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原始叢林,厚厚的落葉與茂密的枯枝荊棘,讓人寸步難行。一身淡綠衣衫的美麗‘女’子,深一腳淺一腳緩緩的行走在,不時的揮舞手中的長劍砍斷擋路的荊棘,縱如此,這個‘女’子身上的衣裳還是被尖銳鋒利的藤枝刮破多處,顯得有些狼狽。
這是一個安靜普通的夜晚,山林的黑暗身穿,不時的傳來葉蟲低鳴的聲音,安詳随和,似乎與世人眼中那個兇險至極妖獸遍布的麒麟山脈有着強烈的反差。
這個‘女’子自然便是蜀山派‘玉’‘女’峰大弟子陸琳琅,方圓千裏的山脈,一眼看不到邊的峰巒,要找到傳說中的重塑仙草,别說是她一個人,縱是整個蜀山派上萬弟子一起尋找,也隻是大海撈針罷了。
“呼!”
“嘩啦啦……”
她穿過了一片荊棘,聽到前面傳來水流聲,走到近處一看,是一條很小的溪水從黑暗中流淌而過,水很少,隻有一尺深,五尺寬,清澈的水面下可以看到常年被溪水沖刷的極爲圓潤的鵝暖石。
陸琳琅尋找了許久,體力與‘精’力都損失很大,将仙劍放在腳邊,蹲下身子伸手緩緩的捧起溪水飲了幾口,然後又以溪水洗了把臉。
正是寒冬臘月,這裏雖沒有下雪,但氣溫畢竟還是很低的,冰冷刺骨的溪水讓她略顯疲憊的臉頰頓時重新燃起新的活力。
已是後半夜,她知道尋找重塑草是急不得的,就在這條蜿蜒小溪旁邊尋了一個幹淨的岩石坐下。
月光下的這位美麗‘女’子,帶着幾分的溫柔,輕輕的從懷中拿出了一件飾物,仔細一瞧,卻是一件翠綠‘玉’簪,晶瑩剔透,流光溢彩,赫然正是這十年來一直戴在韓雪梅頭上的那根碧雲簪。
原來,那日在‘玉’‘女’峰雲煙閣韓雪梅告知陸琳琅諸葛正魂魄之事後,便将收有諸葛魂魄的碧雲簪轉‘交’給了陸琳琅,陸琳琅雖然知道碧雲簪向來是曆代‘玉’‘女’峰首座的信物,關系重大,可諸葛正的魂魄就依附在上面,她又怎能舍棄?
是以,這段時間以來,陸琳琅一直貼身攜帶着碧雲簪,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會拿出碧雲簪說說話。
很多時候都是她一個人在自言自語,目前爲止,隻是當初在雲煙閣中諸葛正的魂魄出現過一次,後來一次也沒有出現過。
“諸葛,我已經到了麒麟山,我一定會找到重塑仙草,幫你重塑‘肉’身。”
本以爲又是自己的自言自語,陸琳琅這一個多月來已經習慣了,不料正在她含情脈脈的望着手中碧雲簪之時,幽暗的小溪旁,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男子幽幽的歎息。
陸琳琅臉‘色’大喜,豁然起身,急道:“諸葛,是你麽?是你麽?”
一陣白氣平白無故的凝聚在陸琳琅的面前,白氣之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個俊朗少年站在其中時隐時現。
“諸葛!你終于肯見我了!”
陸琳琅的淚水無聲的滑過,癡癡的望着。
諸葛正望着眼前被月光籠罩中的凄美‘女’子,蒼白的臉‘色’忽然出現幾分痛楚。
他歎息道:“琳琅,你這……又是何苦呢。”
陸琳琅搖頭,但淚水還是無聲而落,她咬牙道:“爲了你,我就算永堕地獄閻羅也不悔。”
諸葛正苦笑一下,臉上的痛楚之‘色’更甚,道:“我已死了多年,魂魄雖然這些年一直依附在碧雲簪之内,但也消耗過度了,要不了多久就會徹底的魂飛魄散,你……忘記我吧。”
“不!”
陸琳琅忽然尖聲叫道:“我不會忘記!生生世世都不會!是我對不起你,我的債我一定會親自加倍償還!”
諸葛正正‘色’道:“琳琅,都過去二十八年了,你該放下了,當年那件事我知道與你無關。是你師父……是你師父一手安排的。其實,這些年來你對已經沒有愛了,隻是你過不去自己心中的那個坎,當年徐寶鳳來思過崖看我,帶着一封絕情信,我知道那不是你寫的,我這些年來也從來沒有怨恨過你。”
陸琳琅的身子顫抖起來,顯然,她也知道二十八年徐寶鳳師妹從給諸葛正送給一封絕情信,那是自己的師父雲水師太冒充自己所寫,諸葛正死了之後,徐寶鳳不願見到陸琳琅****以淚洗面,暗中背着師父将此事告訴她的。
哪知,知道真相的陸琳琅更加痛苦愧疚,認爲自己若再堅持下去,諸葛正就不會英年夭折。
諸葛正繼續的道:“我是說真的,我不恨你,更沒有怨你。你心中其實也明白,你對我隻是愧疚,隻是無法看開當年月下許下的諾言,所以這二十八年來你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我不想你這麽痛苦的活着,我希望你幸福快樂,你不要再爲我勞神費心了,離開麒麟山脈吧,我即将魂飛魄散,你如果不聽我的話,我現在就自毀三魂七魄,讓你永遠沒有牽挂。”
“不!不!不要!”
陸琳琅嗚咽的道:“諸葛,你不要……我一定會救你!相信我!相信我!”
白氣籠罩的諸葛正緩緩的走到了陸琳琅的身前,想要伸手擦去陸琳琅凄美臉頰上的淚痕,奈何,他隻是魂魄,無形無質,手掌無情的穿過了陸琳琅的臉頰,一點痕迹都沒有留下。
諸葛正苦笑道:“看到了麽,我已經死了,我現在隻是鬼魂,人鬼殊途,你又何必在執着下去,你的路還很長很長。”
遠處,黑暗中,朱苟愕然的站在一片荊棘枯木之後,看着遠處小溪旁那個一人一鬼,聽着他們的對手。
“原來二師兄諸葛正的魂魄這些年一直都在!”
朱苟大吃一驚,内心複雜無語言明,他又怎麽會想到,死去二十八年的人,魂魄爲什麽還存在于世?
望着陸琳琅悲傷中帶着無限溫柔的模樣,朱苟的心中忽然沒由來的一陣劇痛,這種痛苦就像是一根鋼針,無情的刺入他的心髒。
令他窒息!令他絕望!令他無可自拔!
一陣前所未有的失落壓迫充斥他的靈魂,讓他幾乎昏厥。
愛,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道出了多少人世的痛苦?修真者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有凡人所有的一切情感。
枯燥幾百年,誰願孤單度日?誰又願孤獨終老?若不是情到深處難自禁,又豈會痛苦綿綿無絕期?
在這一刻,在看到陸琳琅面對諸葛正魂魄的這一刻,朱苟終于明白了這十年來原來自己不經意間,深深的愛上了那個站在夜幕下婉約凄涼的美麗‘女’子。
他忍着痛苦,低頭,看向了手中的極光劍。
這曾是那個白氣籠罩中俊朗少年的劍,兩代極光劍的主人,深深愛上同一個‘女’子,這是天意還是巧合?
輪回的孽緣到何時才會終止?
三生七世,永堕閻羅。
難道,這又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麽?
無聲,除了風。
無言,除了心。
朱苟緩緩的轉過身,眼角似有痛楚的淚珠,他準備離開,準備斬去這一段本該不屬于自己的緣分。
愛一個人有錯麽?
可爲什麽偏偏愛上他師兄的‘女’人?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似乎發現了什麽,身子一動,渙散的目光再度凝聚,如鷹眼一般銳利的眼神看向了北方黑暗中的一片密林。
兩團幽幽的光芒緩緩的跳動着,仿佛是兩團黑暗之中的幽冥鬼火。
朱苟自然知道那絕不是普通的鬼火,而是眼眸!
妖獸的眼眸!
那神秘妖獸無聲的接近着小溪旁邊的那一人一鬼,換做以前,以陸琳琅的修真道行自然是沒有任何妖獸能近她的身的,此刻她心中大‘亂’,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眼前那熟悉少年身影之上,沒想到會有妖獸在附近徘徊。
諸葛正無法長時間的離開碧雲簪,沒多久,他的魂魄便化爲了一道白煙再度消失了。陸琳琅仿佛瞬間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無力的坐在了光滑的岩石上,雙眸一邊流淚,一邊癡癡的望着手中的碧雲簪。
嘩啦啦的溪水流淌過的聲音優美動人,在她刺耳的耳中卻仿佛變成了一種最讨人厭的聲音。
就在她落寞流淚的時候,朱苟忽然大喝道:“琳琅師姐,小心!”
突如其來的驚變,讓心神渙散的陸琳琅還不及反應,一道黑影忽然自己的身後撲來,伴随着濃濃的腥臭味。
陸琳琅回頭一看,隻見一頭體型頗大的猙獰惡獸張開獠牙狠狠的撲來,她下意識的就去抓向後背,想要‘抽’出仙劍,不料先前她将仙劍放在了腳邊,手中自然是抓了一空。
那惡獸滿嘴獠牙,目光兇狠,已經掠到半空,前爪如虎,要是被抓上一下,或者被咬上一口,陸琳琅不死也得重傷。
陸琳琅‘花’容失‘色’,知道自己是避不開了,索‘性’閉目等死。
“砰!”
她中傳來的一聲悶響,接着便是什麽重物滾落在地的聲音,她沒有等來想象中的痛苦,詫異的睜開眼眸一看。
隻見一頭如虎一般的妖獸正與一個男子在地上翻滾。那獸妖體型像虎,不過比普通的白額虎要大上數倍不止,吼聲震天,此刻借助龐大的身軀将那個男子壓在上下,張口就咬。
“朱師弟?!”
陸琳琅看清之後,驚叫一聲,眼看着朱苟的腦袋就要被那虎妖咬碎,不料朱苟的道行也是極高,在生死危機的關頭,雙手牢牢的撐住了那巨大虎妖的兩隻前爪,腦袋在間不容發之際硬生生的向側面偏移了幾分。
“砰!”
“噗嗤!”
虎妖直接咬在朱苟腦袋邊緣的泥土沙石上,朱苟見狀,雙‘腿’撐住了虎妖龐大的身軀,全身真力猛然爆發,這巨大的虎妖少說也有數千斤重,被他雙‘腿’一蹬,竟被震開了。
所有的動作都發生在一瞬間,朱苟一腳蹬飛了虎妖之後,就地一個轉身,大喝道:“極光!”
一柄黃‘色’仙劍從一片‘亂’石堆中****而出,斬向了那立站不穩的虎妖。
原來,剛才在虎妖偷襲陸琳琅的時候,情急之下,朱苟直接整個身軀撞在了飛撲而下的虎妖的身上,手中的極光劍也被撞落了,索‘性’直接抱住虎妖的身軀滾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極光劍嗖的一聲‘射’向了虎妖,虎妖似乎并不懼怕,仰天長吼了一聲,身子一閃,尾巴一甩,立刻将極光劍給震飛了。
朱苟身子掠去,握住了反震而回的極光仙劍,落在了陸琳琅的面前,急道:“琳琅師姐,快走!”
陸琳琅回過神來,仙劍已然出鞘,皺眉道:“朱師弟?你怎麽在這裏?”
朱苟心中一虛,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離開這裏。”
陸琳琅看着擋在自己面前衣衫多處破碎的朱苟,看着他急切關心的模樣,心中忽然一動,但此刻危機關頭又哪裏會容她多想?
她正要轉身,忽的,看在身後也出現了一隻體型龐大的虎妖,正龇着獠牙緩緩的靠近。
當第二隻出現之後,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
片刻間,至少十餘頭虎妖将二人團團圍住,目‘露’兇光在兩人周圍徘徊,尋找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