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即将黎明。
從峨眉山方向有數道奇光,猶如夜空中閃過的流星,奇快無比的飛向了峨眉山山腳下百餘裏外的天水城。
以蜀山掌門雲滄海大弟子古玉峰爲首,馮元吉、朱苟、白雪、木琴、鳳起等十餘名蜀山輪回峰精英弟子,在那隻沾滿鮮血的血紅紙鶴指引下,來到了天水城中城東的一條街道。
安靜的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那隻血紙鶴靜靜的先半空中盤旋了一陣之後,掉落在了一灘已經幹涸凝固的血迹上。
血鶴飛到蜀山輪回峰隻需要十幾個呼吸,但是,輪回峰距離天水城有上百裏,古玉峰等人禦劍趕來,卻是需要至少一刻鍾,加之其間耽誤了一些時間,足足在一個多時辰後,在天将亮未亮的時候,這一群輪回峰精英弟子才來到的事發地。
除了一灘已經幹涸的鮮血外,并沒有發現小胖王不動。周圍亦是沒有任何鬥法的痕迹,一切和往日平靜的街道别無二緻。
古玉峰等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屍,如今趕到事發地,卻沒有發現王不動的任何蹤迹,這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更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這裏竟沒有發生任何打鬥的痕迹!
血紙鶴乃是蜀山派秘制的一種求救法寶,上面畫着特有的陣圖,當血紙鶴被催動之後,不論多遠,都會在瞬息間飛回蜀山訓靈閣。
再次催動之後,血鶴會根據原先的路線,再度飛到最初催動時的地方,分毫不會差。
很顯然,這長街就是王不動催動血鶴的地方,那一灘凝固的鮮血,多半就是來自王不動。
可血鶴是在生命危急關頭才會催動,王不動既然在此遇險,以他第八層飛劍境界的修爲,對方就算實力再高。也不可能在沒有發生打鬥的情況下就這麽重創王不動。
在場中都是德才兼備、聰明過人的年輕人,很快就想到了這一點,所有每個人的臉色都不甚好。
此處自然是以古玉峰爲首,他足智多謀,性格沉穩。
道:“大家分散看來四處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發現王師弟的蹤迹。但是要小心,至少要兩個人一行。”
衆人點頭應諾。各自掏出法寶,三三兩兩的離開。
和古玉峰在一起的朱苟。深夜被叫醒,急速下山營救落難的蜀山同門,他不僅沒有不耐煩的表情,反而是一臉緊張。
自從恩師玄壁之事後,蜀山派在将近大半年的時間裏,将昔日玄壁道人門下弟子與交好的長老都冷藏了,任何事情都無法參與,更無法離開蜀山。
直到前不久軒轅封印一事,掌門親下口谕。讓自己和大師兄馮元吉一起跟随年輕弟子下山曆練,這才在門中的地位微微好轉。
如今,深夜前來營救的都是輪回峰最核心的弟子,自己與大師兄既然也被古玉峰叫來,那就說明,自己已經漸漸淡出了恩師玄壁之事的影響。
古玉峰見朱苟臉色有點緊張,以爲他是害怕。于是道:“朱師弟,你不必擔心,此處乃蜀山勢力範圍,不可能有什麽大的變故。”
朱苟點頭,見古玉峰氣息沉穩,面無異色。心中暗自佩服古玉峰不愧是長門大師兄,這一份定力道行确實是遠超同門。
他道:“嗯,我知道,不過我有點兒想不明白……”
古玉峰道:“你發現了什麽?”
朱苟道:“這十多年來,自從雲小邪在思過崖面壁,這小胖就經常下山到中天水城胭脂街瞎混,這事兒蜀山弟子人人皆知。我不明白的是。胭脂街在南城,這裏乃是天水城的東城,深更半夜,小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在此處遇到了危險。”
古玉峰暗暗點頭,道:“這一點我倒是疏忽了,此事确實蹊跷,以王師弟的性格,半夜肯定在青樓的溫柔鄉,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朱苟沉吟道:“看來我們要去一趟胭脂街。”
古玉峰贊道:“朱師兄心思缜密,看來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呀。”
朱苟連忙謙虛,順便不露痕迹的贊美了古玉峰幾句。
自從玄壁之事後,掌門雲滄海就很少打理蜀山輪回峰内部事物了,多半的事情都是古玉峰代爲打理,可以說,如今的古玉峰俨然成爲了蜀山派的代掌門。
這事早已經哄傳天下,讓古玉峰在短短半年時間裏名氣高漲,遠勝齊名的其它五位公子。
因爲大家都知道,下一任蜀山掌門,多半就是這位古玉峰了。
朱苟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和雲小邪互嗆的少年,現實就像是一塊砂輪,磨去了很多曾經的鋒芒,尤其是恩師玄壁之事後,朱苟知道自己想要在蜀山待下去,就必須要和古玉峰打好關系。
所以,贊美幾句古玉峰,也無傷大雅。
此刻,古玉峰拿出魔音鏡,告訴其他人,自己和朱苟去胭脂街查訪一番,讓其它人小心行事。
一番交代之後,古玉峰與朱苟施展身法,片刻之後就來到了胭脂街。
花紅柳綠的街道,縱是在天快亮時,依舊是燈火通明,街道上還有不少賣夜宵的小販或宿酒逍遙之後晃悠悠的客人。
胭脂街,這是一個雅稱,其實就是青樓一條街。
在此做皮肉生意的姑娘,大部分都是生活貧苦的農家女,被父母長輩賣到煙花之地讨生活貼補家用。也有一部分則是官妓。
何爲官妓?
這是凡人朝廷律法中規定的一項,一些犯了律法的人家,男的充軍,女的被發配到官窯,然後通過官窯,這些官妓就會流落到大江南北。
官妓質量比較高,氣質出衆,精通琴棋書畫。有些官妓以前還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能一親香澤,或者風流一宿,有些有錢人不惜砸下重金。
如今天水城胭脂街最出名姑娘,自然是淩煙閣的當家花旦如煙姑娘。三年前她出道之後,立刻技壓群芳,成爲當年的花魁。随後的三年時間,她繼續蟬聯這個青樓界最高榮譽稱号。
古玉峰與朱苟見此地龍蛇混雜,有點失望,以爲并不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在距離伊人坊不遠處一處賣馄饨了攤位前,那個老婆婆卻是給了兩人答案。
“兩位公子是找蜀山王胖子呀?”
古玉峰大喜,道:“婆婆。你認識王胖子?”
賣馄饨的婆婆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道:“這條街誰不認識呀,自稱蜀山派内門弟子。到處招搖撞騙!想那蜀山派乃是仙家福地,居住在蜀山的,都是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的有道仙人,怎麽可能經常在這裏瞎混……”
她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大通,都是說落王胖子冒充蜀山弟子的事兒,言辭中對王胖子頗爲不滿。
朱苟急忙道:“老婆婆,那你最後一次見到那位王胖子是什麽時候?”
賣馄饨的老婆婆道:“一個多時辰前吧,他沒錢了,被人從伊人坊的二樓丢了下來。就掉在前面那街道上。”
古玉峰與朱苟對望一樣,眉頭都是皺起。
古玉峰道:“那您有沒有看到他往哪裏走了?身邊有什麽其他人?”
那老婆婆回憶了一下,道:“是他一個人,好像是往南城走的,可是沒多久他又走回來了,對了!他是瞧瞧的跟着一位長相很俊俏的紫衣女子,那女子雖然穿着男裝。可是騙不了婆婆的這雙眼睛的,婆婆活了幾十年,在這街上賣馄饨也快三十年了,來來往往的人見多了,那個人絕對是一個姑娘。”
古玉峰與朱苟心中都是一動,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對上了。王不動沒錢被青樓的打手丢出來之後,是打算回蜀山的,結果剛走了幾步就折回了,在悄悄跟蹤一個穿着紫衣、女扮男裝的姑娘。
照目前情況看來,幾乎可以斷定,王不動就是跟随那個姑娘去的東城,這才出了意外。
兩人心中清楚。王不動這個人雖然風流好色,但絕不是做采花勾當的卑鄙小人,他這些年就是攢錢下山逛青樓,從沒有禍害過無辜的女子。
況且蜀山門規嚴謹,王不動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無緣無故深夜尾随一個年輕女子,肯定是王不動發現了那個女子有不對勁的地方。
沉思了一下,古玉峰問道:“婆婆,你還記得那個姑娘是哪裏來的嗎?”
本來就是随口一問,畢竟街道上人來人往,老婆婆還要做生意,應該沒有注意到。
不料老婆婆指向前面不遠處的一處挂着數十個紅燈籠的青樓,道:“她是從淩煙閣出來的。”
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出現在隻有男人才會來的胭脂街,還是從著名的淩煙閣出來的,其中必有可疑。
朱苟與古玉峰,幾乎心有靈犀想到了一塊,向老婆婆道謝之後就朝着淩煙閣走去。
當兩人離開後不久,正在收拾碗筷的那位彎腰駝背看起來年紀很大的老婆婆,忽然站直了身子,那渾濁的眼眸有幾道睿智光芒一閃而過,仿佛,這并不是一個年至花甲的老妪,而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
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慢慢的擡頭,看向不遠處的淩煙閣,口中喃喃的自語道:“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能不能化解這一場浩劫,就看你們蜀山了。這邊的事情解決了,另一邊的事情不知怎麽樣了。”
她似乎有點擔心,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東方,喃喃的道:“有她在,應該出不來什麽意外吧。”
東方,數十裏外,楓林渡。
這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還在繼續着。
自古以來,凡人無不有一死,但世人皆惡死愛生,便出現了求長生之說。
千百年,無數精才絕豔的修真奇人前赴後繼,雖然真正意義上的長生沒有尋到,卻也被他們參悟了一些天地造化,擁有遠超凡人的超凡力量。
更有甚者,可以禦空飛行,追風逐電,翻江倒海,上天入地。
那些修道有成的修真者,力量極爲強大,足有開山斷河之能。
不論是李禅音還是雲小妖。都是修真界的佼佼者,這二人的修爲放眼天下,也是出類拔萃的。
如今,蜀山殺神引劍陣與火麟洞秘傳的焚天劍陣催動,二者相加,力量可想而知。
對面的那頭全身都是火焰,體型巨大無比的火麒麟。此刻也有點兒吃不消了。
殺神引劍陣催動之下,七柄單色氣劍如刺破蒼穹的擎天巨劍。一波又一波的射向火麒麟。
而李禅音催動的焚天劍陣,雖然看起來威勢遠不及殺神引劍陣那般的浩大,但力量一點兒也不弱,無數藍色的火球從天而落,如九天之上下去了藍色妖異的火雨。
在二人的全力攻擊之下,那不可一世的火麒麟,體型從原先的幾十丈大小,漸漸是縮小,但那高高火牆依舊是源源不斷的提供能量。每當火麒麟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從火牆中立刻竄起無盡的火焰,融入進火麒麟的身體,使之再度變大。
這一場較量自開始到現在,已經進行了足足小半個時辰,雲小妖與李禅音心中都是叫苦不疊。
想要搶奪烈火驅魔古玉的那個神秘妖人,還沒有露面。隻是施展了水人與火麒麟這兩種法術,已經讓自己這邊疲于應付,真的難以想象隐藏在暗中的那個神秘妖人本身力量會有多麽的恐怖。
一波,又一波。
七柄單色氣劍輪流攻擊,陪着從天而落的藍色火球,想要将面前那火麒麟擊垮。結果那火麒麟通過火牆源源不斷的吸收火焰力量,一時間難以覆滅,而兩人畢竟都是**凡胎,施展如此強大的法術,對本身的真元消耗極大。
當數十波單色氣劍轟擊無果後,雲小妖已經感覺到自己體内真元後繼無力,同樣的困境也出現在了李禅音的身上。
相比于修爲來說。李禅音是比不上雲小妖的,十年多前心魔幻戰時雲小妖就已經達到了第八層飛劍境界,而當時李禅音隻有第七層金丹境界而已。
雖說過了十年,雲小妖還是飛劍境界,李禅音也在三年前達到了飛劍境界,但雲小妖畢竟比李禅音早進入幾年,論起法力渾厚程度,自然遠勝于李禅音的。
雲小妖感覺到體内法力乏力的時候,李禅音實乃已是強弩之末。臉色漲紅,緊咬牙關,顯然是在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雲小妖看在眼中,銀牙一咬,斷喝道:“人劍合一!”
随着她聲音的響起,瘋狂攻擊火麒麟的七柄單色氣劍忽然停止攻擊,而是兩兩融合,最後形成了一柄比單色巨劍還要巨大數倍的彩色氣劍!
這柄彩色巨劍幾乎趕的上火麒麟身軀那般的龐大,散發出耀眼奪目的缤紛霞光,而劍體的本身就仿佛變成了透明了一般。
雲小妖手中的赤雲仙劍淩天一指,化爲一道奇光,連人帶劍都融入了那柄不可思議的彩色透明巨劍中。
如琉璃一般的彩色巨劍在空中緩緩的移動着,整個天地随着巨劍的移動發出了嗡嗡的怪異聲響。
李禅音知道這一擊将是決定自己與雲小妖命運的所在,體内僅剩下不多的法力全部一次性的狂湧而出,全部輸入到了手中的赤焰神劍中。
大喝道:“烈焰……焚天!”
原本從虛空砸落如磨盤大小的藍色火球,停止了。
風,停止了。
仿佛連時間,在此刻亦是停止了流逝。
那頭滿身火焰的怪獸火麒麟,淩空懸浮,似乎也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妙,發出了不安的嘶吼,那兩團巨大妖異火焰形成的怪異眼眸,急速的跳動。
“哼!蚍蜉撼樹,不自量力。今夜就讓你們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見識見識上古巫術的厲害!”
沙啞的聲音響起,充滿了不屑與桀骜。
“天崩地裂!”
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妖人,明顯知道單憑幻化而出的火麒麟想要擊敗這兩個實力超群的年輕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随着天崩地裂四個字的喝出,更像是兇殘獸妖的咆哮。
轟隆!
天爲之崩,地爲之裂。
兩岸的斷崖絕壁竟然都劇烈抖動了起來,腳下的化爲火海的長江,猶如巨濤翻滾,烈焰沖天!
無數塊巨石從兩岸懸崖峭壁上嘩啦啦的分離,一部分砸入下面的火海中,更多的巨石,卻是淩空飛起,砸向了李禅音與那柄透明的彩色巨劍。
彩色巨劍已經催動,在神秘妖人施展天崩地裂的時候,那不可一世的彩色巨劍迎天而上,朝着那同樣不可一世的火麒麟射了過去。
火麒麟仰天咆哮,從巨口中噴出滔天火柱,想要擋住雲小妖的這一招。
奈何,殺神引配合着人劍合一,實在是無敵于天下,那威力巨大的火柱很快就被透明的彩色巨劍刺穿。
而這時,李禅音催動的烈焰焚天也露出了它猙獰恐怖的一面。
腳下的火海在劇烈翻滾中,無盡的火焰都被李禅音手中的那柄赤焰神劍所吸收,藍色的劍身頃刻間變成了紫藍色。
随着李禅音長劍一指,一條猶如龍卷風一般的火焰風柱瞬間成型,從另外一個方向轟向了火麒麟。
彩色巨劍通過了火麒麟噴出的層層火焰,從原先的數十丈大小變成了十餘丈大小,但本體精華依舊沒有消散,巨劍狠狠的刺進了火麒麟的巨大頭顱中,火麒麟仰天咆哮,想要躲避,奈何後面的那巨大的火焰風柱頃刻而至。
猶如龍卷風一般的火焰風柱,強大的牽扯力,讓由無盡火焰幻化凝結的火麒麟轉眼就小了數倍,火麒麟本身的火焰,都被卷入了火焰風柱中,成爲風柱中的一部分。
眼看着火麒麟就要消散,這時,天崩地裂,無數塊重達千斤的巨石,從四面八方狠狠的砸來。
數塊巨石同時砸在了彩色巨劍上,彩色巨劍頃刻間土崩瓦解,化爲無數氣浪四射而去。
而李禅音也在一聲慘叫之後狂噴鮮血。
巨劍消散後,手持赤雲仙劍的雲小妖露出本體,但此刻她嘴角挂血,臉色蒼白,在空中搖搖欲墜,顯然是強弩之末,絕無一戰之力。
剛才差點覆滅的火麒麟,再度融合了無數火焰,恢複如初。
“小妖!”
“禅音!”
半空中的兩人飛到了一起,此刻兩人眼中都充滿了絕望,知道今夜兩人真的難逃此劫了。
重新恢複的火麒麟,似乎很是得意,咆哮幾聲之後,張開大口,朝着兩人咬來。
二人體内法力幾乎耗盡,根本就無力再戰,懸浮在半空中,緊緊的抓着對方的手,仿佛下輩子也不願分開。
呼!
火麒麟的巨口,将二人瞬間吞下,當兩個人被火焰包裹的那一刻,在彼此的對視中,都仿佛笑了。
笑對生死。
快意恩仇。
這豈不正是江湖兒女所追求的嗎?
吞下兩人的火麒麟,很是得意,可就在此刻,半空中傳來了一個沙啞卻充滿威嚴的聲音。
“孽畜!”
一隻手,從天而降。
那隻手真大,甚至比擁有數十丈身軀的火麒麟還要大上許多,散發着莊嚴肅穆的佛門金光,一掌狠狠的拍在了火麒麟的身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