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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如永遠化不開的墨,籠罩着這個蒼涼的世間。
與前山的安靜相比,在輪回峰的後山祖師祠堂,一場殊死的較量随着夜色漸深,逐漸的拉開了序幕。
四具打掃祖師祠堂道童的屍體,在風起雲湧的後山祖師祠堂前面安靜的躺着,永遠無法再睜開眼睛。
生命在這等力量之下,顯得無比的脆弱,這四個年紀不過十三四歲的孩子的生命,有誰還去在乎呢?
狂風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周圍竹林樹木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是風聲還是樹葉顫抖的聲音,誰又知道?
一道道耀眼的霞光劍芒不時的撕裂黑暗,金、黑、白三色光芒如濃郁的靈蛇巨蟒,交織狂舞。
面對如今蜀山派朱苟、陸琳琅這兩個年輕一代翹楚的圍攻,那個惡鬼男子手持一柄漆黑如墨的仙劍相抗衡,竟絲毫沒有落于下風。
這一身道行,正可謂是驚世駭俗,最低也是第九層元神境界的修真高手,在人間絕不是無名之輩。就算在蜀山長老院,隻怕也是地位非凡。
極光劍來去如電,速度快極。
雲霞劍煙波如滔,靈氣鼎盛。
縱是如此,惡鬼男子還是一點一點的将朱苟與陸琳琅手中法寶靈氣給漸漸壓着了下去。
當然,惡鬼男子的心中驚愕也是一點一點的加劇。
陸琳琅的修爲他自然是知道的,修道多年,第八層飛劍境界,天下有名仙子,極爲難纏。
他所震驚的是朱苟,憑借一柄斷裂的神劍竟能發揮出如此力量,每一次與極光仙劍硬拼,體内的真元都一陣翻滾,同時隐隐還感覺到一股詭異的妖力從極光神劍上傳來,真來是匪夷所思。
其實,惡鬼男子哪裏會知道,在一個月前,朱苟尾随陸琳琅去了麒麟山,另有一番仙緣,誤噬了麒麟山九大妖王之一白虎妖王的千年内丹,道行大進不說,又在諸葛正魂魄的指點下,領悟了極光仙劍的真谛所在,自非以前可以相比。
加上,這個惡鬼男子心狠手辣,絕不會留活路,如果是他自己面對也就罷了。千算萬算沒有計算到自己深深挂念十年的心愛女子陸琳琅會突然出現。
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朱苟爲了保護陸琳琅,潛能被全部激發出來,不和惡鬼男子拼命才怪呢!
三人在莊嚴的祖師祠堂外殊死搏殺,在不遠處黑暗籠罩的竹林中,白素默默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惡鬼男子。
緩緩的道:“你不去幫忙?”
誰知這個惡鬼男子竟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而是沙啞的道:“朱苟的道行怎麽精進如此之快?不可能!”
白素幽幽一歎息,似羨慕,似嫉妒,氣呼呼的道:“白虎妖王的千年内丹被他給吃了,這才哪跟哪兒,假以時日他吸收了那顆内丹的全部能量,立刻一躍龍門身價百倍,百年之後達到第十層天人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對于主苟吞噬了白虎妖王的内丹,白素一直耿耿于懷。
就差一點!
就差一點那顆修真者夢寐以求的千年内丹就是自己的,卻無奈的與之失之交臂!
白素絕不是什麽氣量大度的女人,她的心眼小着呢。
惡鬼男子沉思了一下,道:“你是說……麒麟山九大妖王之一的白虎妖王的内丹被朱苟吞噬了?”
“是呀,我親眼看到的!哼,他下手太快了,不然那顆内丹就是我的,可以讓我少修煉上千年就能進化到你們人類所說的元神境界,結果我又得浪費千年光陰!”
白素哼哼唧唧的說着,不過眼神卻是漸漸淩厲起來。
她與陸琳琅、朱苟從麒麟山一路來到峨眉山,說是朋友也不爲過,如今她斷然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這二人身首異處的。
隻是,不論是在前面與朱、陸二人交戰的惡鬼男子,還是自己身邊的這個惡鬼男子,一身道行都高的可怕,自己就算再修煉千兒八百年,也絕不是其中一人的對手。
所以,她不敢貿然出手。
半空中的朱苟一劍斜刺而出,一道細若煙塵,如金色發絲的劍芒,從極光斷劍的劍鋒中忽然射出。
正是蜀山秘傳千年的六大劍訣之一的乾坤一劍。
這道劍芒凝而不散,細小的金芒之中仿佛還有青、白二色奇異光芒纏繞,極爲詭異神秘。
惡鬼男子目光一閃,急忙後退,手中的黑色仙劍同樣催動了一招乾坤一劍。
兩道細若煙塵的劍芒淩空撞擊,強大的能量波将兩人都震的向後急退。
這時,陸琳琅一聲清嘯,看準機會,雲霞仙劍脫手而出,嗖的一聲飛馳而去,直射那惡鬼男子的要害。
眼看惡鬼男子就要被白光蒸騰的雲霞仙劍一劍貫穿,不料,黑光一閃,一面三角旗幟出現在了惡鬼男子的手中,猛然一揮,陰氣翻滾,隐隐還有鬼哭靡靡之音擾人心智。
正是十年前雲小邪與韓雪梅曾見過的五星誅魔旗!
不知這面血紅的三角大旗這些年來到底吞噬了多少靈魂精血,才有如今的威勢。
惡鬼男子隻是随手一揮舞一下血旗,頓時将不可一世的雲霞仙劍震飛,同時,仿佛受到了血旗本身陰煞魔氣的腐蝕,原本霞光蒸騰的雲霞仙劍眨眼間就黯淡了幾分,神劍所蘊含的充沛靈力仿佛受到了感染一般。
這柄仙劍與陸琳琅血脈相連,仙劍被感染,她立刻也感覺到了一股極爲詭異的腐蝕之力傳入自己的身體。
她臉色一白,哇的一聲,忍不住吐了一口精血。
“陸師姐!”
朱苟見陸琳琅吐血,神色大變,不顧一切一劍淩空斬下,根本就沒有防禦,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惡鬼男子看着朱苟飛馳而下,他有九成把握将其擊殺,但朱苟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自己不免也要吃虧。
權衡之下,惡鬼男子果斷放棄了這個擊殺朱苟的大好良機,身子再度後退數丈,躲開了朱苟淩厲的一劍。
他計算了一下時間,知道秘密開啓的時間馬上就要來臨,想要短時間裏擊殺眼前二人是不可能的,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同伴隐身的那片竹林,口中低罵了一聲,似乎在咒罵那個同伴。
想來也是,他拼死拼活與陸琳琅、朱苟二人在鬥法,召喚他而來的同伴一直躲在竹林裏作壁上觀,很顯然是不打算出手的。
二人雖然是同伴,其中暗流當然也是有的,相互都不信任對方,都想借他人之手鏟除對方。
如今自己深陷重圍,既然朱苟早就潛伏在此等候自己,估計和同伴也有脫不開的關系,保不準就是他暗中通知朱苟的。
因爲以朱苟的身份,還遠沒有到能接觸蜀山機密的地步,這六十年一輪回的隐秘,隻怕連如今的六脈首座也沒有聽說過。
“便宜你了!”
惡鬼男子心中有點不甘心,卻還是下了決心。身子急退數丈後,忽然拔地而起,射向了遠處的黑暗。
陸琳琅見這個惡鬼男子要逃,豈能甘心?今夜若不能爲諸葛報仇,那日後想要找到這個惡鬼男子,真是大海撈針了。
念及此處,她不顧體内翻滾的氣血,駕馭雲霞仙劍急追而上。
“陸師姐!”
朱苟見陸琳琅不要性命的去追那個神秘男子,跺跺腳,看了看祖師祠堂,又看了看那道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白色霞光。
他咬牙自語道:“雲小邪,對不住了……”
說完,身子化爲一道黃色霞光,也追了上去。
雲小邪昨晚對他說,守住祖師祠堂,寸步不離。
如今陸琳琅有危險,朱苟哪裏還能管這麽許多?
三人很快消失,前一刻還風起雲湧的祖師祠堂,轉眼間再度恢複了安靜。
隻是,祖師祠堂外面的數十棵連根拔起的樹木與倒在地上的四具冰冷的屍體,在提醒着前不久這裏曾發生過一場生死相博的鬥法。
惡鬼男子緩緩的從隐身的竹林中走出,一身白衣的白素警惕的跟在他的身後,道:“你這個人真怪。”
惡鬼男子冷哼了一聲,道:“你還不走?”
白素看了看剛才三人消失的方向,跺跺腳,道:“我又不是傻子,再不走你會真的殺了我。”
說完,她白影一閃,消失在夜幕之下。
惡鬼男子緩緩的越過祖師祠堂外的四具屍體,站在祖師祠堂那巨大的木門處時,仿佛由于壓抑不住内心的激動,以至于他的身體都開始輕微的顫抖,連他自己仿佛都沒有發覺。
他伸出手,慢慢的推開了祖師祠堂的大門,吱吱吱吱轉軸摩擦的聲音輕微卻刺耳。
祖師祠堂裏上百盞長明燈的火光将裏面照的亮亮的,絲絲的光亮從漸漸擴大的房門縫隙中偷了出來,照耀在他猙獰恐怖的惡鬼面具上,說不出的詭異。
他走了進去,随手關上了門。
寬大的房屋,經曆了數千年的風雨,就像是一個垂老的老者,帶着無盡的滄桑。
祠堂裏,數百個靈位神牌如往常一樣,安靜的矗立着,享受着後世弟子敬奉的香火。
惡鬼男子輕輕的從神案上的布囊中抽出了三根細禅香,放在旁邊的燭火上點燃。
他對這裏的一切仿佛無比的熟悉,似乎在以往的歲月中無數次的來到過這裏。
或許,他沒想到,就是這個自己熟悉的地方,卻隐藏着自己夢寐以求想要探索的秘密。
他雙手持香,對着曆代蜀山祖師的靈牌神位舉了三個躬,若不是他此刻面戴着恐怖的惡鬼獠牙面具,從背影看去,隻怕還以爲是蜀山派哪位心誠的弟子在祭拜着曆代祖師呢。
數百個靈位神牌大緻分爲三個地方,其一,是正對面祖師祠堂大門,一共有十數層之多,就像是一個錐子形狀,每一層的靈牌都在依次遞增。
最上面的是蜀山派第一代祖師長眉真人的靈牌。
他的靈牌最爲高大,足足有四尺之高,黑漆覆蓋表面,上面端端正正的寫着:蜀山祖師長眉道人等字樣。
在長眉道人靈牌的下面一層,有七個靈牌,是他當年收的七位真傳弟子。
然後是第三排,足有十數個靈牌安靜的擺放。
放下則是更多。
單單正對着祖師祠堂大門的靈牌就有至少上百個之多。
在兩側,各有一個高七層的木架,每一個層上也密密麻麻的擺滿了靈牌神位。
三處相加,整個祖師祠堂的靈牌神位少數也有四五百個。
惡鬼男子鞠躬三次之後,就要将手中的三根細禅香插在神案上方的香爐裏。
就在這時,一道蒼涼男子的聲音從靈牌神位後方徐徐的傳來。
“閣下的香火,這些蜀山曆代祖師無福消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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