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天下的魔教一代風雲人物噬魂老祖,此刻綿軟的猶如一灘爛泥,殷紅的‘精’血從他的口鼻中不斷的噴出,除了眼眸之外,他全身上下肢體器官甚至再無一絲可以動彈的可能。
在他施展魔教天魔分解禁術的緊要關口,郜‘玉’琳還是出手了,以冰魄銀針從後面偷襲得手,否則以天魔分解奇術的強大力量,未必擋不下雲小邪所施展的八荒**棍法第四式。
奈何人心險惡,這位老魔頭一世,最終還是折在了這兩個後生晚輩的手中。
當冰魄銀針刺穿了他的脖頸,破去了他的護體真元之後,雲小邪所施展的最強大的一招淩空而至,硬生生的打在了他的‘胸’口。
灌輸着雲小邪全部真法大力的聚合,打在刹那間毫無還手之力的一個蒼老老者的身上,結果可想而知。
噬魂老妖不甘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陰’毒的雙眸連死都沒有閉合,隻是恨恨的瞪着郜‘玉’琳所在的那團‘陰’暗的角落。
郜‘玉’琳面‘色’複雜的走了出來,來到了噬魂老妖的面前,喃喃的道:“你不能殺他。”
噬魂老妖已經聽不見了。
他死了。
雲小邪緩緩的落在了郜‘玉’琳的身後,臉‘色’依舊顯得有些蒼白無力,顯然,與噬魂老妖的‘激’烈鬥法,尤其是最後強行催動勉強可以施展的八荒**棍法第四式聚合,讓他的本身元氣損耗頗大。
他默默的站在郜‘玉’琳的身後,望着郜‘玉’琳的背影與背影前方那個死不瞑目的老者,他并沒有放松警惕,而是緊緊的握住了無名短棍,似乎剛從救了自己的郜‘玉’琳,在此刻他的眼中變成了自己生平最大的敵人!
雲小邪苦澀的道:“你,你爲什麽要幫我?”
郜‘玉’琳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緩緩的轉過身子看向了雲小邪,輕輕的道:“你說呢?”
雲小邪沒有說話,他不願去猜虛無缥缈的事情,那隻是一種自我的安慰罷了。
兩人相距一丈左右默默對立,又仿佛是在對峙,無形的壓力終于在兩人之間,在這十年後的玄火壇中爆發了。
很久,很久。
郜‘玉’琳身上的氣勢一松,苦笑一下,默默的看了一眼斜挂在雲小邪腰間的一個很‘精’緻的香囊,這個香囊是當日在輪回峰時朱苟拜托雲小邪轉‘交’給陸琳琅的諸葛正的遺物之一,當日雲小邪打開盒子後看了一下,随手将香囊與木梳子帶在了身上,後來被姐姐雲小邪拉去拜見娘親,一時間就忘記了這件事,以至于這個香囊至今還挂在雲小邪的腰間。
郜‘玉’琳輕輕的道:“很漂亮的香囊,是韓雪梅送你的麽?”
雲小邪一愣,下意識的低下頭看了一眼腰間,這才注意到當初諸葛正的遺物還在自己的身上。
他搖頭,緩緩的道:“不是的,這是别人的。”
郜‘玉’琳的神‘色’微微一動,但又仿佛輕聲歎息了一下,默默的望着雲小邪,輕聲道:“小邪,你真的長大了。”
雲小邪心中一片驚疑,道:“什麽?”
郜‘玉’琳搖頭,沒有再繼續說這個問題,目光也從雲小邪腰間的‘精’緻小香囊上收回,結束了與雲小邪的對峙,緩緩地轉身走到了玄天聖火附近,恭敬的跪在劇烈燃燒的玄天聖火前,雙手合十,似在低聲忏悔什麽。
雲小邪走了兩步,忽然郜‘玉’琳淡淡的道:“小邪,你走吧。現在外面一片‘混’‘亂’,以你今時今日的道行,應該沒有什麽危險了。”
雲小邪站在郜‘玉’琳身後不遠處,一股難言的痛苦從心中湧起,他緩緩的将無名短棍收回腰間,道:“‘玉’琳……‘玉’琳師姐,你真的不願跟我回蜀山?”
郜‘玉’琳搖頭,卻未回頭看雲小邪一眼,緩緩的道:“我今日出手襲擊噬魂長老,已經犯了重罪,我隻想用餘下的生命在玄火壇中贖罪,還有……郜‘玉’琳這三個字我已經不用很久了,如果日後有緣還能相見,請叫我……修羅。”
“修羅!”
雲小邪的心如針紮一般,身子劇烈晃動幾下,面‘露’痛苦之‘色’。
道:“我不管你……你叫什麽名号,我離開前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你說。”
“十年前和你一路的那個面帶惡鬼獠牙面具的男子,是不是魔教安‘插’在我們蜀山派的‘奸’細?”
郜‘玉’琳沉默了許久,随即緩緩點頭。
雲小邪并沒有多意外,他繼續道:“你和他一樣?也是魔教中人?”
郜‘玉’琳的背影一陣晃動,但還是點了點頭,一句話甚至一個字也沒有說。
雲小邪咬着牙,忽然發現自己生平最怕的事情終于發生了,他這十五年來一直以爲是自己害了郜‘玉’琳,如今看來事情絕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
郜‘玉’琳本就是魔教安‘插’在蜀山的‘奸’細!
他壓抑内心的憤怒與失望,緩緩的道:“他是誰?那個面戴惡鬼獠牙面具的男子到底是誰?”
一陣沉默,跪在聖火前默默忏悔的郜‘玉’琳終于再度開口,聲音細不可聞。
道:“小邪,對不起,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需要你自己去挖掘探索。”
雲小邪有點失望,他了解郜‘玉’琳的‘性’格,她既然不願說,就算死也不會說的。
又過了一陣之後,雲小邪緩緩的道:“你連看都不看我最後一眼?”
郜‘玉’琳幽幽的道:“看一眼如又如何?隻是徒增牽挂罷了,出路就一條,就是身後的山‘洞’,直通蠻荒聖殿中的玄火殿,此刻五行旗中的黑水旗把守玄火殿,不過以你的道行殺出去不是難事,你走吧。”
在雲小邪看不見的郜‘玉’琳的臉頰上,兩行清淚無聲無息的從郜‘玉’琳的眼角滑落,掠過她白皙勝雪的臉頰,凄婉無比。
她不是不願回頭看雲小邪一眼,而是害怕多看一眼自己就會真的跟他而去。
鬼先生對她恩重如山,如她生父,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鬼先生,背叛魔教。
雲小邪還是走了,看着郜‘玉’琳跪在正道弟子眼中那團邪惡至極的聖火前,他也不知該說什麽了,隻感覺短短的十五年,兩人之間已經被一條看不見的鴻溝所深深隔開。
他走到‘洞’口,忽然下意識的停住了。
頭并未轉回,隻是淡淡的道:“‘玉’琳……不,修羅,今天你又救了我一次,謝謝你。我們正邪對立,下一次見面,你……你用劍吧。”
遠處,黑暗,永恒的黑暗,除了天空中那越來越近的密密麻麻光束。
正道大批弟子淩空飛馳,越靠近黑白雙山,每個人心中的壓抑便多了幾分。
握住法寶的手,是不是與一樣,都在顫抖呢?
誰不怕死?
生命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樣的,隻有一次。就算修爲再高,一劍穿心也如凡人一般必死無疑。而死在這裏,就标志着永遠無法輪回了!
因爲這裏是魔教總壇所在!
魔教修真者最擅長的就是搜羅魂魄,一旦死亡,魂魄必定會被魔教妖人的妖術所收去煉化。
太虛真人、木易宮主并肩飛行,這二人形成的鮮明的對比。
太虛真人道骨仙風、身材消瘦、白須垂‘胸’、滿臉皺紋,一看就知道是行将朽木的枯槁老者。
木易宮主,年紀雖然比太虛真人小一些,可執掌玄冰宮一脈也有三百年了,如今壽命隻怕已經是達到了四百歲,但看起來依舊如同二十出頭的青年模樣,虎背熊腰,身材高大,面‘色’紅潤,就算再活四百歲,也不會有人懷疑的吧。
待接近黑白雙山還有十裏的時候,太虛真人一揮手,身後密密麻麻的人群漸漸的停止了,淩空懸浮着,組成了防禦姿态。
木易容光煥發,看了一眼太虛真人,道:“前面就是黑白雙山,想必此刻魔教妖人已經嚴正以待了吧。”
太虛真人淡淡的道:“都走到了這一步,萬不能再回頭了,此戰關系天下安危,必須鏟除這群危害人間的魔教妖人!”
“真人悲天憫人,真是令小弟慚愧了!”
木易感歎一聲,心中卻是在暗暗咒罵太虛真人是一個老狐狸,明明是爲了保住昆侖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号這才悍然發動對魔教的圍剿,偏偏還滿嘴的仁義道德、以天下蒼生爲重……
他心中冷笑,巴不得這一戰中昆侖損失巨大呢,這樣自己玄冰宮一脈就能乘機崛起,取代昆侖,成爲當世正道第一大派!
昆侖戰神黃鐵英就在太虛真人身後懸浮着,見大軍停止,他抱拳道:“掌‘門’師兄,怎麽不乘現在士氣正盛一鼓作氣殺入蠻荒聖殿?我願打頭陣!”
太虛真人擺手道:“這裏乃是魔教老巢,那古魔‘門’也在此處經營百年,我們不了解這裏的地形地貌,強行攻擊會損失很大,命令第一梯隊作爲先鋒,對黑白雙山發動攻擊,我要将所有隐藏在暗中的魔教妖人都引出現行!”
昆侖派最爲此次圍剿魔教的主事之人,第一攻擊梯隊自然是以昆侖派與附屬‘門’派的弟子爲主,不然難以服衆的。
作爲第一梯隊的領隊人物風秋雨,很快就接到了師‘門’命令,她看了一眼伸手數百位昆侖派弟子,豁然‘抽’出了秋水神劍,斷喝一聲,長劍一指。
“殺!”
猶如鳳鳴般的嘯聲回‘蕩’在這遙遠的陌生黑夜中,風秋雨一馬當先,率領數百位昆侖弟子脫離後方的人群,朝着黑白雙山的方向直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