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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風更寒了,雲煙霧氣從懸崖下方的山谷中緩緩的騰起,漸漸的籠罩了那懸崖峭壁見的那一處小小的天地。
雲小邪與韓雪梅沒有說一句話,無聲的靜默卻仿佛是心與心的交流。
從最初内心的熾熱到現在平靜的心跳。那股最原始的欲望與渴望,不知道何時都融化在了兩人的血液之中。
被褥下,雲小邪感覺道韓雪梅的身子動了一下,然後,一張美麗而熟悉的臉頰鑽出了被褥,帶着一絲的绯紅,讓人生憐。
韓雪梅的腦袋探出被褥後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後就與近在咫尺的雲小邪的目光交對,凝視片刻之後兩人的目光都如同做賊心虛一般快速的挪開。
她依舊沒有起身。
他依舊輕輕的攬着她的肩膀。
尴尬的情緒在兩人之間無聲的彌漫,兩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于是兩人隻能保持着原由的動作。
很久之後,雲小邪似再也受不了這種尬尴的氣氛,咧嘴幹笑了幾聲,道:“韓師姐,天……天亮了。”
“嗯。”
韓雪梅輕輕的嗯了一聲,伏在雲小邪的懷中,兩個人的臉頰似也輕輕的貼合在一起。
“師姐他們走了吧。”
她輕輕的說着,聲音中帶着幾許的溫柔。
或許,就算面對着天下人,面對着自己的恩師雲水師太,她也不想再次斬斷心中的情絲。
隻要能依偎在這個少年的懷中,就算下一刻便是人世間的末日,她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愧。
雲小邪輕輕的低頭,臉頰緩緩的摩擦着那張冰冷中透着幾分溫柔的臉頰,望着懷中那個熟悉的美麗女子,他的心竟無往日那種距離跳動的感覺,而是将手臂摟的更緊了一些。
他忽然有一種要親吻懷中少女的欲望,但片刻之後,他又覺得十分的不妥。
蜷縮在自己懷中躲避世間醜惡的的女子,聖潔如仙子,讓人不忍有一絲亵渎之意。
他脫口而出道:“嗯,他們已走了,韓師姐,你……你等我十年好不好。”
韓雪梅身子再一次的抖動,這是雲小邪第一次對他說這種話,兩人以前雖然關系微妙,卻從沒有捅破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一股從未有過的喜悅忽然湧現,她緊緊的擁抱着懷中的少年,很久之後,她的腦袋才輕輕的點了點,用弱不可聞的聲音輕輕的道:“我等你,十年,百年,我都等你……”
原來這就是書中所記載的愛麽?
原來自己距離這個神聖而陌生的字是這麽的近。
雲小邪笑了,腦海中卻不合時宜的出現了另一個美麗女子的身影。那個女子一身紅衣如血,頭發梳成上百根細小的黑色辮子,赤着雙足,玉指尖還夾着一個很小的紅色鈴铛。
他的笑容僵住了,身子連體内的血也快速的冷了下去。
那個曾深深镂刻在他記憶深處的女子,那個曾改變他一生命運的女子,那個他永遠無法忘記的女子……
一種苦澀迷茫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擁抱着韓雪梅溫暖身子的手臂也緩緩的松了一些。
原來,那個紅衣少女在自己的心目中占據了如此重要的地位了麽?
韓雪梅第一時間發現了懷中少年的異樣,她擡頭,看着那個少年臉上略帶迷茫痛苦的表情,她的心忽然一陣抽搐,身子快速的僵硬。
原來剛才那一瞬間的幸福消散的是如此之快,那刹那的芳華間,以爲懷中的這個男子隻是屬于自己的,無情的現實打破了她少女幻想的心。
這個與自己命運糾纏的男子,背後還有别的女人。
石少貝,錢十三妹,這兩個人的名字就像兩柄劍刃,一點一點的刺進了韓雪梅的心房,幾乎難以呼吸的痛苦讓她原本绯紅的臉頰瞬間白了。
她緩緩的從雲小邪的身上站起,站在晨曦微風中,雙鬓的白發在風中輕輕的舞動,如白色的精靈在跳躍。
雲小邪心中有愧,臉色尴尬,道:“韓,韓師姐……我……”
“你不要再說了。”
韓雪梅的聲音與語氣明顯的冷了下去,剛才的溫柔在這一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仿佛再一次的變回衆人所熟知的那個冷漠孤僻的情殇仙子。
她擡頭,望天。
沉默許久,微微側目,用眼角的餘光望着雲小邪,輕輕且緩慢的道:“你……你真的忘不了她麽?”
雲小邪掀開被褥站了起來,看着面前那絕美的側臉,他苦笑一聲,道:“你是說一妙仙子石少貝麽?”
韓雪梅繼續沉默,已是默認。
雲小邪腦海中浮現出石少貝玲珑的身影,深深的歎息一聲,道:“正魔對立,我與她隻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你信麽?”
說着,他向前幾步,背對着韓雪梅,負手而立,望着眼前随風翻滾的雲煙。
時間在這個偏僻的山崖平台上仿佛放慢了,雲小邪身上忽然釋放出來的一種歲月的滄桑,讓韓雪梅的心更痛。
望着雲小邪的背影,她眼中冰冷的神色再度漸漸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憐惜與溫柔。
雲小邪看不見韓雪梅此刻的表情,他背對着身後這個奇女子,心中頗爲複雜。
他已十五。
他已長大。
成長中的煩惱是所有人必的一段辛酸路程,這是誰也逃不掉的。
有甜蜜,有喜悅,有痛楚,有心酸……
各種難忘的到刻骨銘心的記憶,豈不就是人生的精彩之處?
他多年前還年幼的時候,郜玉琳撫摸他的腦袋,對他說:“我們總是在最不懂愛情的年紀遇見最美的愛情,然後失去它。”
直到現在,他方才體會到郜玉琳當初這句話的意思。
石少貝,這個魔教妖女,也許終究隻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匆匆過客,兩人所處的位置是兩個極端,就像是天與地的距離,是水與火的隔閡。
也許,當人們曆了悲慘卻精彩的人生後,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做珍惜懷念的不是兒時的無憂無慮,而是每一段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光。
見身後的韓雪梅久久也不說話,雲小邪咳嗽了幾聲,道:“韓師姐,你對我的情意我心中明白,是我對不住……對不住你,你走吧,緣分天定,我雲小邪現在修爲盡失,宛如廢人,如果無法修煉,我七八十歲就已老的不成樣子,你的路還……”
“呼……”
雲小邪還沒有說完,忽然感覺到一個溫暖柔軟的身子從自己的後背壓了上來,緊接着,一雙手穿過了他的身體兩側,從他的腋下伸到了他的胸前,緊緊的抱住了他。
他的話停住了,淡淡熟悉的處子體香從身後緊緊擁抱自己的那個女子的身體上散發出來,鑽入了他的鼻息間,在他的心神與靈魂中緩緩的彌漫着。
韓雪梅從雲小邪的身後緊緊的抱住了她,口中輕輕卻堅定的道:“隻要你……隻要你對我的好,就算前面是九幽之地,我也不會後退一步,别說你沒有修爲,縱然你的壽命隻到今天日落,我也願與你一并承擔所有的喜怒哀樂。”
雲小邪的身子微微顫抖着,這個他永遠無法忘記的女子口中說的話,仿佛每一個字都深深的镂刻在他的心中,永遠無法抹去。
他緩緩的抓住了纏在自己胸前的那一雙溫潤白皙此刻卻異常有力的手,一句話也沒有再說。
“咯咯咯咯……”
總有人看不慣别人的幸福,好事多磨這句話一點兒也不假。
在雲小邪與韓雪梅徜徉在愛情甜蜜的海洋中時,一連串清脆的鳥鳴頓時将二人的心神給拽到了陸地上。
靈鳥朱雀蹲在那棵古松樹枝上,猶如人類拍手般撲打着雙翼,口中咯咯咯咯的叫個不停,似乎在祝福面前的這一對癡男怨女。
“臭朱雀!”
雲小邪怒罵一聲,好不容易激發的荷爾蒙瞬間凝固成了膽固醇,随手從腰間将無名短棍抽了出來,看也不看一眼就朝着朱雀蹲着的方向砸了過去。
朱雀何等速度,頓時避開,無名短棍砰的一聲打在了樹枝上,緊接着又撞在了巨岩上,咕噜噜的滾向了懸崖底部,頃刻間消失在雲霧之中。
韓雪梅輕輕的松開的手臂,道:“你的法寶……”
雲小邪順勢轉過身,凝視着韓雪梅,輕輕的道:“所有的法寶和你相比,都是不重要的。來,親一個……”
韓雪梅臉色一紅,推開了雲小邪,道:“我還是去把你的法寶找回來吧!”
就在這時,一道紅光從腳下的無盡雲氣中竄了上來,在兩人的頭頂之上盤旋着,果然正是靈鳥朱雀。
朱雀雙爪抓着剛剛從山壁上滾落懸崖的無名短棍,口中咯咯的叫着,像是在嘲笑雲小邪,然後一個俯沖,雙爪一松,無名短棍噗咚一聲掉在了雲小邪的腳邊。
雲小邪毫不客氣的再度抓了起來,朝着半空中洋洋得意的朱雀砸去,朱雀一個振翼再度躲過,随即一個折回,将無名短棍又給抓住了。
“韓師姐,我們繼續,别被這朱雀攪了興緻。”
韓雪梅呸了一聲,楚楚動人,道:“你這小色、鬼,年紀不大就想着猥瑣龌蹉的事兒。”
雲小邪舉手道:“韓師姐,我冤枉呀。”
韓雪梅道:“你以後别叫我韓師姐了,叫我雪梅。”
“雪梅?”
雲小邪習慣性的抓了抓腦袋,口中念叨了幾句,随即哈哈大笑,撲向韓雪梅,口中哇哇叫道:“雪梅,來親一個啊!”
“死開!”
“來親一個嘛!”
“别過來!過來我就揍你!”
“哎呦,你還真打呀……”
遠處,望月台,陸琳琅的身影早已不見,卻緩緩的出現了另外一個人,一身月白色道袍,長的頗爲動人,赫然正是玉女峰首座雲水師太!
她的眼眸冷漠中閃爍着一股怒色,仿佛穿過那層層的雲煙看到了對面思過崖上那一對戲耍玩鬧的年輕男女。
她冷冷的哼了一聲,轉頭離開,失望之色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