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蜀山派大部分的精英弟子與長老都從天山回來之後,雲小邪就一直在想第一個來看自己的人會是誰。()
是還欠自己幾百兩銀子的李逍遙?還是自己貼心貼背的好兄弟小胖王不動。
甚至雲小邪還隐隐期待,是不是與自己關系頗爲微妙的韓雪梅韓師姐?
一連數日,依舊沒有人來到思過崖看他,他昔日的那些好朋友甚至姐姐,都仿佛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這讓雲小邪心情頗爲郁悶,甚至可以說是傷心。
好幾次都詢問小師妹鳳起這些人有沒有回來,結果被告知除了小胖王不動之外,韓雪梅、李逍遙、左龍等一衆人都回到了蜀山。
這一日晚上,鳳起走後,雲小邪孤獨的坐在星光之下,就像九天的星辰那般孤單寂寞。
“都是一群不講義氣的家夥,爲什麽到現在也沒有一個人過來看望慰問一下。難道都急着與我撇清關系?”
雲小邪心中反複的自語着,唉聲歎氣。
忽然,一道暗黃色的光芒從黑暗中射來,雲小邪一愣,随即大喜的站了起來,呵呵笑了笑,自語道:“還是有人沒有忘記我的。”
他瞪大了眼睛仔細看着,想要看清來者是誰。
片刻之後,他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瞬間發苦。
來者一身蜀山派服飾,年紀十六七歲,長的頗爲英俊,腳踩一柄散發着淡淡金光的仙劍法寶。
竟是雲小邪從小到大的死對頭朱苟!
自從四個多月前雲小邪在擂台報仇之後,兩人也隻是在天山之巅說過幾句話,以後再也沒有說過話。
“完了!完了!這欠揍的家夥肯定是來看我笑話,甚至是來羞辱我的!我現在沒有道行,他肯定會趁機對我進行打擊報複!”
朱苟似乎也是第一次來思過崖,加上周圍雲氣彌漫,又是在黑夜,好一會兒他才看到雲小邪的身影。
他的身子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随即晃了一晃朝着雲小邪這邊飛了過來。
俗話說,輸人不輸陣,王八要橫行。
雲小邪鼓足了勇氣,一臉淡然的望着緩緩落在自己面前的朱苟,似乎不讓朱苟覺得自己是在這裏吃苦受罪。
朱苟見到雲小邪十分平靜,果然好似吃了一驚,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雲小邪之後,好笑道:“哎呦,這不是雲師弟麽,好雅興呀,在賞月麽?”
蜀山,玉女峰,雲煙閣。【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
作爲蜀山七景之一,雲煙閣可謂是大名鼎鼎,白日被煙塵霧氣籠罩,在雲海之中若隐若現,宛如傳說中的天宮。
六角飛檐,雕龍刻鳳,散發着淡淡香味的金絲楠木,讓這座口中樓閣無論何時都讓人詩情畫意。
韓雪梅依靠在木欄上,望着頭頂上方的繁星,玄霜神劍就随意的靠在她身邊不遠處。
淡淡的碧綠光澤在她手中一根玉簪子上緩緩的流轉,就像此刻她明眸中的那縷閃爍着的眼波。
這麽一個絕美的奇女子,白皙的臉頰上不知爲何卻帶着淡淡的憂傷。
或許,此刻她在感傷着什麽吧。
頭頂的月華籠罩她鵝黃顔色的衣裳,銀白色的月華仿佛在這個美麗女子的面前也爲之失色。
她輕輕的轉動着手中的碧雲簪,目光看去的地方,正是輪回峰。
不,她的目光仿佛直接越過了橫亘在眼前黑暗中的那座古老巨峰,穿越到了後山那一片荒蕪的角落。
那裏有一個人,她魂牽夢系的人啊。
忽然,她手中的碧雲簪停止了轉動,眼中的光芒也堅定了下來,反手抄過了靠在了一旁的玄霜神劍,就要走下雲煙閣。
就在這時,陸琳琅卻不知何時出現在雲煙閣的樓梯口。
“大師姐。”
韓雪梅怔了一下,叫了一聲。
陸琳琅歎了口氣,望着韓雪梅,道:“師妹,你要去哪裏?”
韓雪梅沉默了一會兒,臉頰上的憂傷之色越發的濃重了,道:“我,我去看看他。”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偷偷的跑去看他的。”
陸琳琅又是歎息一聲,走到了韓雪梅的面前,目光漸漸的變的有些溫柔,道:“師妹,聽師姐一句勸,雲小邪犯了大錯,在思過崖面壁思過十年,師父她老人家千叮萬囑,讓你與他保持距離,你莫要再惹師父生氣了。”
韓雪梅神色一暗,原本堅定的眼神忽然漸漸的軟化了下來,默默的站在陸琳琅的面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或許,她是有苦難言。
或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兩師姐妹就這麽安靜的對視着,對視着……
突然,陸琳琅發現韓雪梅的眼中閃爍着一股絲毫不加以掩飾的痛楚,她的身子爲之一震,心中也沒由來的生出一絲的無奈。
韓雪梅自幼入得山門,因爲性格孤僻冷漠,整個玉女峰上千女弟子,能與她說上幾句話的也就隻有陸琳琅與徐寶鳳二人。
尤其是陸琳琅,在韓雪梅剛剛入門的那一兩年間,都是由她代師授藝,傳授韓雪梅道法的。對韓雪梅宛如妹妹一般的看待。
此刻見韓雪梅如此的痛苦,她的心也不好受。
隻是,師命不可違抗,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韓雪梅在這條不歸上越走越遠。
開口道:“師妹,你……你就真的這麽放不下他麽?”
韓雪梅被陸琳琅這麽一問,身子仿佛瞬間失去了力氣,坐倒在了樓閣邊緣的長長的木欄上,手中的玄霜神劍也啪的一聲掉在了腳下的木闆上。
“師姐,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自從一年多前他……他來偷我的碧雲簪之後,我心中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尤其是上次門内鬥法之後……我……我……我隻怕是……。”
“傻丫頭。”
陸琳琅走到韓雪梅身邊坐下,伸手輕輕攬住韓雪梅的肩膀,道:“你還年輕,不懂男女之愛,其實師父說的對,情隻會讓人更加的痛苦,還會耽誤本家的修行,而且你與雲小邪交往不深,還能回頭。”
韓雪梅搖着頭,咬着唇,似乎壓抑許久的心事終于在此刻爆發了。
她喃喃的道:“不是,不是的師姐。下山之後經曆我與他一起經曆了很多很多事情,這些天來每當我一閉上眼睛,腦海裏都是他,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再這麽下去我一定會瘋掉的!”
韓雪梅的話讓陸琳琅更加的不忍,長歎一聲,默然不語。
曾幾何時,她是不是在年輕的時候也如同身邊這個少女一般深陷情愛囹圄呢?
“師姐,你就讓我去看看他,我就在望月台遠遠的看他一眼,我就滿足了。”
“哎。”
陸琳琅對月長歎,頗有滄桑之意,眼眸的深處似也仿佛有一道熟悉的痛苦一閃而過。
道:“你去吧,我會幫你瞞着師父的,但你隻能遠遠的看他一眼,絕不能去思過崖與他見面,不然若師父她老人家發現,肯定會大發雷霆,那樣隻會害了他!”
韓雪梅大喜,急忙起身,道:“多謝師姐。”
她祭起玄霜神劍,直接從雲煙閣飛了出去,轉眼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陸琳琅默默的注視着夜空中那一道快如閃電的銀色光芒,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咚……咚……”
身後的樓閣木梯傳來了腳步聲,陸琳琅回頭一看,還以爲是師妹徐寶鳳,但來人卻讓她吓了一跳。
一身月白色道服的雲水師太一臉漠然的走了上來,眼睛凝視着那漸漸消散在夜幕之下的銀白色光芒,微微的搖了搖頭。
陸琳琅心中一驚,跪在了雲水師太的面前,深深的低着頭,不敢看一眼,低聲道:“師父,弟子……弟子錯了,您責罰我吧。”
雲水師太搖了搖頭,道:“琳琅,你起來吧。”
陸琳琅猶豫了一下,片刻後默默的站起了身子,依舊是低着頭,垂手而立。
雲水師太緩緩的走到了剛才韓雪梅所坐的木欄長凳前坐下,百年的歲月未曾在她的臉上留下絲毫的痕迹,依舊是那麽的美麗動人。
她沉默了一會,道:“琳琅,你跟随爲師多久了?”
陸琳琅低聲答道:“師父,弟子六歲入門,再過三個月,弟子就入門三十年了。”
“三十年,是呀,一轉眼就是三十年了,當年那件事也過去了十八年了,你的心結也該解開了。”
“師父。”
陸琳琅再度跪在了師父雲水師太的面前,低聲道:“那件事弟子早已經放下。”
“哎。”
雲水大師擺手道:“你跟随爲師三十年,是爲師一手帶大的,你心裏想什麽爲師還不清楚?我們縱然是縱橫天下的修真之人,面對情字,依舊是斬不斷理還亂的。爲師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爲師也年輕過……十八年前他也是犯了門規被禁锢在思過崖,現在和當年的事情一模一樣。你明天下山去吧,這幾天就是他的忌日,你去給他上柱香吧。”
“師父!”
陸琳琅的聲音忽然哽咽了起來,重重的對着雲水師太叩了三個頭,珍珠般的淚水劃過她俊美的臉頰,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的衣襟之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凄婉。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以身相許……”
雲水師太起身,口中淡淡的說着,忽然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十歲。
月光下,陸琳琅看到恩師雲水上人的眼角原來已經有了淡淡的細紋。
或許歲月終究是無情的,原來在自己心中神仙一般的師父,也在不爲人知的歲月中緩緩老去。
“師父今年已經兩百四十一歲了吧。”
陸琳琅的心中暗暗的想着,淚水再度嘩嘩而落,如散落人世間的的銀河繁星,讓人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