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紫氣東來,朝霞漫天。複制網址訪問
小丫睡眼朦胧的推開房門,第一眼便看到雲小邪坐在院中的歪脖子老樹下發呆。
她有些好奇的走過來,道:“雲公子,你在練功嗎?
她有此一問主要是在蜀山曾生活過半年時間,經常見到雲小邪在吸收早晨的紫氣,可今日和往日大爲不同,以前雲小邪都是盤膝而坐,頭頂上會呈現出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美麗景象,今天雲小邪就是傻乎乎的坐在哪裏,就像是在發呆。
雲小邪似乎沒有聽到聲音,小丫走到他的身後,見雲小邪正對着兩個美麗的荷包香囊發呆。
沒錯,是兩個。
兩個香囊,一個是藍色,一個是淡紅色,雖然顔色不同,可上面繡着的花朵也是幾乎一樣的,都是格桑花。
格桑花産自西域,後流傳到湘西,在南疆也會看到這種花。
格桑花很美,在苗族女子眼中,格桑花是情花,苗族的女子一生隻繡一次格桑花,送給自己最心愛的情郎。
小丫從小就跟随爺爺徐天地遊行天下,所見所聞遠超同齡的凡塵女子。
她見雲小邪對着兩個格桑花香囊發呆,嘟着嘴,道:“這是十年前雲巫仙子錢十三妹送你的吧。”
雲小邪終于回過神來,斜眼看了一下睡眼惺忪、頭發蓬亂的小丫,道:“這你都知道?”
小丫道:“十年前在天山錢十三妹送了你一個格桑花香囊作爲定情信物,天下誰不知道?”
說到這裏,小丫坐在了雲小邪的身邊,奇怪的道:“可是你怎麽有兩個格桑花香囊?按說錢十三妹是黎族女子,一生隻會繡一次格桑花。”
雲小邪一怔,道:“這格桑花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
小丫道:“這你都不知道?格桑花在中土很少見,在西域與南疆卻是常見的,尤其是南疆女子,視此花爲情花,未出嫁的少女在十來歲的時候就開始繡。制作成荷包香囊,給自己最心愛的男子。一旦那個男子接受了女子送的格桑花香囊,就說明已經答應了這段姻緣,三生七世都不得反悔,你也知道南疆女孩子都很彪悍,尤其是苗族女子,擅長蠱毒之道。要是男子日後,保不準那個女子就會放幾隻毒蟲毒蟻報複呢。”
雲小邪的臉色漸漸的沉了下去。随即詫異的道:“你小小年紀怎麽連這種南疆的異族風俗都知道?”
小丫臉色忽然一紅,喃喃不語,隻是說以前聽爺爺說起過。
其實真實狀況是,她畢竟是小女兒心态,女孩子哪裏又不憧憬愛情的?
别看小丫年紀小,因爲這些年一直跟随爺爺徐天地走南闖北,心智要早熟的多,她一直想繡一個格桑花送給未來的情郎,隻是一直沒有靜下心裏做女紅。
當然。這些針織刺繡的細緻手藝她也不懂。
徐天地教了她天文地理、星宿占蔔、古老奇術、精湛醫術,卻沒有能力教他如何做女紅。
雲小邪聽小丫解釋這格桑花,心中不僅沒有感到幸喜開心,反而更加的憂郁,腦海中不斷的徘徊着昨晚在院子裏與風秋雨的聊天場面。
小丫此刻也發現了有點不對勁,道:“秋雨姐姐呢?怎麽沒見到她?”
雲小邪見小丫東張西望,有點意興闌珊的道:“你不要找了。她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去哪裏了?”
“她是昆侖門下,我是蜀山門下,她去哪裏我怎麽會知道?你趕緊收拾一下,等會兒我帶你去鳳凰城找你爺爺。”
“我沒什麽好收拾的呀。”
“我是說你的臉,你現在都成小叫花子了,趕緊去梳洗一番吧。”
“啊?”
小丫瞬間反應過來。低頭一看,自己衣衫不整,頭發淩亂,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啊!”
反應過來的她又是驚叫一聲,驚走了幾隻栖息在歪脖子老樹上的鳥雀。
女人最怕的就是讓自己喜歡的人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剛剛起床的小丫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現在模樣與平時裏可愛天真的美麗樣子大相徑庭,不吓的尖叫才怪呢。
小丫跑進了房間。雲小邪也站起了身,珍而重之的将十年前錢十三妹與今日風秋雨送的格桑花香囊荷包貼身收好,歎了口氣,有點郁悶的朝着大門外走去。
這一去隻怕短時間裏是不再回到這裏了,做人要有擔當,既然決定辭職,就要去通知院長一聲。
他并不知道祁院長住在哪裏,而唯一認識之人天琴仙子消失了好多天,現在還沒有回來。
在書院轉悠了好半天,終于看到了上次被自己打傷的那個被小公主稱爲風哥哥的男子。
雲小邪記得這個帥氣男子好像是鎮西大将軍李長風的兒子,自己第一次來到鴻胪書院時被小公主李婉君敲詐,還受到過這個家夥的威脅呢。
他伸手叫道:“喂,你過來一下。”
那人一見是周易課的雲先生,立刻屁颠屁颠過來。顯然在知道了這個年紀輕輕的雲小邪就是那位蜀山小公主雲小邪後,他對雲小邪的态度就來了一個翻天覆地的大轉變。
道:“雲先生,你叫我嗎?”
雲小邪道:“我記得你是我的學生吧?”
那人道:“是呀是呀,我是舉子堂的。”
雲小邪道:“那正好,你去和你們的祁院長說一聲,我有要事在身,就不在你們鴻胪書院當先生了。”
那人驚道:“雲先生,你說什麽?”
雲小邪皺眉道:“枉你飽讀聖賢書,這麽淺顯易懂的話都不明白?告訴你們祁院長,我雲小邪辭職不幹了,打算另謀高就啦,行,就這樣了……我先走啦。”
來時如風,走時潇灑。
這就是江湖兒女該有的氣魄。
雲小邪回到小院,剛進院門就聽到裏面傳來叽叽喳喳的說話,聽聲音還極爲熟悉,進入一看。果然小公主李婉君與小郡主周小蝶都在。
看來這陣子三個女孩子關系混的不錯,一大清早就來找小丫。
雲小邪道:“兩位公主,你們今天不用上課嗎?等會兒小丫要和我一起下山了,你們要在這裏好好讀書,不要再惹是生非啦。”
小公主李婉君嘿嘿笑道:“我和小蝶已經與祁院長請了假,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學不學都一樣。要是整天之乎者也豈不是成了書呆子?”
雲小邪詫異道:“你的思想轉變很大呀,記得我剛來的時候。你滿嘴仁義道德,說書中自有顔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還說萬般皆爲下,唯有讀書高……”
“雲先生,你就不要糗我了行不行呀?經過這段時間,我終于發現讀書根本就不适合我發展,我要像你們一樣,成爲上天下地的修真奇人。”
“什麽?你也打算棄明投暗加入這條不歸路?可要想清楚呀。你乃是當今天下的八公主,一輩子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修真的生活很艱苦的,三思呀!”
“雲先生,我已經想清楚啦。”
雲小邪道:“好吧,你先寫個申請表,我給你遞上蜀山。看看有沒有哪位長老肯收你爲徒。”
小公主笑道:“不勞煩你啦,我已經有師父啦。”
雲小邪皺眉道:“誰?”
小公主驕傲的道:“是當今黃山派掌門、昔日十大仙子之一的落霞仙子。今天早上一個黃山女弟子親自過來問我想不想學道,好像是昨天婉兒姐姐她們回去後引薦我的,我已經答應啦,過幾天我就走啦。”
雲小邪一聽是落霞仙子,頓時搖頭晃腦。大爲惋惜。
周小蝶道:“雲師伯,有什麽不對嗎?”
雲小邪哼道:“大大的不對,那落霞仙子我見過好多次,就是一個老頑固。和我們蜀山派的玉女峰首座雲水師太一樣,恨不得把門下所有的女弟子都變成出家的女道士。”
周小蝶道:“不要這麽說嘛,我聽說落霞仙子很厲害的,皇姐肯定能學得一身本事。”
雲小邪哼道:“皇姐?你以後得叫她姑姑了。你知道嗎。落霞仙子在修真界的輩分很高,小公主拜她爲師,直接是和玉婉兒、李夢雪、元師師、嚴小燕成爲了師姐妹,叫你大伯周大林爲師兄,你就足足比她小了一輩。”
周小蝶頗爲聰慧,默默點頭,道:“好像還真是呀,我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
李婉君很大氣的拍了拍周小蝶的肩膀,道:“放心表妹,不論何時咱們都是以姐妹相稱,我不會占你便宜的……先叫我一聲皇姑姑來聽聽。”
“找打!”
周小蝶伸手就追打李婉君,由于李婉君現在沒有絲毫的道行,又哪裏是已經将蜀山陰陽乾坤道修煉到第四層神海境界的小郡主的對手?
嬉鬧中,已近晌午。
在兩位公主依依不舍的眼神中,雲小邪與小丫走下了至聖山。
站在鴻胪書院前院的高大閣樓前看着兩人漸漸模糊的身影,李婉君目光迷離,道:“表妹,你說我以後還會見到雲先生嗎?”
周小蝶重重點頭,道:“一定會的。”
李婉君沒好氣的道:“你當然會的,你那個二伯周大林不是說過陣子把你接去蜀山嗎?肯定天天能見到雲先生啦。我在黃山,距離峨眉上萬裏之遙,隻怕日後難以見到啦!”
周小蝶道:“你怎麽對雲先生戀戀不舍?難道你愛上雲先生了?要不你也跟我上峨眉吧,這樣你就不會得相思病啦!”
李婉君先是一愣,随即羞怒交加,叫道:“小妮子,敢開你皇姐我的玩笑,看我怎麽收拾你……”
至聖山距離鳳凰城也就十裏路程,很快就到了鳳凰城的西城外,将近城門的時候。
雲小邪道:“你爺爺說在什麽地方等你的?”
小丫想了想,道:“在客棧。”
雲小邪問道:“在哪間客棧?”
小丫道:“就是客棧呀。”
雲小邪奇道:“我是問你客棧的名字。”
小丫一臉無辜的道:“就是客棧呀,客棧的名字就叫客棧。”
雲小邪一臉黑線,原來客棧就是客棧。根本就沒有前綴名詞。這客棧的老闆也真夠懶的,連個名字都不取一個。
他苦笑了一陣,道:“客棧大緻在什麽方位你知道嗎?”
小丫道:“在西城。”
“西城?那豈不是距離陰陽路城隍廟不遠?”
“對對對,爺爺說就在鳳凰城陰陽路盡頭城隍廟往南兩百丈,是一間不起眼的小客棧,店掌櫃好像與爺爺認識。所以他就過去了,想省點住宿費。”
鳳凰城雲小邪來過兩次,也僅局限西城,至于繁華的北城,他目前還沒有去過。
中原人的傳統思想,西是貧瘠的意思,所以那些稍微大一些的城池。西城是最貧窮的。南城是做生意的,東城是讀書人居住的。北城則是達官顯貴。
在雲小邪的記憶中,徐天地是一個猥瑣貪财且一生貧困潦倒的糟老頭,住在西城便宜的小客棧也是合情合理。
可,當雲小邪真正的站在那個小客棧門前的時候,有一種這個不是客棧,而是荒廢義莊的錯覺。
前面就是一間土坯房,歪歪扭扭的不知經曆了多少歲月洗禮,早就成爲高度危房。
至于客棧的匾額,還真如小丫說的那樣。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客棧”,連個小字都沒有。
這塊破舊不堪的匾額看樣子也有些年頭了,就像是夭折過七八次一般,斜挂在木門上面,風一吹過,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音,保不準下一陣風就會将它吹落下來。
雲小邪與小丫站在客棧門前。瞪大雙眼,左看看右看看,非常确定沒有找錯地方。
雲小邪幹咳道:“應該就是這裏了。”
小丫點頭,道:“肯定是這。”
雲小邪上前幾步伸手觸摸了一下木門,大白天的,這間客棧竟然不開門生意。真是奇哉怪也。
雲小邪手指在木門上摩擦了一下,發現木門上積累了很厚的一層灰塵,雖然有時常被人開啓的痕迹,但整個木門表面似乎幾十年沒有人清洗打掃了。
難以想象,這個邋遢肮髒、簡陋至極的客棧,竟還能苟延殘喘。
雲小邪心中暗自佩服徐天地,這麽個風水寶地他都能找到。到底姜還是老的辣呀。
八成住店不僅不要錢,店家還得送一日三餐。
雲小邪敲了敲大門,沒有回音,手上稍微用力推了幾下,整扇木門竟然轟隆一聲向裏面倒了下去。
巨大的聲響讓周圍店家掌櫃都往這邊看來,卻沒有多少驚訝,似乎對此狀況早就見怪不怪了。
光天化日之下,雲小邪竟感覺到心裏涼飕飕的,如果不事先知道這裏乃是有人煙的客棧,他絕對會認爲這是一間早就廢棄的陰宅鬼地。
“有人嗎?”
木門直接倒下,雲小邪毫不客氣的踩着門闆走了進去,叫喚了幾聲,好半天才從後院方向傳來極度不耐煩的聲音。
道:“這才什麽時辰?趕着投胎呀,打擾老子睡覺……”
說話間,從内側後院晃晃悠悠的走出來一個體型頗爲肥大的男子,那男子肥頭大耳,秃頂光頭,脖挂黑色鐵鏈,乍一看就是一個纏着鐵鏈光着腳走街串巷的大腳和尚。
雲小邪與小丫見到這個胖和尚頓時都怔住了,而胖和尚随眼朦胧中也看清楚了來者二人。
忽然,他一跳腳,仿佛大地都跟着抖動。
他粗聲粗氣的叫道:“雲小邪。”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呀。
這個猙獰的大和尚,雲小邪與小丫都認識,那是去年與玄冰宮救小狸時,徐天地叫來的好朋友。
沒錯,正是昔日風塵六怪中排行老四的那個花和尚。
雲小邪吃驚的道:“前輩,你……你怎麽也在此地?”
花和尚似乎對雲小邪印象頗爲不錯,笑呵呵的道:“俺在此兩百多年啦,這客棧就是俺開的呀。”
和尚開客棧本就是一件滑稽之事,所以客棧落魄成這番光景,也算是情理之中。
雲小邪聽這客棧原來是花和尚開的,一切都釋然了,風塵六怪個個性格怪癖,做出任何荒唐的事兒他都不覺得荒唐。
心想這花和尚看來與迦葉寺有點關系,不然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在迦葉寺勢力範圍内盤踞數百年。
一番思索後,雲小邪拱手道:“花前輩,徐天地前輩在此的嗎?我是送小丫姑娘來尋他的。”
“俺知道的,老大四五日前就曾來過,不過真不是不巧,昨天早上小狸來找他,沒說幾句小狸就走了,老大與同行的那兩個人在見過小狸之後臉色都不太好看,昨天在小狸走後不久,老大就和那兩人一起走了。老大知道最近一兩日小丫會到此的,也算到了你這個家夥也會一起前來,他讓我轉告你,他們有事先走了,小丫就勞煩你這個臭小子照顧一段時間,但是不能對小丫有任何非分之想,不然他就打斷你這個臭小子的腿。對,老大就是稱呼你爲臭小子。俺是原話轉達,沒有參雜任何虛假成分,除了打斷你腿是我自己添加的,老大說的是如果你對小丫動手動腳,他就和你拼命。”
花和尚似乎就像是宿酒未醒叽噜咕噜的說了一大堆,幾乎是前言不搭後語。好在雲小邪腦袋活泛,大緻也聽明白花和尚的意思。
大意是昨天早上小狸姑娘來找徐天地,也不知說了什麽,在小狸走後徐天地臉色凝重的也與另外兩個人離開了,徐天地知道小丫和雲小邪在一起,也知道這一兩日小丫就會過來與他彙合,可是他老人家有事先走一步,就讓自己代爲照顧小丫幾日,并且叮囑孤男寡女幹茶烈火之下,雲小邪莫要對天真無邪的小孫女動歪心思雲雲。
至于與徐天地一起走的那個人,雲小邪早就知道乃是幽冥宗的青狐上人與弟子柳浩宇。
在來時的路上,小丫就和他說了一番當初在荒野樹林從玄天劍派四位劍仙劍下救走二人的事情。
既然徐天地不在,雲小邪就想告辭,剛準備和花和尚拱手告别的時候,忽然他的眉頭微微一簇,一股淡淡的、若隐若無的奇香鑽進鼻孔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