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紫衣飄飄落霞仙子,看上去三十出頭,數百年的歲月光輝仿佛未曾在她的肌膚上留下一點痕迹。【】跟百年前她出任黃山派掌門時的模樣差不多,但多了一分内斂成熟的氣質。
豐腴的身姿,那一身紫衣難以掩飾她曼妙窈窕的身材,皮膚還是很白。
這位昔日天下最出名的仙子,百年之後,更加動人心魄。
這是一間清幽的房間,很幹淨,很整潔,簡樸中有着幾分滄桑。
落霞仙子此刻正在書桌前作畫,雲小邪顫顫巍巍的站在面前,低着頭,眼珠子急轉。
桌上的畫已經完成了大半,是一棵孤懸在懸崖石壁上的蒼松老樹,樹下雲煙飄渺,栩栩如生。
如此畫工雖比不上雲小邪乾坤袋裏的那兩幅天機圖,但這一副妙筆丹青已是難得的佳作。
雲小邪自從醒來後沒多久就被落霞仙子叫來,此刻已經過了兩個時辰,面前的這個美麗仙子隻是在會神的作畫,根本就沒有理他,他的心中暗暗有點發苦。
又過了許久,見落霞仙子還不曾望他,百般無聊之下,他動了動手腳,見旁邊的茶幾桌子上有一壺茶,頓時覺得口幹舌燥。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落霞仙子,然後悄悄的走到茶幾前輕輕的倒了一杯茶水,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又拽過來了一碟糕點。
一口茶,一口糕點。
或許是見落霞仙子注意力還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又跑到不遠處的紫檀木桌子處将葡萄、蘋果、紅果、花生等一些水果也端了過來。
越吃越是開心,口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在這個清幽的精舍房間裏顯得頗爲怪異。
落霞仙子将最後一筆收住,然後将手中毛筆放在了筆洗上,看了一眼正在兀自大吃大喝的雲小邪,眼眸中露出了一絲的笑意。
但片刻之後這股笑意就漸漸的收斂,變成了哭笑不得。
隻見雲小邪将水果吃完之後,又端出了一大碟花生,一邊剝一邊吃,腳邊已經滿是瓜果皮與花生殼。
百年來,甚至是數百年來,今日也許是這個精舍雅室最肮髒的一天吧。
門外清幽的院子裏,有一小片翠綠的竹林,玉婉兒與雲小妖二人就在竹林處候着,并未走遠。
終于,雲小妖有點不耐煩了,道:“婉兒師姐,小邪都進去超過兩個時辰了,落霞掌門不會難爲小邪吧。”
一身白衣的玉婉兒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恩師與你的母親紫雲仙子乃是故交,不會有什麽事情的,不過按照恩師的個性,肯定要說教他幾句的。”
“幾句?”
雲小妖一臉的無奈,道:“隻怕現在已經說了幾千幾萬句啦!”
房中,雲小邪将茶壺裏最後一口茶喝下了肚子,看着自己圓圓的小肚皮,猛的打了一個飽嗝,頗爲滑稽。()
這時,落霞仙子緩緩的走來,道:“飽了?”
“嗯,飽了!”
雲小邪下意識的回答,可片刻之後立刻驚醒,左右看去,猛然發現自己還在落霞仙子所居住的精舍雅間之内,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急忙站了起來。
這不站還好,一站起來臉色立刻又白了幾分。
原來這厮吃了不少花生,花生殼好多都落在的雙腿衣服上,此刻一站起來,啪啪啪的全部掉落在地上。
他低頭一看,原本幹淨整潔的地面,此刻狼藉一片,不僅有十幾個果核,還有數十個葡萄皮兒、無數的花生殼。
“啊!”
他吓的失聲叫了一聲,低着頭不敢看落霞仙子。
落霞仙子又好氣又好笑,闆着臉道:“我叫你來是讓你來吃東西的嗎?”
雲小邪臉色一紅,尴尬的道:“落霞師叔,你都畫了幾個時辰了,我實在是餓的受不了,對不住,對不住……”
落霞仙子輕輕的走了過來,也不看地上的垃圾,淡淡的道:“你娘親最近還好嗎?”
雲小邪立刻道:“很好呀,每天都念叨着您,這不,我一出山就立刻來此拜會您老人家。”
落霞仙子哪裏信他的鬼話,款款的坐在了椅子上,撇了一眼雲小邪,道:“哦,是嗎?那我怎麽聽說你好幾個月都不見你爹娘一次?”
雲小邪面色一僵,随即大聲:“謠言!絕對是謠言!”
落霞仙子似乎也沒有爲難雲小邪的意思,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帶着一點的無奈。
片刻後,道:“三日前你與楊招娣鬥法,傷勢怎麽樣了?”
雲小邪偷偷的擦了一把冷汗,一點兒也不敢放肆,低聲道:“多謝落霞師叔關心,我的傷勢已經全好了。”
“那就好,要你真在黃山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向你爹娘交代?”
随後,落霞仙子又和雲小邪說了一會兒話,隻是問問現在修爲如何,在蜀山有沒有胡鬧,然後花了很大的篇幅讓雲小邪千萬不要不務正業,要将心思放在修道之上。
雲小邪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面對這個落霞仙子他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因爲落霞仙子與他的爹娘有着極深的淵源。雲小邪也深知面前這個美麗動人的紫衣女子在當年十大仙子中性格是最火爆的。
隻是百年前她掌管黃山派,性格收斂了許多,很少出手。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雲小邪生怕那句話惹惱了對方,從而招來不必要的責罵。
黃昏時,雲小邪剛一走出那個精舍小院立刻如全身力氣被抽幹一般癱坐在了精舍門外的石階上,微風吹過,頓時感覺後背涼飕飕的。
“我活着出來了!”
雲小邪大口的喘着氣,如死後餘生一般,一臉的餘悸。
在院子裏等候多時的雲小妖見弟弟出來,忙走了過去,道:“你怎麽了?”
雲小邪苦笑一聲,知道屋裏那位道行深厚,當下不敢亂說話,道:“沒什麽,隻是陪紫雲師叔聊聊人生,談談理想,規劃一下未來。我還有事兒先行一步,你們忙!”
說完這句,他拍拍屁股一路小跑的出了精舍小院,隻留下院子裏那一紅一白兩位年輕的女子。
“婉兒。”
忽然,從房中傳來了落霞仙子淡淡的聲音。
玉婉兒急忙推門進去,還沒有說話,一眼就看到了滿地的瓜果皮屑,頓時面色一僵,不知道雲小邪先前在這屋裏幹什麽事情,把一向愛潔的師父的靜修房舍變的如此狼藉。
“師父。”
玉婉兒錯愕之後叫了一聲。
落霞仙子微微點頭,道:“今天已經是五月二十,天山心魔幻戰也即将開始了,明日你就帶着師妹們下山吧,如今魔教複興崛起,正道諸派都有大批精英弟子在紅塵降妖除魔,你們萬萬不能堕了黃山的威名,到時我會去天山的。”
玉婉兒微微點頭,道:“是師父,弟子明白。”
“下去吧。”
玉婉兒猶豫了一下,輕輕的道:“師父,這……弟子要不要打掃一下。”
落霞仙子看了地面一眼,也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玉婉兒侍奉師父時間很久,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忙出去拿着掃帚進來開始打掃。
門外的雲小妖看到玉婉兒忙進忙出,微微側頭一看,頓時臉色一僵,跺跺腳往外大步走去,口中還低低的咒罵道:“臭小子,沒大沒小,看我怎麽收拾你!”
穿過青石小道,是大片的黃山派女弟子的房舍。此刻正值黃昏時分,不少女弟子都開始陸續回房,所以青石小道上頗爲熱鬧。
雲小邪瞪着老大的一雙賊眼挨個的看着,直引來一連串的咯咯低笑,饒是他臉皮頗厚,此刻也隐隐有點尴尬。
兩年前那個黃昏,他隻是遠遠的看到了人字瀑布下面水潭裏的那個妙齡少女,樣貌有點模糊,但可以斷定是一個絕美的少女。
他瞪着兩隻眼睛,看着每個路過的白衣仙子都像,又感覺每個都不太像,心中有點失落。
“我依稀記得那個美麗少女的右胸上好像有一個紅色的胎記,可我不能半夜跑進所有的黃山派女弟子的房間挨個扯掉她們的肚兜吧?更不能見人就說姐姐能給我看看你的右胸嗎?”
雲小邪心中很是失落,根本無計可施。
不知不覺間穿越了長長的走廊,來到了雲海廣場。
夕陽下的雲海廣場更顯秀麗,仿佛連彌漫在膝蓋處的雲煙都是金黃色的,頗爲莊嚴神聖。
此刻,隻有六七個年輕女弟子在練劍,使的偌大的雲海廣場頗爲清冷。
他一臉愁容順着雲海廣場的邊緣走着,腦海中回想着心中解不開的往事。
或許心中郁結難消,也沒有注意到前面韓雪梅正站在雲海廣場的邊緣看着夕陽落下的餘晖。
他沒看見韓雪梅,而韓雪梅自然早就看見了他。
黃山派全派都是女弟子,如今隻有李禅音與雲小邪這兩個客人是男的,想認不出他都難。
看着雲小邪低着頭往自己這邊走來,不知道怎的,韓雪梅的心跳忽然漸漸的加速了,那一雙冷如冰霜的眼眸仿佛也亮了幾分。
不過片刻之後,韓雪梅愕然發現雲小邪根本就不是來找自己的,似乎自己這麽一個大活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卻沒有看到。從自己的身後一丈處走了過去,隐隐還能聽見這家夥口中嘀嘀咕咕的說着“該怎麽找呢?傷腦筋……”之類的話語。
“雲師弟。”
韓雪梅忽然叫了一聲,如夢遊一般的雲小邪忽然停住腳步,回頭一看,卻見韓雪梅俏生生的站在自己的身後不遠處,頓時一陣愕然。
“韓……韓師姐?”
雲小邪奇道:“你怎麽在這兒?”
韓雪梅眉頭一皺,心想自己站在這裏整整一個下午了,根本就沒有動過,是你自己走過來的。
隻是心中如此想,卻沒有說出來。
她望着雲小邪,片刻後方輕輕的道:“雲師弟,那兩幅圖的秘密你解開了麽?”
雲小邪身子一抖,急忙上前,左右看去,低聲道:“喂喂喂,你想害死我呀。大庭廣衆之下哪裏是讨論這件事的場合?那兩幅圖自從出來之後一直藏在乾坤袋裏,我碰都沒碰過,哪裏能解開其中奧秘呀。”
韓雪梅心下有點失望,雖然在慈雲庵得了凡師太開解點化,心中放下了許多執念,但她畢竟不是六根清淨的出家人,還是有許多執念是放不下的。
逆天改命,她依舊沒有放棄,隻是淡薄了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