黃山派新任掌門玉婉兒。
玉婉兒表情很嚴肅,道:“小師妹,你們這是要是幹什麽去?”
李婉君道:“我送邪兒回小靈雲洞府,正好和師師仙子要來後山人字瀑,我們就起過來了。”
玉婉兒道:“師父剛剛過世,你就不要亂走了,把邪兒帶回光明頂,你們都回去吧。”
說着,玉婉兒還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人字瀑的方向,眼中盡是擔憂。
宋師師想要說話,李婉君輕輕的拉了她一下,道:“大師姐,那我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玉婉兒點頭,心不在焉的道:“我知道了。”
李婉君、楊邪兒、宋師師三人大半夜的想來人字瀑看雲小邪與宋有容幽會,結果卻遇到了玉婉兒,被她擋了回來,心中大爲郁悶。
楊邪兒哼哼唧唧的道:“婉兒阿姨肯定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們,要不我們再悄悄回去看看呗?”
李婉君敲了敲她的腦袋,道:“現在大師姐是掌門,說話一言九鼎,她讓我們回去我們就得回去,不然要是被她發現,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楊邪兒身子一抖,幹笑道:“我剛才開玩笑的,莫要當真,今晚我就住在光明頂吧,婉君阿姨,我和你住一屋吧。”
李婉君道:“你這個小色鬼打什麽主意我還不知道?好像茅山派楚柔師姐和她的女兒木楚子都還在光明頂,我讓你和木楚子住一屋!”
“别呀!那潑婦會閹了我的!”
宋師師聽着哈哈大笑,道:“你這小不點,人不大,思想倒挺成熟的呀,今晚和你師師阿姨住一起,我倒要看你能翻起什麽浪來。”
三人本來還很郁悶,說了幾句,漸漸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返回了光明。
後山,人字瀑下。
孤傲的楊招娣,無法接受自己的生父竟然是魔教的大魔頭萬奇子,更無法相信,從小對自己寵愛有加的觀霞師叔,是自己的娘親。
化作九瓣花開的冰心奇花,柔光大盛,山谷内立刻被一股清幽的花香所彌漫。
在楊招娣真法的催動下,冰心奇花離手而出,攜雷霆萬鈞、排山倒海之勢,朝着萬奇子的腦袋轟去。
萬奇子望着楊招娣,竟沒有去理會急速迫近的冰心奇花,似乎此刻正如他說的那樣“我負你們母女二人實在太多太多,能死在你的手裏,我死而無憾。”
眼看着一代枭雄萬奇子就要死在冰心奇花之下,忽然,冰心奇花停住了,懸在了萬奇子頭頂上方不到一尺的距離。
楊招娣淚流滿面,血濃于水,她又怎麽能下的去手呢?在即将了結萬奇子性命的那一刻,她終究還是收住了。
“哇!”
她如傷心絕望的孩子,無力的坐在寒潭邊的岩石上,痛聲大哭起來。
她的哭聲,凄涼而絕望,誰又能想到,六仙子中最孤傲的淩波仙子,原來還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雲小邪、韓雪梅、李鐵蘭三人緊接着從山洞裏飛了下來,落在寒潭邊,觀霞仙子等人見到在那山洞裏竟然有如此之多的人,都不禁臉色微變。
在看清雲小邪後,萬奇子、觀霞仙子、宋有容三人的臉色都變的有些不太自然了。
李鐵蘭蹲下身子,低聲安慰着痛哭中的楊招娣,但也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
雲小邪有些尴尬,看了看萬奇子,又看了看觀霞仙子。
他幹笑道:“今晚天氣不錯呀,月朗星稀,微風和煦,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你們慢聊。”
這是黃山派掌門與魔教萬奇子之間的私人恩怨,傳揚出去,黃山派數千年的聲譽毀于一旦,雲小邪可不想趟這趟渾水,他深深的明白一個道理,一個人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
“原來是雲掌門。”
萬奇子淡淡一笑,道:“雲掌門都聽見了吧?”
雲小邪道:“我這個人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談判解決,我今夜聽到了什麽,知道了什麽,不會對外說的。”
觀霞仙子感激道:“雲掌門深明大義,觀霞代黃山一脈在此謝過。”
雲小邪急忙道:“觀霞師伯千萬不要客氣,蜀山與黃山數千年交好,此事既然關系到黃山派的聲譽,我作爲蜀山掌門,自然要維護黃山。”
說着,她拉了一下李鐵蘭,道:“你們一家三口初次團聚,我們就不要在這裏打擾啦,走啦走啦。”
宋有容等人都反應過來,紛紛抱拳告辭。
衆人沒走多遠就停下了腳步,李鐵蘭道:“我還是放心不下楊招娣。”
雲小邪皺眉道:“那是他們的家務事,我們外人不好參合,而且有我們外人在,很多話他們都不方便說的,既然此事無法改變,就該讓楊招娣去面對這一切,萬奇子與觀霞師叔都是她的親生父母,不論萬奇子是什麽樣的大魔頭,楊招娣體内流着的都是她的血,這份血濃于水的關系,永遠無法改變。既然你放心不下楊招娣,我們先到小靈雲洞府稍候片刻。”
寒潭邊,楊招娣的哭聲漸漸止住,她凝望着萬奇子,眼眸中滿是怨恨之意。
萬奇子面色有些無奈,但眼中依舊有掩飾不住的幸喜。
想他晚年得女,這對他來說,确實是生平以來最大的喜事。
他低聲道:“世人都說我是濫殺無辜的大魔頭,所以,你不肯認我、”
楊招娣恨恨道:“你不是我爹,我沒爹!更沒娘!”
“娣兒!”
觀霞仙子面色一暗,道:“此事其實早就該與你說清楚,當初和你師父靈雲商議,等你十八歲的時候就将此事告訴你,可當年你性子焦躁,做事不計後果,害怕你知道之後經受不住,耽誤你的前程。”
楊招娣慘笑道:“耽誤的我前程?呵呵呵,我楊招娣還有前程嗎?怪不得你從小到大對我這麽好,原來……原來你是我的母親,呵呵,呵呵……我還真是你親生的,我們兩個人的命運都是一樣的。”
觀霞仙子皺眉道:“你胡說什麽。”
楊招娣厲聲道:“我有胡說嗎?你和這萬奇子私定終身,生下我。我不也是和雲小邪私定終身,生下邪兒嗎?别告訴我,你不知道邪兒的身份。”
觀霞仙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她對楊邪兒是雲小邪與楊招娣的兒子這件事是知道内情的。
一旁的萬奇子聽的糊裏糊塗,道:“什麽意思?你和雲小邪有孩子?”
楊招娣怒道:“管你什麽事!你不是爹!今夜我放過你,下一次見面,我必定取你狗命!”
說完,楊招娣朝着西面竹林跑去,她現在隻想回去當面問一問師父關于自己的身世。
不料剛剛進入竹林,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道:“招娣,你不要緊吧。”
楊招娣一轉身,看到玉婉兒默默的走來。
在楊招娣的心中,玉婉兒就如同親姐姐一般,什麽秘密都和她說,什麽委屈都和她講。
此刻自己肚子裏百般委屈,萬般苦楚,看到玉婉兒,她哇的一聲再度哭了起來,一頭撲進了玉婉兒的懷中,哭泣道:“婉兒姐姐,嗚嗚……”
玉婉兒輕輕的拍着傷心中的楊招娣的後背,柔聲道:“招娣,其實師父雖然當年做錯了事情,但畢竟是你的娘親,無論她老人家當年做錯什麽事情,你都不能恨她。”
楊招娣身子忽然顫抖起來,離開了玉婉兒的懷抱,驚愕的望着玉婉兒,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
失聲道:“你,你也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
玉婉兒苦笑一聲,道:“招娣,你聽我說……。”
楊招娣大聲道:“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
玉婉兒沉默了一下,道:“不錯,五十年前你還未出生時,我就知道這個秘密,師父讓我不能對你說一個字。”
楊招娣慘然笑道:“我師父知道,連你也知道,就我一個人不知道我的身世!哈哈,你們都瞞着我!都欺騙我!我恨你!”
“招娣!”
玉婉兒拉住了楊招娣的手臂,道:“我們是隐瞞了你,卻從未騙過你,我們都是爲你好!”
楊招娣現在正在氣頭上,連最好的姐妹玉婉兒的話也聽不進去。
她伸手,甩開了玉婉兒的手,叫道:“爲我好?呵呵,這種好,我楊招娣不需要!”
楊招娣走後,萬奇子回過神來,道:“雪晴,這到底是回事?她怎麽會和雲小邪攪和在一起?雲小邪的妻子不是李鐵蘭嗎?”
觀霞仙子歎息一聲,道:“冤孽,冤孽呀,這些都是我當年做出的錯事,如今報應在娣兒身上。”
萬奇子何等聰明,很快就明白,自己還多了一個外甥?可爲什麽雲小邪沒有娶楊招娣。
萬奇子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雲小邪玩完自己女兒之後,就一腳将自己女兒踹到一邊了。
萬奇子一生虧欠觀霞母女實在太多太多,現在他老了,總要做一些事情彌補。
他已經決定,要找雲小邪問個清楚,怎麽也得給自己女兒與外甥出這口惡氣。
觀霞仙子幽幽的道:“該說了我都說了,你走吧。”
萬奇子道:“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還要趕我走嗎?”
觀霞仙子搖頭道:“我的壽元将至,命不久矣,該說的我都對你說了,我隻希望,在我死後,你能多照顧照顧娣兒,她的命比我還苦。”
萬奇子上前,抓住觀霞仙子的手,道:“雪晴,這一次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離開,你就算生命隻能維持到今天日出,我也會在你身邊陪着你。”
觀霞仙子身子晃動起來,望着萬奇子,低聲道:“你,你這又是何苦?”
萬奇子道:“我答應過你,帶去你東海看日出,去西海看夕陽……”
說到這裏,萬奇子的話忽然頓住了,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的恐慌,他慢慢的低頭,看到一柄匕首不知何時,插進了觀霞仙子的心髒。
“雪晴!!”
萬奇子嘶叫一聲,一把抱住軟下去的觀霞仙子,老淚縱橫,悲傷的道:“你爲什麽這麽傻!”
觀霞仙子躺在萬奇子的懷中,嘴角漸漸的溢出了鮮血,但臉上卻洋溢着一絲幸福的笑意。
“你我……今生……這段孽……孽緣,我從……從未後悔……,來生……記得找……找到我,帶我去……去東海……看……看……日……出……”
心髒被刺穿,任何人都會當場斃命,觀霞仙子仗着最後一口氣,顫顫巍巍的說出了生平最後幾句話。
“雪晴!!”
萬奇子看着懷中慢慢閉上眼睛的觀霞仙子,如野獸一般怒吼一聲。
西邊小竹林裏,楊招娣與玉婉兒忽然聽到萬奇子痛苦嘶叫,兩人忽然頓住了身子,對望一眼之後,玉婉兒心中大呼不妙。
急道:“師父!”
說完,也無瑕勸慰楊招娣,施展身法,快速的朝着人字瀑的方向疾馳而去。
楊招娣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似乎也感覺到了大事發生,她身子一抖,朝着人字瀑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之後,腳上加速,越跑越快……
她一邊跑着,一邊嘀咕着:“不要,不要……不要!”
當她如瘋子一般跑出竹林時,就看到在寒潭邊,萬奇子無力的坐在岩石上,懷中抱着一動不動的觀霞仙子,而玉婉兒就跪在觀霞仙子的面前失聲痛哭。
隐隐間,她看到了插在觀霞仙子心髒位置那柄匕首的手柄,那匕首她見過,是觀霞仙子随身攜帶的法寶。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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