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原始森林,太陽被漫天的樹葉遮擋,隻有偶爾幾縷陽光穿過濃郁樹葉的縫隙,撒落在這古老的叢林枯葉之上,形成了斑斑點點的光亮。()
雲小邪、風秋雨前後站立,相距五尺,東西方各兩丈處是惡鬼男子與郜玉琳。
四人之中,雲小邪的修爲道行最低,遠不及其他三人,這一點不僅雲小邪自己心知肚明,剛才風秋雨擋開那兩根冰魄銀針的時候,也察覺到忽然出現的惡鬼男子修爲深不可測,隻怕自己與他正面對敵,也讨不到什麽好處。
詭異的氣氛僵持了大約半柱香,最後還是郜玉琳打破了沉寂。
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似乎用力很大的力氣,卻隻能發出低低的聲音。
道:“惡鬼,你怎麽知道我會幫你對付這兩個人?”
惡鬼男子桀桀一笑,凝視郜玉琳,道:“因爲你害怕,害怕你以前所作的事情曝光與天下,恰好我知道你的秘密,我手中有你不可告人的把柄。”
“哦,難道我手中就沒有你的把柄麽,我早就是一個死人,不在乎那麽多,可你不一樣,一旦你的秘密被揭開,隻怕世間之大也沒有你的容身之地吧。”
惡鬼男子顯然沒有将郜玉琳威脅的話放在心中,隻是冷冷的笑了幾聲,沒有絲毫在意。
道:“還有李子葉呢,難道你想她也身敗名裂?”
“噗嘤……”
一道尖銳的劍嘯在寂寥的古木森林中驟然響起,如天之厲嘯,刺破長空。
一身白衣的李子葉從惡鬼男子頭頂上方的一株老樹樹丫上飛馳而下,手握寒冰仙劍,直刺惡鬼男子的頭頂,速度奇快,無可匹敵。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那個惡鬼男子竟然躲開了,似乎早就知道李子葉在頭頂上随時偷襲似得,在李子葉縱身躍下的那一瞬間,他高大的身子忽然變幻無方,閃到了另外一側。
雲小邪、風秋雨盡皆變色。
雲小邪更是失聲叫道:“玄天八步!”
沒錯,他看的真真切切,剛才惡鬼男子腳下的玄妙步法,正是蜀山派數千年來從不外傳的玄天八步!
李子葉面冷如霜,一擊不中之後,身子淩空一轉,再度刺向了惡鬼男子。
惡鬼男子冷笑一聲,身子一扭,竟然化爲了一道黑氣原地消失,幾乎是在下一刻,他出現在了李子葉的身後。
李子葉見惡鬼男子忽然消失,暗呼不妙,隻是身子由于強大的慣性一時間無法停頓下來。()
雲小邪看在眼中,臉色驟變,大喝道:“葉子小心!”
同時,他身子拔地而起,手中的無名短棍豁然揮出,玄青色的光芒在隐隐紅光血絲之下顯得有點詭異。
蘊含着陰陽乾坤道靈力的無名短棍威勢何等巨大,惡鬼男子似也不敢大意,反手一拍,将無名短棍震回,而就這麽片刻間的功夫,李子葉已經抽出時間轉身,反手一劍劈向了惡鬼男子。
雲小邪、李子葉這二人一言不發的左右圍攻那惡鬼男子,玄青色的光芒與白色的劍芒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巨大的彩色光網。
惡鬼男子的修行之高,實乃是深不可測,面對蜀山派這兩大高手的聯手合擊,他竟不慌不忙,身子如化爲了有形無質的虛煙,每每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避過去。
半空中,雲小邪與李子葉的身影無聲的交叉而過,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對視着,就那麽一刹那,似乎看穿了彼此的身心。
“呼呼……”
山林中勁風呼嘯,無數藤蔓枝葉被強大的劍氣能量絞碎,漫天的樹葉如雨般紛紛落下,三人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厲嘯穿梭,身影如電,隻是那惡鬼男子一直都是在防守,以詭異的身法躲避防禦。
不遠處,風秋雨越發的凝重,她并沒有出手,而是将郜玉琳隔在三人鬥法的戰場之外,仿佛在她的心中,還是深深忌憚郜玉琳的。
“轟隆!”
雲小邪控制無名短棍狠狠的砸在了一棵大樹上,那棵大樹劇烈搖晃,若不是太過于巨大,隻怕在這一擊之下已經被攔腰折斷。
他身子在半空中一震,反手抄回了無名短棍,就要再度撲上。
就在這時,郜玉琳忽然大聲道:“不要打了!葉子,小邪,不要再打了,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李子葉與雲小邪同時一怔,不同的是,李子葉眼中是不甘,似乎因爲自己六百年的秘密而受制于人心生不甘。雲小邪的眼中卻驚愕,震驚,疑惑,狂喜……
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五年來無時無刻不在腦海中回想着。
郜玉琳,是郜玉琳!
他的握着無名短棍的手僵在了胸前,慢慢回頭,看向了站在小溪邊的那個黑衣女子,嘴巴微微張開,不可置信的神色寫滿了他的整張臉。
郜玉琳緩緩的伸出手,解下了五年來一直蒙在臉上的那層淡淡的黑紗。
她的皮膚有些蒼白,容顔依舊如同五年前那個風雨的夜晚雲小邪見到的那般,眼眸迷離中似有晶瑩的水珠在其中翻滾着。
她,咬牙,露齒,歡喜而憂傷,如受盡歲月折磨的可憐人,無數年來獨自面對着那别人無法想象的痛苦折磨。
她站在那裏,站在陰暗的樹蔭下,就那麽站着,身子卻不爲人知的輕輕的顫抖了一下。
五年了,五年對于凡人亦是不長的時間,更别說壽命遠勝于凡人的修真者了。
可爲什麽,她揭下面紗的那一刻,會感覺過了千年萬年?
也許痛苦的時光總是漫長的吧,對别人來說或許隻是短短的五年時間,對自己卻是一生。
雲小邪瞳孔微微收縮,身子緩緩的落在了地上,張大了嘴巴,愕然的看着郜玉琳那熟悉的容顔。
或許,這五年對他來說也是一生的煎熬吧。
“玉琳師姐!”
他不可思議的大叫一聲,大步奔向郜玉琳。
郜玉琳看着那個飛撲而來的少年,白皙俊美的臉頰上,終于滑過了兩行如珍珠般的淚。
“别過來!”
她手中的仙劍平指向前,對着那個昔日自己最寵愛的弟弟,決絕卻痛苦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雲小邪驚呆了,身子硬生生的停在了郜玉琳面前七尺處,看着原本熟悉的那個美麗女子,竟用仙劍指着自己的胸膛,他的心如針紮一般的痛苦。
“玉琳師姐!是我呀,小邪!雲小邪!”
“小邪,我的名字叫修羅,你的那個玉琳師姐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修羅?”
雲小邪的臉色蒼白至極,壓抑五年的悲傷似乎都不及郜玉琳剛才的那一句話。
“爲什麽!爲什麽!”
他仰天長嘯,聲音痛苦尖銳,如裂帛一般。
“爲什麽連你都要離開我!玉琳師姐!”
郜玉琳的眼眸中淚水涔涔而下,如脫線的珍珠,滴落在這浮華的人世間。
面對着雲小邪的質問,郜玉琳一句話也沒有說,似将壓抑五年的淚水在這個昔日最熟悉的人的面前全部流了出來。
惡鬼男子冷冷的站在東面邊緣出,李子葉手持仙劍在深深的戒備着他,而風秋雨,她的眼中卻閃爍中一種悲涼。
五年前郜玉琳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爲此她當時跟随恩師百花仙子與掌門太虛真人去過蜀山,兩人多年的交情,也許,隻有她才明白她的心情。
也許就像人們無法挽留片刻的時光,當走錯一步,就永遠無法再回頭了。
“雲小邪……”
惡鬼男子冷冷的道:“既然修羅已經與你相見,我也不藏着掖着,關于修羅與李子葉,我可以永遠爲她們保守秘密,但你須答應我一件事!”
雲小邪木然的轉頭,雙眸漸漸泛起了一道紅光,似乎感覺到主人此刻憤怒的心情,無名短棍前端的幽冥鑒竟也緩緩的騰起了一道血光,纏繞着他的手掌。
一股戾氣,從雲小邪靈魂深處爆發出來,如決堤的狂流,一發不可收拾。
他的面前再度漸漸變成了熟悉的血紅世界,眼中隻有那個惡鬼男子猙獰的模樣,大口的呼吸着,一字一句的道:“什麽?”
惡鬼男子似乎也被雲小邪的異樣變化吓了一跳,好在他心智堅定,片刻後便恢複如常,冷冷的道:“據我所知,你在蜀山後山乾坤洞府與羅圖山山腹之中帶出來了兩幅畫,我要那兩幅畫。”
雲小邪殘存的理智讓他還沒有陷入瘋狂之中,他冷冷的注視着惡鬼男子,仿佛甚至在九幽冥界,周圍一片血紅之色。
他慢慢的道:“你是要天機圖麽?”
風秋雨的眼睛亮了起來,猛然轉頭看向了身邊的這位少年郎,顯然天機圖三個字如一塊巨石砸入了她的心海,泛起了驚濤駭浪。
她吃驚的道:“什麽,雲公子,你身上有兩幅天機圖?”
雲小邪不答,似根本就沒有聽見她的話,隻是冷冷的注視着惡鬼男子,目光未曾離開分毫。
“不錯,果然快人快語,一副天機圖換一個人,這筆買賣劃算,我惡鬼縱橫天下,與蜀山派本就頗有淵源,也不想與你關系鬧的太僵,隻要你交出兩幅天機圖,我就永遠消失在你們的面前。”
“不可!”
說話的依舊是風秋雨。
她淩然踏上一步,喝道:“雲公子,我不知道你身上的天機圖是真是假,無論怎麽樣,天機圖都不可以落在魔教妖人的手中!”
雲小邪終于轉頭看了她一眼,當他殷紅如鮮血般的眼眸望着風秋雨的時候,以風秋雨深厚的道行,竟也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似乎也沒有想到雲小邪身上散發出來的詭異戾氣比之魔教高手更加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