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複制網址訪問.me
這同樣也是一個熱血的故事。
古往今來,在那些夢幻離奇的神話傳說中,總不缺乏少年爲證明自己的英勇,屠龍降妖的橋段故事。
這種屠龍神話,在任何時期都從不缺乏熱血與悲情。
可當人真正的面對妖龍的時候,能直面妖龍威壓龍息的人,卻是很少很少的。
龍,萬獸之王!
在妖族中,等級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妖龍作爲等級最高的生物,當其他獸妖面對它時,都會被它所釋放的那股龍威所攝。
嚴格的說起來,人,其實也是動物中的一種。
面對強大龍威,連雲小邪這等精才絕豔、手段通天的年輕高手,也感覺到心裏發憷。
隻是,他總要去面對。
玄女的話不知是真是假,但韓雪梅等人的性命卻是最重要的。
他愛惜自己的生命,可是他更加憐惜韓雪梅。
這就是愛情麽?
這就是愛情中常說的奉獻麽?
雲小邪沒有時間去想自己與韓雪梅的愛情故事,也沒有時間去揣摩玉棺中的玄女,與當年那位戰神刑天是不是真的存在一段極爲微妙的關系。
他現在所想的,隻是韓雪梅能活下去。
玉棺下,那黑乎乎的狹窄空間,讓人氣悶壓抑。
在一聲聲低低的龍語嘶吼中,玉棺底下傳來了沙沙的聲音,那是某種物體爬到時的摩擦發出來的吧。
雲小邪的腦袋再度從玉棺的下方伸了出來,帶着幾分的疲倦。
旁邊幾條張牙舞爪的黑龍見狀,立刻對着雲小邪發出一聲的咆哮。
可是,雲小邪終究沒有再停下,更不曾畏縮,身子一點一點的從玉棺下方爬了出來。
這一次,一直喋喋不休的玄女的聲音,忽然安靜了下去。
就像是陰謀得逞的小女孩,躲在黑暗中癡癡的笑着,看着自己所創造出來的故事。
雲小邪站了起來,就站在那透明的玉棺旁邊,面對着周圍九條黑龍,他就像是蝼蟻一般的弱小。
此刻與原先大爲不同,雲小邪的左手有一個圓形的盾牌,盾牌不是很大,也不知是用什麽材料鑄成,呈現出青灰顔色。
在他的右手,則是拎着一柄鏽迹斑斑的大斧頭,斧頭的樣式看起來極爲古拙,在鏽迹之下,仿佛能看到一層層的花紋雕刻紋路,隻是鐵鏽太多,根本就難以看清。
物是人非。
在無數之後的某個不爲人知的時刻,在同樣不爲人知的黑暗角落。那曾經代表着正義與力量的幹戚,再一次的出現在人類的手中。
隻是,他的上一代主人是否會想到,這其中跨越了數千年的光陰麽?
戰神的幹戚,是出自當年的蠻北三十六異族的矮人族之手。
矮人族的鍛造工藝自然是獨步九州,可以說,如今世間至少一半以上的絕世法寶,都是矮人族煉制而成的。
沒人知道當年的矮人族的先民,是用什麽材料煉制出了這盾牌與大斧,更沒有人知道是花了多少心血。
隻是,聽說這幹戚出現的時候,威力也不甚大,但落入刑天手中之後,才發揮出難以想象的力量。
刑天,刑天……
那個擁有百戰不屈戰意的奇男子,那個爲人類曆史增添濃厚一筆的絕世人物,他是不是也沒有想到,數千年之後,有一個和他一模一樣擁有不凡命運的年輕人,也正面對着昔日他曾遇到的困難的抉擇?
玄女當年希望他死。
如今,玄女又希望這個年輕人死。
玄女,不論是年輕時的那位華夏族的九公主壬青,還是如今神話中的九天玄女,雖然身份轉變了,可唯一不變的是,她想讓誰死,誰都不會繼續活下去。
雲小邪背對着玉棺,默默的轉頭,看向了玉棺中安靜躺着的那個身穿青衣的絕世少女。
意外的是,少女也慢慢的睜開眼眸,靜靜的看着她。
兩人相隔的那一層透明的玉棺,就仿佛漸漸的消失了一般,四目交對之下,毫無任何阻礙的對視着。
毫無感情的玄女,堅硬的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看着那個剛毅如鐵、視死如歸的男子,她忽然心生一種錯覺,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位仿佛早已經遺忘的狂傲男子。
原來,自己還沒有忘記他麽?
原來,時間并不是能改變一切。
原來,一睜眼,已是千年。
漸漸的,玄女的表情與眼神起了一絲的變化,因爲她瞧見雲小邪在笑,那該死的微笑,毫無懼怕退縮的笑意,和當年的戰神刑天簡直如出一轍。
雲小邪微笑道:“玄女前輩,剛才你說的,不論我與這些黑龍戰果如何,你都會放了我的那些朋友們。”
玄女沉默了一會兒,冷冰冰的道:“你果真不怕死?”
雲小邪聳聳肩,道:“人總有一死,況且……”
他掃了一眼周圍高傲不可一世的九條黑龍,笑道:“況且我未必會死。”
玄女不屑的道:“你别以爲這九條黑龍隻是幻化出來就沒有殺傷力,這是它們的龍魂,具備黑龍所用的技能與戰意。”
雲小邪慢慢的舉起大斧,呵呵笑道:“那我今天就要屠龍降妖!”
他沖了出去,掄起大斧,一招簡簡單單的力劈華山,劈向了面前的那條黑龍。
“青裘長劍,烈馬狂歌。忠肝義膽壯山河。好一個風雲來去江湖客,敢于蒼天平起平坐。”
在那一斧劈下的那一刻,整個空間裏,忽然響起了一個悲傷卻嘹亮的女子歌聲。
是玄女!
她在唱歌!
毫無感情的玄女,她的歌卻仿佛有着另外的一種生命。
真好聽。
這是雲小邪腦海中所想,卻沒有時間去回頭看向玉棺裏的那個美麗仙子。
巨斧狠狠的劈在了那條黑龍的龍頭上,意外的是,雲小邪被一股大力反震而回,反觀挨了雲小邪狠狠一斧頭的那條黑龍,隻是腦袋向下震了一下,竟然一點兒事都沒有。
雲小邪感覺到一股大力從巨斧傳來,身子倒退回來,還不及反應,那條被砍了一下的黑龍似乎很憤怒,巨大的龍威一甩,直接朝着他抽了過來。
雲小邪的臉色一變,在那歌聲中,他舉起左手的圓盾,擋在了自己的胸前。
砰!
一聲巨響,雲小邪被神龍擺尾那一擊直接撞飛,唯一可喜的是,那不起眼的盾牌卸去了大半的力量,雲小邪隻感覺手握着圓盾的手發麻無力,卻沒有受到緻命的創傷。
但黑龍這一擊之威,确實超乎有點超乎雲小邪的預期,雖然有圓盾護住,但還是被擊飛了,直接狠狠的撞在了身後被九條鎖鏈牽扯懸空的玉棺之上。
玉棺晃動,九條鎖鏈也發出嘩嘩啦啦的聲音,但怪異的是,九條鐵索包裹的十分牢固,玉棺遭受這麽重大的撞擊,也沒有半點松脫掉下來的意思。
雲小邪被撞的有點胸悶,好在他修爲極高,體内真氣一動,就将這種氣悶的感覺壓制了下去。
這一刻,他并沒有再度舉着巨斧去和黑龍拼命,也沒有心喪若死的舉手投降。
而是,回頭,伸手……
将晃動的玉棺給穩住了,接着,目光凝視着玉棺中安靜躺着,猶如蕩秋千一般的玄女。
那歌聲沒有停頓,玉棺中的玄女的眼眸卻是閉上了,而她從未動過的嘴唇,卻是張颌有度,顯然那悲涼的歌聲真的是出自她的口中。
由于先前玄女都是用意念說話,從未張開嘴唇,這一下雲小邪看到那兩派潔白皓齒在微紅的香唇下時隐時現,當真是美到了極緻。
隻聽那猶如天籁的歌聲繼續的唱道。
“柔情鐵骨,千鈞一諾,身前身後起煙波。好一個富貴如雲奈我何,劍光閃處如泣如歌。”
“一腔血,流不盡,英雄本色。”
“兩隻腳,踏破了,大漠長河。”
“三聲歎歎歎,隻爲家園故國。”
“四方人,傳頌着,浩氣長歌……”
雲小邪笑了,收回目光,身子一閃而過,正好避開了一條黑龍從旁邊的偷襲。
下一刻,無名短棍與月經綸嗖的一聲飛了出去,在他的念力控制下,這兩家法寶閃爍如電,直接轟在了其中的兩條黑龍身上。
兩聲嘹亮龍吟,被無名短棍與月經綸擊中的那兩條黑龍,似乎略帶痛苦的咆哮一身,然後,九條黑龍不再是四爪站地,而是身子扭動,飛到了半空中。
雲小邪哈哈大笑,身子慢慢的騰起,絲毫也不懼怕。
笑聲,歌聲,龍吟聲,鎖鏈搖晃聲……
在聲聲交織中,雲小邪如百戰不屈的天神,揮舞着手中的巨斧,化爲一道殘影,劈向了就近的一條黑龍。
封印外,朱苟已經面對那強大的透明結界,幾乎已經絕望了。
無論他如何的催動法力,依舊是無法破開那層防禦,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雲小邪那相對弱小的身影,被九條長約十餘丈的黑龍所淹沒,消失了蹤迹。
古往今來并不是沒有屠龍的傳說,那些神話故事中的男主角,基本都是斬殺一條妖龍。
像雲小邪這般,獨自一個人面對九條黑龍,還真是聞所未聞。
在一個如同山洞一般的神秘空間裏,橫七豎八的躺着十餘人,淡淡的光亮從石壁周圍一顆顆發光的岩石上透出,給原本漆黑的山洞帶了昏暗的微光。
奇怪的是,這個山洞似乎沒有出口,四周都是堅硬的雄岩巨壁,并沒有石門或者洞口可以進入。真不知山洞裏躺着的這些人,是怎麽進來的。
一身鵝黃衣衫的韓雪梅,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但她好像全身上下能動彈的隻有眼珠子,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道。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韓雪梅的臉頰忽然開始漲紅,手指緩緩的動了一下,似乎正在以全身數十年所修道法,正在全力沖擊體内的某種封印禁制。
“呼!”
韓雪梅忽然坐了起來,一把抓住了身邊掉落的玄霜,她竟憑借一己之力,真的掙脫了束縛。
在确定周圍沒有危險之後,她這才緩緩的看向周圍躺着的那些人。
意外的是,躺在自己身邊的,不僅僅有楊招娣、陸琳琅等一衆被那水妖抓來的同門朋友,還有幾個眼熟的。
一個是身穿五爪金龍服飾的青年女子,她記得這個女子是跟随昆侖派一起進入封印之地的。
還有一個是小公主李婉君,是跟随魔教三人進來。
另外一個是身穿和尚服飾的小沙彌,是跟随迦葉寺進來的。
無一例外,多出來的這幾個人,竟都是擁有真龍血脈的皇室後裔。
“難道那水妖想要抓的是擁有真龍血脈的人?”
韓雪梅的心中一陣詫異。
她見陸琳琅就倒在自己的不遠處,急忙走過去,一探脈搏,發現陸琳琅和自己一樣,都是被一種禁制束縛昏迷,并沒有生命危險,這才放下心來。
她輕輕的叫喚了幾聲,陸琳琅并沒有反應,找其它人試了幾次,結果也是一樣,不由得作罷。
其實,她自己心裏清楚,按照自己的修爲想要提前從昏迷中醒來,并且争奪束縛,也是不太可能。
但是,她體内有另外一個靈魂七世,加之有輪回盤在身,在七世與輪回盤的幫助下,這才脫險。
醒來之後的韓雪梅,并沒有多大的喜悅,因爲她沒有在此發現雲小邪與朱苟,更沒有在這個山洞裏找到任何的出口。
“小邪逃脫了麽?”
韓雪梅心中默默的想着,如果雲小邪真的從那強大的水妖之下遁走,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在密封的山洞裏轉悠了許久,并沒有發現任何的機關出口,韓雪梅有點心灰意冷。
可就在這時,耳中忽然傳來的腳步聲!
對,是腳步聲。
韓雪梅臉色一凝,轉頭看去,隻見一身白衣的李子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她很确定,剛才自己醒來時逐一查看了所有人,并沒有發現李子葉。
這李子葉必定是剛剛進入的。
李子葉手持陰陽子母仙劍默默的走來,表情在昏暗的空間下看的不太真切,但韓雪梅并沒有因爲看到同門而心喜,這些年來她對李子葉一直抱有懷疑,并不信任雲小邪的這位鄰居。
見到李子葉忽然的出現,韓雪梅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她緩緩的道:“是你。”
李子葉慢慢的走來,道:“是我,韓師姐,你覺得如何?”
韓雪梅搖頭,凝視着慢慢接近的李子葉,她道:“我沒事,李師妹,你怎麽會在這裏?”
李子葉似乎有點意外,道:“我也不知道啊,剛才我醒來就在這裏。”
信她才怪。
李子葉在鬼打牆中忽然消失,現在又忽然出現,韓雪梅很确定,剛才自己率先醒來,并沒有發現李子葉在山洞裏。
見韓雪梅不說話,李子葉停下腳步,看着四周,道:“韓師姐,這是什麽地方?”
韓雪梅淡淡的道:“應該是一個山洞,應該和軒轅封印有關系。”
李子葉一臉恍然,道:“韓師姐,小邪與朱苟呢?怎麽沒見到他們。還有,你們是怎麽來的?”
韓雪梅沒有回答,而是道:“你又是怎麽來的?在鬼打牆中,你怎麽會忽然消失?”
李子葉似乎早就知道韓雪梅會問這個問題。
她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當時感覺腦袋一昏,醒來就在這裏了。”
她再度靠近韓雪梅,而韓雪梅卻是不漏痕迹的走向了昏迷的師姐陸琳琅,避開了她。
昏暗中,李子葉慢慢的攥緊了拳頭,眼中似乎有複雜難言的神色一閃而過。
她想要得到玄女所修的絕情咒,可是玄女傳她真法的要求便是讓自己殺了韓雪梅。
現在所有人都在昏迷之中,自己在此殺了她,嫁禍給水妖,應該是絕無人能懷疑。
此刻她也看了出來,韓雪梅對自己早生警惕之心,而她并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去殺韓雪梅。
在韓雪梅昏迷期間,她有無數次可以一劍結束韓雪梅的性命,但是,她真的下不去手,在猶豫的時候,韓雪梅醒來了。
現在,以自己的道行在想去殺對自己早生警惕的韓雪梅,真是難上加難。
她不是心慈手軟之輩,六百年前爲了生存下去,她十來歲的年紀就做出了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情。
而她下不去手的原因,不是因爲自己膽子變小了,不是覺得韓雪梅可憐,更不是怕萬一事情暴露自己将會面對怎麽樣的悲慘局面。
富貴險中求的道理,六百年前她就明白。
真正的原因,是因爲雲小邪!
那個記憶深處猥瑣的男人,在每當她要拔劍的時候,就會浮現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知道,雲小邪雖然和幾個美麗仙子關系很微妙,但他的心中韓雪梅的地位是最高的。十年來,從沒有人能取代。甚至包括雲小邪的初戀楊招娣,在他的心目中也遠遠不及韓雪梅。
這十年來,李子葉每每念及此處就深深的後悔,當年可以說是自己一手締造了雲小邪與韓雪梅的故事。
十年前下山時,本來自己是和雲小邪一路同行的,結果下山沒多久,在經過壽雲山慈雲庵的時候,自己想起了很多六百年前的記憶,想起了那個魔教的男子石破天。
于是,她留書一封,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不料她這一走,卻是發生了許多事情!
雲小邪和韓雪梅在羅圖山山腹曆經生死,兩人關系開始升溫,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可以說,如果當年李子葉不離開,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自己深深牽挂放不下的那個猥瑣男子,也不會和韓雪梅糾纏在一起。
她自責,後悔,甚至是恨自己!
人生就像下棋,一步錯,滿盤皆輸。
當然,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曾想過,在她的内心深處,是嫉妒韓雪梅的。
嫉妒韓雪梅能讓雲小邪爲之瘋狂。
嫉妒韓雪梅的天資。
畢竟,在六百年前自己也是玄霜神劍的主人,那時,自己是比不上如今的韓雪梅的。
她想殺,卻因爲雲小邪的原因遲遲下不去手。
她怕。
她怕雲小邪傷心難過。
她怕雲小邪恨自己!
女人,一旦是動的真心,就會變的優柔寡斷。
李子葉是一個女人,她也不例外。
看着韓雪梅蹲在陸琳琅身邊的背影,看着韓雪梅将手中的玄霜放在了身邊,李子葉的心忽然顫抖了起來。
這麽近的距離,她有自信一擊斃命!
其實韓雪梅也是小看了李子葉,她就算懷疑李子葉不安什麽好心,也斷然沒有想過,李子葉會有殺自己之心!
同門相殘,在蜀山門規中是要重罰的!
所以,韓雪梅也有點大意了。
她還蹲在身子查看韓雪梅,而李子葉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她的身後,隻要李子葉瞬間出劍,必定能貫穿她的身子,以李子葉的道行絕對能辦到這一點。
氣氛忽然變的無比的壓抑,在韓雪梅看不到的背後的李子葉的臉上,那股殺意,漸漸的濃郁。
她的手,已經按在了陰陽子母劍的劍柄上。
“殺了她!我就會成爲第二個玄女!”
“殺了她!雲小邪就會回到我的身邊!”
“殺了她!”
“殺了她!!”
她心中有一個如同惡魔般的聲音在引誘着,在瘋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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