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光籠罩這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這裏的樹木與北方截然不同,是一種樹葉如五指巴掌的松樹,樹木遠沒有北方森林中樹木那麽粗大,就算生長幾百幾千年,似乎也就隻有十餘丈高,最粗的也不過幾個人合抱罷了。\|\|\|小\|說\||d||||||
由于灌木低矮,以至于樹木之間的間距很小,密密麻麻的人灌木被無數道藤蔓枝條彼此纏繞,終年不見陽光,地面上厚厚堆積的樹葉腐爛的味道在風中緩緩四散。
黑暗中的那個窈窕女子一邊燒着元寶蠟燭,一邊低低的訴說着,似乎十八年的煎熬摧毀了她所有的身心。
昔日的那個男子呀,你是不是已投胎輪回了?
若你的魂魄依舊遊蕩在四周,見到心中所愛的那個女子爲你肝腸寸斷,你會不會流出淚水呢?
黑暗的密林中,身穿鵝黃色衣裳的韓雪梅,手中握着玄霜神劍,默默的注視着前面師姐陸琳琅,聽着從夜風中傳來的那低低的哽咽,韓雪梅的心忽然生出一股辛酸痛楚。
她下意識的擡頭,看向夜幕蒼穹下隐藏在雲氣之中的那個斷崖。
看不見,她卻能感覺那個少年就在幾千丈的高空中。
靜默的山崖谷底,隻有風聲與陸琳琅的哽咽聲,燃燒着元寶蠟燭的火光在亂石堆中輕輕的跳動着,在風中,火星被吹到一旁,然後快速的黯淡下去,化爲灰燼。
就在這時,一道紅色的光芒盤随着幾聲咯咯的清脆鳥鳴飛馳而下,陸琳琅與身後隐身在樹林之中的韓雪梅都不約而同的擡頭看去。
那隻是羽毛赤紅如火的小鳥,大約兩尺長,頗爲美麗。
正是靈鳥朱雀!
在飛到了陸琳琅的上空之後,朱雀低低的啼叫幾聲,随即落在了陸琳琅的肩頭。
“朱雀!”
韓雪梅眼睛光芒一閃,口中低低的自語着。
她以前曾見過一次這隻蜀山派的護身靈獸,永遠不會忘記,更不會看錯,眼前落在陸琳琅肩頭的那隻火紅色的兩尺鳥兒,就是三千年來一直栖身在離火峰離火池之中的靈鳥朱雀。
韓雪梅真是沒有料想到在這裏會看到朱雀,更不曾想到朱雀與陸琳琅似乎頗爲親昵。她這兩日一直暗中跟蹤師姐陸琳琅,想要看看十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從天水城外的一處墓地到這裏,她見到了另一面的師姐。
和以往的陸琳琅不同,這兩天的陸琳琅再無往日是從容與成熟,而是彌漫着一股憂傷。
“朱雀,你也來祭拜諸葛的麽?”
陸琳琅見到朱雀落在自己的肩頭,并沒有多少的意外,而是有點憂傷的說着。
朱雀低低的叫了幾聲,用腦袋輕輕的摩擦着陸琳琅白皙如雪的臉頰,似在述說着什麽。
“沙沙……”
黑暗的叢林中傳來了人腳步的聲音,偶爾還踩斷了地面上的幾根枯枝,發出啪啪的碎裂聲。
陸琳琅、韓雪梅同時轉頭看去,就連朱雀也忍不住的回頭張望。
一個身穿蜀山派青藍色服飾的年輕人黑暗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蹲坐在亂石處焚燒元寶蠟燭的陸琳琅,那人似乎怔住了,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見到這個人。
陸琳琅也頗爲吃驚,緩緩的站起身來,皺眉的看着來人。
片刻之後,那來人的身後再度傳來了沙沙的腳步聲,同時一個男子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道:“師弟,你等等我……”
他話未說完,已走到了先前的那個年輕男子的身後,也怔住了。
“陸師姐!”
後來的那個男子詫異的道:“你也來祭拜諸葛師弟的呀。”
這二人正是玄壁道人門下的大弟子馮元吉與小弟子朱苟,說話的正是馮元吉。
黑暗中走出來的朱苟與馮元吉,似也不曾想到這山崖谷底竟有人,而且還是認識的。陸琳琅更沒有想到能在這裏遇見這師兄二人。
她輕輕的擦拭眼角與臉頰上是淚痕,靜靜的望着馮元吉與朱苟,最後目光凝視在馮元吉的身上。
她輕輕的道:“馮師兄,你,你也是來祭拜他的亡靈的麽?”
馮元吉猶豫了一下,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是,諸葛師弟當年與我素有交情,今夜過來祭拜一下。”
“哦。”
陸琳琅沉默了,看着馮元吉與朱苟一起往這邊走來,她的目光忽然一凝,落在了朱苟手中握着的那柄仙劍上,臉色微微一沉。
緩緩的道:“極光劍?沒想到玄壁師伯将極光劍傳給了你。”
朱苟的臉色微微一變,十八年前諸葛正與陸琳琅之間的愛恨情仇,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看到月光下陸琳琅那凄美傷感的臉頰,朱苟的心沉了下去。
道:“是的,恩師是将此劍傳給了我。”
歲月無情,十八年彈指一揮間,也許镂刻在記憶中最後的一抹痕迹,也随着極光仙劍的易主變成了虛煙。
“哎,你很優秀。”
陸琳琅歎息一聲,繼續道:“請你不要辱沒了那柄劍。”
“今夜這裏好熱鬧呀。”
一個男子的聲音忽然從黑暗中傳來,衆人一起回頭,隻見遠處的黑暗似乎一陣晃動,走出來了一個消瘦的中年男子,長發飄逸,目光如電。
竟是醉道人的弟子楊鶴仙。
楊鶴仙如在月光下信步而來,隻是踏出幾步,人已到了馮元吉的身邊,笑道:“馮師弟,你也在呀。”
馮元吉錯愕了一下之後,道:“楊師兄,你,你怎麽也來了。”
楊鶴仙忽然伸手晃了晃手中的酒埕,道:“來看看老友,十八年來每到今夜我都會過來和諸葛師弟說說話。”
說着,他看了一眼朱苟,微笑道:“朱師弟,好久不見。”
朱苟對楊鶴仙的敬重之情不亞于對恩師玄壁道人,當年朱苟年幼時家鄉鬧瘟疫,村裏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是楊鶴仙路過見朱苟還有一口氣,将其救活,并且帶到了蜀山。
可以說,朱苟有今時今日的成就,都是拜楊鶴仙所賜。
他急忙雙手抱拳,微微低下頭,道:“見過楊師兄。”
“罷了罷了,今夜難得你們也在,諸葛師弟在天有靈一定也會欣慰的,尤其是……”
他的目光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陸琳琅,道:“尤其是陸師妹,十八年前與諸葛師弟最爲要好啦。”
陸琳琅的表情顯得有些複雜,蹲在她肩頭的靈鳥朱雀在這種氣氛下,似乎也有點不對勁,靈動的眼眸不時的在衆人的臉頰上一一打量,尤其的面對楊鶴仙時,它的眼眸中竟似流淌過一絲疑惑的神色。
雲小邪不知道腳下的山谷崖底之中發生的事情,他現在還在全身心吸收天地靈力與日月精華鞏固穴道。
也許是因爲白天有了驗,他在鞏固關沖穴時頗爲順利,很快就将穴道封死了,開始穩固下一個穴道。
他推算,按照自己的速度,全身三百六十處穴道,如果自己夠勤奮的話,不出一年應該都能被靈氣加固封印。
一個身影穿過雲氣,從下方緩緩升起,原來是韓雪梅不想看到那四個人在下面祭拜諸葛正,且心有感觸,便獨自一個人瞧瞧的飛了上來,想要看一眼那個心中魂牽夢繞的少年。
她落在了思過崖上,雲小邪正盤膝打坐,道道月華星光仿佛猶如實質一般圍繞在雲小邪的周身,韓雪梅面帶一絲的訝色,無聲的落在雲小邪的面前上下打量着。
雲小邪絡盡斷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按說在修行之路上不可能在有任何的建樹,自己這一段時間也在反複的研究天書第五卷的内容,想要找到重塑絡的方法,卻一直沒有找到。
淡淡的星芒籠罩在雲小邪的全身,有一股冰冷之意,韓雪梅蹲在了雲小邪的面前,凝視着面前這個熟悉的少年,然後,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撫摸他的臉頰。
雲小邪身體周圍彌漫的星光忽然渙散,緊接着,在韓雪梅不知所措的時,雲小邪口中咒罵道:“死鳥兒,别來打擾我!我好不容易凝聚的氣流呀!差一點就把少陽穴給穩固了,現在又要重新開始……”
下一刻,雲小邪睜開了眼睛,看清楚了蹲在自己面前的那個鵝黃色衣衫的美麗少女。
熟悉的容顔,熟悉的雙鬓銀發,他一時呆住了,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四目交對,彼此的眼眸中都倒印的是誰的身影?
半晌之後,雲小邪忽然伸出手,在韓雪梅的臉頰上捏了一下,柔軟滑膩,仿佛還帶着一絲淡淡的幽香。
韓雪梅驚醒,目光下移,看着雲小邪的手捏在自己的臉頰上,似乎久遠熟悉的記憶再度浮現。
在慈雲庵的那個夜晚,不也是這樣的場景麽?
“你的手……可以拿掉了麽?”
韓雪梅眉頭微微蹙起,淡淡的說道。
雲小邪驚叫一聲,呼的一聲跳了起來,愕然道:“不是夢,韓師姐……你怎麽來了?”
韓雪梅冰冷的眼眸忽然泛起一絲陌生的溫柔,道:“我就不能看看看你麽?”
雲小邪幹笑兩聲,道:“我就知道韓師姐必定不會忘記我的。”
“嗖嗖嗖……”
數道破空之聲忽然從腳下的山谷響起,緊接着四道璀璨光芒劃破夜空,直沖而上。
雲小邪吓了一跳,還不及反應,韓雪梅卻是臉色一急,道:“大師姐他們從山谷上來了,我得躲一下,要是被他們看到我在這裏,對你我都不好!”
思過崖就這麽大,哪裏能有容身之地,雲小邪見韓雪梅面露焦急之色,急忙指了指角落的一處被褥,那是夜裏風寒,鳳起給雲小邪帶來的一床被褥。
韓雪梅會意,掀起被子就躲了進去。
雲小邪見韓雪梅躲在下面,被褥微微虬起,很明顯這裏藏着一個人,急忙也鑽了進去,隻露出一個腦袋。
就在這時,從山谷中射來的四道光芒已出現在思過崖的邊緣。
正是楊鶴仙、陸琳琅、馮元吉、朱苟四人。
“小師弟!這麽晚了你還沒有睡呀!”
馮元吉落在了思過崖平台之上,對着雲小邪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