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是雲小邪和李子葉先古玉峰二人從胭脂街前往慈雲庵的,不料卻是古玉峰與朱苟倒是先到了。【舞若小說網首發】
其中原因很簡單,雲小邪和李子葉是走來了,且在路上停留很久分析那夢如煙的身世來曆,後來在壽雲山山腳下遇到了等候多時的本心,又是一番交談。
而古玉峰與朱苟卻是直接禦空而來,在雲小邪與李子葉剛出天水城的時候,兩人就已經來到了慈雲庵。
古玉峰原本十分凝重的表情,在見到雲小邪與李子葉之後,擠出了一絲微笑,但這種微笑,看起來比哭還難看。
他有點苦澀的道:“小師弟,李師妹,你們也來啦?”
雲小邪微微點頭,道:“大師兄,你和朱師兄怎麽會在這裏?”
古玉峰道:“此事說來話長,昨晚接到王不動師弟的血鶴求救,我和輪回峰幾個師兄弟連夜趕來,一直查無所獲,後來在胭脂街淩煙閣發現一些線索,今晚再去時,那淩煙閣不知怎麽被一把火燒的精光,這慈雲庵經營此地多年,我和朱師弟便上來打探消息。沒想到……王師弟他卻在這裏。”
雲小邪臉色沉重,道:“小胖現在傷勢怎麽樣了?”
古玉峰道:“進去看看吧。”
雲小邪等一衆人魚貫進入精舍禅房,裏面點了幾盞油燈,一身灰色尼姑僧袍、身體有些發福的了凡師太,就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上。
雲小邪先是對了凡師太彎腰行禮,然後就大步的走到那竹床前。
床上,自己最好的玩伴王不動,除了體型之外,其它真的很難辨認,這個重度昏迷,皮膚青黑,嘴唇發紫的胖子,就是蜀山輪回峰上那個笑傲天水城胭脂街的風流小胖子。
此刻的王不動,已經是氣若遊絲,乍一看幾乎所有的人都會以爲這是一個死人,而絕非活人。
七蟲七花毒,在人間曆史上也是排的上号的有名奇毒,由于此毒唯有煉制之人知道如何提煉解藥,可以說是無藥可解,在向來好勇鬥狠的魔教,也沒有幾個弟子敢提煉這種奇毒。
唯有魔教失傳多年的摘星飛針奇術中的一種名爲冰魄銀針的毒針,需要用這種奇毒侵泡,保持冰針不化。
雲小邪這十多年來,恨透了七蟲七花毒。
他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小胖的傷勢,發現他生命垂危,多半是難以闖過這一關了,心中又是傷心又是憤怒。
他咬牙切齒的自語道:“惡鬼,今生若不殺你,我雲小邪誓不爲人!”
長這麽大,他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懷有這麽深的殺意。
無名短棍頂端的幽冥鑒,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内心中此刻的滔天殺意,散發出幽幽的紅光,淡淡的血腥氣息開始彌漫在精舍中。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對着一尊白玉觀音佛像盤膝打坐的了凡師太,緩緩的誦了一句佛号,随即,一股渾厚祥和的佛門真力從她的身體内緩緩的透了出來,化爲無數佛門吉祥瑞獸,在精舍内奔騰跳躍。
雲小邪瞬間就感覺到一股沛不可擋的佛門大力從自己的毛孔中湧入自己的内心深處,将自己的殺意牢牢的壓制下去。
很快,幽冥鑒散發出來的嗜血妖力,也漸漸的收斂,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心中一驚,擡眼看去,卻見了凡師太還是盤膝而坐,雙目微閉,沒有絲毫的異樣。
他對着了凡深深的鞠躬,雙手合十道:“晚輩剛才殺意太重,動了妄念,多謝師太出手相救。”
了凡師太雙目微閉,淡淡的道:“雲施主,你體質不同,身懷的法寶也十分的特殊,一旦心中都了殺意,很容易沉淪魔海,萬劫不複。貧尼能救你一次,卻不能永遠的救你。”
雲小邪在十年前就知道這位了凡師太超乎超人,是自己父母的至交好友。
大長老之事,爹娘搞的那麽的隐秘,除了父母雙親與小狸前輩之外,也隻有慈雲庵了凡師太與火麟洞黑火上人知曉。
那時,雲小邪就知道,慈雲庵、火麟洞與蜀山交情極深。
他雖然頑劣,卻對了凡無比的恭敬,道:“晚輩受教了,以後必定注意控制心境。”
了凡師太默然道:“如此就再好不過了,無量壽佛。”
雲小邪整理一下情緒,道:“師太,晚輩深夜拜訪,有一件事想要請教前輩。”
了凡師太淡淡的道:“你想問什麽貧尼已經知道,剛才也對古施主說了,這一場浩劫已經來臨,我慈雲庵隻是小門小派,無法與浩劫抗衡,天下蒼生,就在你們蜀山一脈身上了。”
雲小邪看了一眼古玉峰,古玉峰默然的點頭,道:“小師弟,剛才師太都告訴我了;”
雲小邪道:“那我姐姐與李禅音呢?”
此言一出,古玉峰與朱苟的臉色明顯起了變化。眼神中充滿着無盡的擔憂。
雲小邪心頭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急道:“大師兄,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情?”
古玉峰面色發苦,道:“昨晚慈雲庵一位前輩隻救下了王不動師弟,至于小妖與李禅音在東面數十裏的楓林渡……被抓走了。”
“什麽!”
雲小邪與李子葉表情瞬間大變。
雲小邪昨晚從鴻胪書院回來,并沒有在蜀山過夜,直接被自己的老爹派下山尋找姐姐,沒想到昨晚姐姐就出事了!
不用多說,雲小邪就知道抓走姐姐與李禅音的,肯定是那位聖君所爲,目标乃是李禅音身上的那塊烈火驅魔古玉。
古玉峰見雲小邪臉上表情瞬息萬變,道:“小師弟,你也不必太過于擔心,如果對方想要小妖的性命,當場就殺了,既然擄走了,小妖現在應該還是安全的、師太說或許有辦法救治王師弟,暫且将王師弟留在慈雲庵,此事事關重大,我們現在要回輪回峰,禀告師父,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雲小邪看了一眼床上的小胖,慢慢的搖頭,道:“或許我有辦法找到姐姐的下落,你們先回去吧。”
說着,他袖袍一揮,大步的走出了精舍。
李子葉跺跺腳,叫道:“臭小子,你又發什麽瘋!”
她見叫不住雲小邪,便拱手對了凡行禮告别,然後對古玉峰道:“我跟着他,應該不會有事情,你們速回蜀山。”
說完,她急掠而出,追上了雲小邪。
雲小邪身上有一塊姐姐雲小妖的本命晶石,是昨晚下山時母親紫雲仙子交給他的,他也是當時才知道,自己與姐姐,出生時除了都各自佩戴了一塊長生玉符之外,還都有屬于自己的本命晶石。
這種本命晶石,在世間極稀少,隻有蜀山東面六千裏處一座名爲亡魂山才有,根據記載,亡魂山在很久以前,埋葬了無數生靈,是人間陰氣最重的地方之一,而本命晶石就是常年被陰氣所侵而形成的。
人類隻要滴一滴鮮血在上面,鮮血就會快如的融入晶石,形成了類似契約形式的主仆關系。
隻要靠近主人一定範圍,本命晶石就會發出異光。
現在雲小邪就是想要依靠姐姐雲小妖的本命晶石找到她的具體方位。
出了精舍,雲小邪直接祭出無名短棍,腳踩短棍朝着數十裏外的楓林渡口飛去,那裏是昨晚姐姐被抓的地方,他覺得先從那裏開始着手尋找。
剛飛起不久,腳踩神劍的李子葉就從後面追了上來。
兩人并駕齊驅的飛在夜空下,腳下的法寶閃爍着絢麗的霞光,猶如兩道流星一閃而過。
李子葉大聲道:“臭小子,你不要命啦,對方既然能抓走小妖師姐與李禅音,就絕不是普通修真者,你我聯手多半也難以力敵。”
雲小邪哼了一聲,道:“我可沒讓你跟來,你害怕就回去吧。”
李子葉心中大氣,在她印象中,雲小邪一直是十年前那個貪财好色、貪生怕死的猥瑣頑童,現在雲小邪表現出來的大義凜然,置生死于不顧,倒讓她有點不習慣。
楓林渡是百裏巫峽中的一座不起眼的小渡口,形成也不過幾十年,連地圖上都沒有标注出來具體方位。
雲小邪和李子葉順着天水碼頭往下遊飛去,直到天亮了,這才在一道較寬的河道上找到了殘破不堪的楓林渡。
前夜的那場鬥法,将整個楓林渡口的設施幾乎全部毀壞,連周圍山崖上亦有大石脫落的痕迹,可見前晚的鬥法有多慘烈。
天色剛亮,楓林渡周邊并沒有人煙,隻有幾艘殘破的小船,被人從水中拖在懸崖邊,大半個船身基本都已經湮沒在水下。
雲小邪駕馭無名短棍從半空中壓低,最後距離江面不到三尺,就像是站在翻滾流淌的長江上一般。
李子葉跟在身後,皺眉的看着周圍的慘烈景色,眼中也有點驚訝。
她見雲小邪從懷中拿出雲小妖的本命晶石,道:“有什麽發現?”
雲小邪仔細的盯着手中的透明晶石,此刻,晶石隐隐散發出淡淡的微光,毫不起眼,但起碼是有反應的。
他沉吟道:“是這裏沒錯了,姐姐應該還在這附近。”
李子葉皺眉道:“還在這附近?對方抓了他們兩人,怎麽沒給帶走?就不怕蜀山大批高手前來尋找?”
雲小邪目光四掃,兩岸斷崖絕壁上,有着無數個密密麻麻的石洞,每個石洞都放置一口年代久遠的木棺,很多木棺早已經腐朽,仔細看去,甚至可以看到木棺碎裂後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
他慢慢的道:“你知道這些懸棺的來曆嗎?”
李子葉奇道:“什麽?”
雲小邪道:“據說,這些懸棺是失蹤五千年的人族所建,在百裏巫峽兩岸的絕壁上,足足有上百萬個懸棺,如果我爹爹給我消息準确,那昨晚我們遇到的誅邪上人夢如煙,就是這些懸棺主人的手下,那位聖君……恐怕真的是隐藏在這百萬懸棺之中。”
李子葉似乎對人族傳說也有所耳聞,她的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喃喃的自語道:“難道傳說是真的,那位人族最後一代族長沒有死?”
雲小邪将姐姐雲小妖的本命晶石揣入懷中,道:“走吧,我倒要看看那位逆天而行的聖君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前晚下山之前,爹爹雲滄海曾告誡過他,聖君手下有兩大護法道行深不可測。分别是左護法古靈尊者與右護法誅邪上人。
誅邪上人夢如煙的手段,昨晚在淩煙閣他見過了,絕非普通修真者,自己應該是打不過她的。
雲小邪現在對能駕馭夢如煙、花和尚這等修爲的聖君極爲好奇,難道他已經超越了凡人之軀?
“不管是你神還是鬼,若敢傷害我姐姐一根頭發,我定将你戳骨揚灰!”
雲小邪心中暗暗的發誓。
李子葉駕馭仙劍飛在他的身後,叫道:“臭小子,難道要我們兩個人翻遍這百萬懸棺呀?你等等我……”
兩人繼續往下遊飛,比起來時的水域,從楓林渡口往下兩側懸崖更加陡峭,相距也越來越近,最窄處,兩岸石壁上的松柏藤條都相互交織在一起,下面的水流極爲湍急。
大約向下遊飛了十餘裏,距離巫峽的盡頭巴東城也隻有不到三十裏的時候,忽然,雲小邪停下了。
從懷中拿出姐姐的本命晶石,發現到了此處,本命晶石的紅光明顯濃烈了許多。
他眼中精光大盛,道:“葉子,小心點,是這裏了,按照這光芒看來,姐姐就在這方圓十裏範圍之内。”
李子葉看着兩側幾乎相連的斷崖絕壁與上面無數的棺材,心中有點發毛,總感覺無數陰靈鬼魅正在暗中窺探自己。
這是萬裏長江最狹窄的一段水域,名曰虎躍峽,意思是老虎可以從南邊的山崖越到北面的山崖。由于這裏喝道極爲狹窄,導緻水流極爲兇猛湍急,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船隻在這段虎躍峽沉沒了。
雲小邪飛到了一側的懸崖上,這一面懸崖高千丈左右,面向長江的正個崖壁上,被開鑿出了上千個石洞,每個石洞裏都放置着一口怪異的棺材。
這棺材在中土極少見,兩頭尖尖,看上去就像是一艘木船。
木船是放在石墩上,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石墩還在,但木棺由于材質關系,多已腐爛。
雲小邪鑽進一個石洞,伸手推了一下長長的木棺。
嘩啦啦……
由于風化嚴重,雲小邪用力一推,原先還能保持現狀的木棺頓時跨了下來,朽木滾落一地,露出了裏面一具早已經腐爛的青灰色骸骨。
李子葉進來時就看到雲小邪破了木棺,皺眉道:“小邪,死者爲大,你不要胡來,遭來天譴就麻煩了。”
雲小邪聳聳肩,道:“我什麽也沒有做啊,就碰了一下,它是怎麽碎的。”
李子葉彎腰撿起一塊腐爛的木頭,輕輕一捏,整塊木頭立刻化爲粉末,風一吹,粉末飛散,消失在天地間。
她對這裏十分的厭惡,招呼雲小邪想要離開,卻發現雲小邪就蹲在剛才碎裂的木棺旁邊,對着裸露出來的青灰色骸骨發呆。
她道:“你怎麽對白骨感興趣?要不要抱幾個回去放在房間裏當藝術品收藏?”
雲小邪慢慢搖頭,像是發現了什麽,手持無名短棍在骨架上撥了幾下,将壓在骸骨上的碎木給清理掉。
他道:“葉子,你有沒有發現這具骸骨有點不對勁。”
李子葉低頭看了一眼,道:“人死了都是剩下這堆白骨,有什麽不對勁的?”
雲小邪道:“顔色不對勁。人死後,肉身腐爛,骸骨是灰白色,而這具骸骨卻是青灰色的。而且你看看這個……”
說着,他用無名短棍挑起了骸骨的一隻手臂,卻見在隻剩下骨頭的手腕處,卻挂着一個小鈴铛,青銅材質,過去了這麽多年,這小鈴铛還沒有被歲月腐蝕,依舊嶄新。
李子葉道:“這是他死的時候的陪葬品,有什麽不對?”
雲小邪臉上表情有點壓抑,道:“這青銅鈴铛少數也有五六千年了,主人早已化爲白骨,這鈴铛看上去卻跟新的一樣,你難道就沒覺得不對勁嗎?”
李子葉多看了幾眼,果然發現這青銅小鈴铛比較特别。
她彎腰蹲下身子,伸手準備去将那青銅小鈴铛從那骸骨的手腕上取下來。
雲小邪急忙道:“你幹什麽?”
李子葉道:“取下來研究研究呀。”
雲小邪道:“死人的東西你也敢碰?而且我有一種直覺,這青銅鈴铛必定不簡單。”
說着,他站起來,直接來到了隔壁的那個懸棺石洞。
每個石頭開鑿的都不深,僅容一口木棺。
這個石洞裏的木棺早已倒塌,雲小邪直接撥開木屑露出了裏面的骸骨,他的目光一凝,看着一隻嶄新的青銅小鈴铛。
“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喃喃在自語一聲,看到李子葉也跟了進來,便道:“應該每個懸棺裏骸骨的手腕上都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青銅小鈴铛。”
李子葉不以爲然,道:“這有什麽的?沒準這是人族的傳統,在每個死者的手腕上都帶着這個鈴铛才會下葬。”
雲小邪很白癡的看着她,道:“胸大無腦,頭發長見識短,就是說你這種人的。”
李子葉先是一愣,随即在這陰氣極重的藏屍之地竟然咯咯笑了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胸脯,還是昨晚那件男裝,看起來很是怪異。
雲小邪道:“你笑什麽?”
李子葉嘿嘿的道:“你剛才是誇我的胸大嗎?這麽多年,你還是第一個說我胸大的,你果然有眼光。”
雲小邪一陣汗顔,本來緊張的氣氛與爲姐姐擔憂的心情,被李子葉此刻的舉動沖淡了不少。
他翻了翻白眼,道:“你自從和白素那狐狸精相處一段時間後,臉皮也變厚了許多,當着一個大男人在談自己的胸大不大?我們現在在找人呢,給點感覺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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