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的東方剛剛泛起了魚肚白兒,朝霞印紅了那一片雲煙。||書友群2577-9060或2400-612
雲小邪在楊鶴仙的攙扶下虛弱的走出了房間,院子裏已圍滿了蜀山弟子,甚至在院外青石小道上也有不少正道其他門派的弟子在頓足看着。
雲小邪看到了韓雪梅一臉憂傷的站在師姐陸玲琅的身邊,見她臉色蒼白,隐隐還有一絲的擔心,雲小邪的心頭沒由來的生出一股古怪的情緒。
他仿佛做賊心虛一般,目光不敢在韓雪梅的臉頰上停留多久,很快就移開了。
雲小邪與魔教石少貝關系密切,這是所有人都親眼所見的,蜀山派已很袒護他了,隻是罰他在後山思過崖面壁十年。
蜀山派衆弟子昔日在山門的時候,沒少被雲小邪整過,此刻見他一臉煞白的走出房間,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不忍的神色。
他還這麽的年輕,本是一代驚才絕豔的奇才,奈何修爲被廢,還要去思過崖面壁十年思過,确實比較殘忍。
遠處,宋有容與宋師師也在矚目的望着,宋有容好幾次都想走過了,卻被妹妹給攔住了,這是蜀山的家事,加上還有這麽多蜀山派前輩長老在場,她們兩個人外人,又是年輕一輩的小弟子,根本說不上話。
這一次提前回去的蜀山弟子與長老大約三十人,其中一大半都是在前面鬥法中受傷的,包括雲小邪、雲小妖、李子葉、馮元吉等一衆年輕精英弟子。
“大師兄,我先走一步,你不要給蜀山丢臉,取得第一名的成績!”
雲小邪走到了古玉峰的身邊,口中澀澀的說道。
古玉峰神情中帶着一絲的不忍,拍了拍雲小邪的肩膀,道:“小師弟,你傷勢太重,一路上小心一些。”
雲小邪點點頭,道:“多謝大師兄關心。”
周大林、李逍遙、樊少禦龍、左葵、左龍、陸玲琅、韓雪梅、赤煙兒……一個個熟悉的面龐在雲小邪的面前一一掠過,還有更多的蜀山弟子也都在遠處矚目着他。
大部分人都隻是拍了拍雲小邪的肩膀,然後歎息一聲,什麽話也沒有說。
雲小邪心中苦笑,知曉他們心中的所想。
對于修真者來說,十年的光陰并不算什麽,他們在歎息的是自己道行散去,從此成爲一個普通的廢人。
清晨涼意,清風徐徐,掠動了韓雪梅雙鬓的白發,雲小邪下意識的停在了韓雪梅的面前,微微擡起頭,看着那張熟悉的絕美容顔。
他張了張嘴,似要說什麽,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咽了回去,最後化爲了淡淡的微笑。
韓雪梅忽然噗嗤一聲,竟也笑了。
這個性格冷漠孤僻的奇女子,在清晨朝霞的那動人一笑,卻有着無盡的憂傷。
衆人不禁看的有些癡了。
原來,她還是會笑的麽?
爲什麽笑的如此的悲傷呢?
韓雪梅笑了一會,溫柔的道:“我很快就會回去。”
雲小邪點頭,咧嘴道:“到時我給你講笑話。”
“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穿越過狹窄擁擠的院子,楊鶴仙扶着雲小邪來到了外面的青石小道上,不遠處正準備啓程回峨眉的蜀山派弟子長老已多半都聚集在了一處較爲寬闊的空地上。
道路周圍有許多正道弟子正在看熱鬧。
一身水綠衣衫的楊招娣,與一群黃山派絕美的女弟子站在一起,她皺眉的看着那個孤單的少年,心中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不遠處,風秋雨依舊臉色蒼白的和一衆昆侖弟子站在一起,湛藍色的衣衫随風晃動,目光冷漠而靜谧,同樣沒人知道她心中在想着什麽。
雲小邪低着頭,不敢在去看周圍人的表情,也不敢去聽他們低低的議論聲。
他是一個少年,自尊心極強的少年。
如今猶如喪家之犬灰溜溜的提前回山,讓他心裏滿不是滋味。
正在等候他的其他蜀山派弟子長老,見他與楊鶴仙來了,都舒展了一下眉頭,他們心中還真怕雲小邪在臨走之前還節外生枝搞出其他事情來。
雲小妖已醒來,隻是頗爲虛弱,在木琴與白雪的攙扶下望着那個緩緩走來的弟弟,面色沉痛複雜。
在得知雲小邪修爲被廢的那一刻,她幾乎昏厥,苦苦跪在爹娘面前求情。
雲小邪修爲散去,知道内幕的人并不多,隻有十來個,絕大部分人都是一位他犯了門規,被蜀山派長老散去修行的。
蜀山派也不解釋,隻是默認了這種說法。
醉道人等一衆蜀山長老長歎一聲,看了看周圍,道:“人都到齊了,我們回去吧。”
雲小邪等重傷之人都無法禦劍飛行,隻能其他人載着他們,負責貼身護送雲小邪的是師兄楊鶴仙。他修爲精湛,堪比長老,又與雲小邪乃是同輩,負責保護目前這個蜀山派最重要的人楊鶴仙是最爲合适的人選。
三十餘人就要禦空飛起,忽然,從人群中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等等!”
所有人都愣住了,轉頭看去,卻見一個黑紗蒙面的黑衣女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她身邊的幾個穿着灰白麻衣的湘西趕屍派弟子都是一陣詫異。
錢十三妹緩緩的走到了雲小邪的面前,雲小邪心中一動,默默的注視着這個女子。
記憶恢複的他已想起了再石台城發生的一切,也包括自己曾與錢十三妹有過的那一段交集。
“雲巫仙子,謝謝你在石台城救了我。”
這句話在心魔幻戰第一天雲小邪已對他說過,當時他是聽徐天地說的才知道錢十三妹救了自己,現在是他自己恢複了記憶,發自内心的說的。
錢十三妹微微搖頭,面紗輕晃,沉默了半晌之後,她忽然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那一層黑紗。
周圍一陣驚呼,大部分人都知道錢十三妹年少時被千年屍王舔了臉,以至于整張左臉都變形扭曲,現在她猛然解下面紗,大部分人還沒有看到她的臉卻已驚呼起來,不少人還轉過了腦袋。
雲小邪曾在洞庭湖湖畔竹林裏見過,此刻見錢十三妹如此舉動,他也吓了一跳。
但隻在片刻之後,他的表情立刻又變了,驚喜,錯愕,詫異……瞬間在他的臉上轉現。
周圍忽然爆發出一陣詫異的驚叫聲,此起彼伏,有人更是叫道:“雲巫仙子的容顔恢複了?”
那是一張美的讓人窒息的瓜子臉,眼睛很大,很亮,朱唇柳眉,皮膚白裏透紅,任誰一看都知道,論起姿色來,這個原本醜陋的雲巫仙子,隻怕決不再其他五位仙子之下。
雲小邪指着錢十三妹,吃驚的道:“你,你的臉……”
錢十三妹輕輕的再度将黑紗戴上,緩緩的道:“我得謝謝你,你是讓我恢複了容顔,以後我不必再戴着面紗了。你是第一個見到我容顔的男子,從此以後我絕不會再給第二個男子看到我的容顔,我的容顔隻爲你綻放,莫說是十年,就算是百年,千年,我也會等着你,護着你。”
周圍一片安靜,氣氛更是詭異的讓人覺得不舒服。
雲巫仙子的這番話傻子也能聽出其中的含義,如此直白且露骨的話語,讓正道這些向來以倫理綱常爲尊的弟子都不知所措。
雲小邪也呆住了,微微的張大嘴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沉默之中,雲巫仙子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精緻的荷包,布料是用江南最上等的絲綢,上面繡着一朵中原罕見的格桑花。
格桑花是苗族之内代表愛情的情花,每個苗族女子一生隻能繪一朵,就是給她心儀的情郎。
雲巫仙子将荷包遞給了雲小邪,道:“這一次,你别再将它弄丢了。”
雲小邪低頭看了一眼,發現這荷包頗爲眼熟,仔細一想,竟是當日在湘西的時候從雲巫仙子身上偷來的那個錢袋子。後來在石台城受傷之後就遺失了。
其實當時他倒在大街上,被一胖一瘦兩個乞丐搶劫了,當時錢十三妹就是看到一個胖乞丐拿着這個荷包才找到失憶的他。
不遠處,陸玲琅發現身邊小師妹韓雪梅的身子竟然在微微的顫抖着。
陸玲琅年紀要比韓雪梅大上許多,對于男女之情自然也理解的較多,她又不是瞎子,這些日子以來,尤其是自四個月前蜀山門内弟子大試之後,韓雪梅對雲小邪另眼相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不僅在輪回大殿外給雲小邪桂花糕,在最近的一段時日,兩人更是關系親密,甚至還出現宿酒相擁入眠的事情。
她歎息了一聲,緩緩的抓住了韓雪梅的手,低聲道:“師妹,你不要緊吧,”
韓雪梅微微搖頭,眼中的那份痛苦卻是無法掩飾的,輕輕的歎了口氣,道:“師姐,我沒事。”
數十道璀璨的光芒禦空而起,那一群蜀山弟子朝着南方飛去,韓雪梅等一衆人默默的注視着,随即三三兩兩的散去,準備今天前十的争奪。
飛到十餘裏外,站在楊鶴仙巨大仙劍劍背上的雲小邪緩緩的回頭,看到了那一座直插雲霄的巨峰。
這半個多月來,自己曾在那山巅之上出盡風頭,現在卻已是物是人非。
他的目光下移,看到了腳下的淩霄城與那城北的平湖。
劃過蒼穹的那個少年,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一句情詩。
“十裏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望相互,隻羨鴛鴦不羨仙。”
他看的癡了,腳下的十裏平湖竟變幻成了一個虛幻而熟悉的絕美女子,長發拂動,巧笑嫣然,正對着他展顔微笑。
他一愣,先是迷茫,随即也咧嘴一笑。
此刻那個他所看到的身心中最重要的女子,又會是誰呢?
韓雪梅?
郜玉琳?
李子葉?
楊招娣?
石少貝?
宋有容?
錢十三妹?
抑或是其他女子……
世間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
“走啦走啦!看戲去喽!”
十裏平湖的東邊,手持竹竿布幔的徐天地拉着孫女小丫,對着小狸的帳篷叫着。
小狸依舊沒有出現,周圍一片的安靜。
小丫掀開帳篷一看,拿出一張紙條,叫道:“爺爺,小狸姐姐走了!”
(本卷完,欲知後事如何,請關注本書的第七卷: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