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冰目光在房間裏四處打量,停在了淩亂的床鋪上:“不會是在床上吧?”
楊秋池點點頭:“應該是!你檢查屍體也發現了,除了正常的高墜創傷之外,屍體體表沒有其他創傷,甚至也沒有抵抗傷,這符合床上捂死的特征,——趁死者蓋着被子的機會,用身子壓住被子,單手就能将對方捂死。而對方手腳在柔軟的被子裏,所以形不成抵抗傷。隻不過,她還是進行了猛烈的掙紮,雙腳蹬踢,将床尾部分的墊褥踢亂了。但兇手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你找到兇手到底是誰了嗎?這厮如此狠毒,定不能輕饒他!”
楊秋池指了指下面的靈棚,低聲道:“兇手就在下面這些人中間,你再推測一下,會是誰呢?”
柳若冰臉上露出十分驚奇的表情,似乎在詢問“你是怎麽知道的?”待看見楊秋池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知道他肯定有依據,隻是還沒到說的時候,便不追問。沉吟片刻,說道:“兇手應該是死者熟悉的人,才能叫開冬雲姑娘的房門,而不引起她的警覺。不過……,照剛才的分析推測,冬雲姑娘是死在床上,被子是鋪開了的,說明死的時候她已經睡下了。這就奇怪了……”
“怎麽奇怪了?”楊秋池見她已經找到了蹊跷之處,心中歡喜,滿懷愛戀地掃視着她嬌美的容顔和婀娜的身姿。
柳若冰沒注意到楊秋池色狼加情聖的眼神,依舊歪着腦袋琢磨着這案件:“——門闩沒有破壞痕迹,也撥弄不開,不是偷偷撬門潛入行兇;下面有人守靈,更不可能強行闖入。要敲開女孩的閨房,除非是親近之人才行,而要在她躺在床上的時候下手,那就隻有與她很親近或者很親密的人,比如親人或者情侶。他父親當然不可能殺死自己的女兒,那幾個家仆外貌猥瑣,似乎也沒有可能與冬雲這個大家閨秀有什麽孽情。這樣看來,最大的嫌疑就是這三個秀才,難道其中的某一個與她……”
楊秋池豎起中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一切皆有可能!”
“可是……,剛才他們都能相互證明,冬雲姑娘跳下……,不,摔下樓的時候,他們三個和李教谕還有家仆都在靈棚裏,并沒有人離開,如果是他們中的某一個,又如何分身殺人呢?”
“這很簡單。”楊秋池在窗邊凳子旁邊蹲下,拉起那根細繩示意讓柳若冰看,“注意到了嗎?細繩的一頭是燒過的。”
“嗯~!”
楊秋池又指了指地上那一小灘煙灰:“你看看這是什麽灰?”
柳若冰用手指撚了一點,在鼻子下聞了聞:“好象是盤香!”
盤香是古代用來驅逐蚊子的一種香,跟現在的蚊煙香差不多。
“沒錯,盤香一般都是放在床邊,怎麽會放在經常走動的靠窗的凳子下面呢?”
柳若冰黛眉微蹙,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是用來布置機關的!”
楊秋池贊許地點點頭:“什麽機關?”
“延遲屍體摔下樓去的機關!”柳若冰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很是興奮,朱唇輕啓,珍珠落玉盤一般叮咚說道:“兇手捂死冬雲姑娘之後,先将窗戶微開,然後用細繩将窗棂捆住,拉下來捆在窗下的凳子上,再将冬雲姑娘的屍體抱到窗子坐在窗框上,腳踩着凳子,重心微微朝外靠着窗戶。這樣,一根細繩就能保證整體平衡。由于靈棚幾乎擋住了院子裏的人朝上的視線,而這窗戶又将屍體身影差不多都擋住了,外面就發現不了端倪。兇手再點燃盤香放在凳子上,讓細繩經過盤香。這樣,他就可以從容地回到靈棚守靈,靜等着盤香燃到細繩處,将細繩燒斷,重心外移靠在窗戶上的屍體失去平衡,跌出窗外摔下樓,而這時候,兇手卻在靈堂下,有證人作證他不在殺人現場,這樣布置,既能讓人相信冬雲姑娘是跳樓自盡的,也能排除自己作案的嫌疑!”
“精彩!好一個精彩的犯罪現場重演!”楊秋池輕輕鼓掌。
柳若冰莞爾一笑,神情有些得意。
楊秋池又道:“不過,有一點小小的破綻,——窗戶上怎麽找不到那一節細繩呢?”
柳若冰凝神察看,果然,窗戶上根本沒有另一段細繩,俏臉微微一紅:“這……,”
“你沒注意到這細繩比較長嗎?所以……”
一語點醒夢中人,柳若冰喜道:“所以不是捆在窗戶上,而是繞過窗栓就行了,燒斷一邊,屍體後仰擠開窗戶掉下去的時候,細繩自然就從窗栓滑落出來了。對吧?”
“這下對了!”
柳若冰随即又皺眉道:“就算我們推測出了兇手殺人和僞造跳樓自殺,可兇手到底是誰還沒查出來,該怎麽辦呢?還有,這兇手爲什麽要殺死冬雲姑娘呢?”
楊秋池神秘一笑:“我有一個辦法,不用我們去查,兇手就會自己跑出來,——包括學宮身患絕症的書生被殺案一起破了,你信不信?”
“哼!兩個案子一起破?真有那麽神嗎?不信!”
“那好,我們倆打個賭,好不好?”
“打什麽賭啊?”柳若冰隐隐猜到楊秋池要賭什麽了,面泛桃花,瞟了他一眼。
“如果我能讓兇手自己跑出來,你就答應和我在一起,永不分開!”
柳若冰星眸微嗔,白了他一眼:“不幹!查案是你典史的義務,用你的公務當作價碼和我交換一生的自由,哼!你倒是公事私事兩不誤啊!”
“嘿嘿~,”楊秋池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姑且不論公務,你不是好奇這兩件案子嗎?我幫你解開這裏面的謎,也算一個賭注嘛。你要覺得一生的自由賭注太重,那不限定永不分開,你跟我在一起,除非你真心厭惡我,否則不能離開,這總可以吧?”
“這幾個月我本來就要跟着你啊,現在體内毒素沒有運功全部排除之前,不能提真力拼殺,所以這幾個月都需要你這個師弟保護我這個沒用的師姐呢。你不說我也會跟着你的。”
“過了這幾個月,你傷好了之後也不能離開我!好不好?”
柳若冰臉蛋上的桃紅變成了大紅:“我傷都好了,又不是你什麽人,怎麽能老跟着你,将來你媳婦醋意大發,那滋味可不好受……”
楊秋池本來想說“我媳婦就是你!”,但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在想辦法穩住她在身邊,才有機會進一步發展。所以,楊秋池說道:“将來的事将來再說,我們就賭這個,如果我赢了,你幾個月傷好之後,也要和我在一起,除非将來你真的厭惡我,否則不能離開,好不好?”
柳若冰瞧他一臉哀求,心一軟:“你呀~!我一個老太婆,整天跟着你,你不煩啊?”
一聽這話有門,楊秋池大喜,抓住她的手搖晃着:“不煩不煩!我的柳姐姐貌美如花,國色天香,連樓下那三個秀才都看得成了呆子了呢,如此傾城佳麗跟着我,又怎麽會煩呢,一輩子都不會的!”
柳若冰撲哧一聲笑,抽回手,嗔道:“油腔滑調!不許你拿我開心!”
“嘿嘿,那咱們說定了!不許賴皮啊!拉勾!”伸出小手指要和她拉勾。
柳若冰打了他的手一下:“多大了,還跟小孩似的拉勾。咱們說了就算,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嗯~!好,咱們江湖兒女,一言九鼎,說了就算的啊!”
柳若冰羞澀一笑,點點頭,随即又道:“那要是你做不到,輸了呢?”
“我不會輸的!”楊秋池信心滿滿,“沒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你跟我走,很快就能見分曉!”提了燈籠,伸手拉住柳若冰的手往外走。
這個動作對于一般男女在現代都有些過于親密,在古代,兩人還沒有确定情侶關系之前,更是不得了的舉動,柳若冰下意識要抽回手,不過,有了上次在武昌水井地下掩體療傷時楊秋池握着她的手的經曆,加上這段時間的遭襲相處,和對楊秋池的日益了解,柳若冰心裏對楊秋池已經不由自主多了幾分親近,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所以,到底沒有将手抽回來,任由他拉着,跟在他身後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