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池目光移轉,便也發現郭雪蓮和沈雪菲都已經渾身濕得跟落湯雞似的,本想讓她們換衣裙,可知道這時候柳若冰沒脫離危險,她們不會顧自己這些小事的,便沒開口。
草藥搗好了,楊秋池親自将草藥給柳若冰敷上。這期間,小蕊已經将衣衫撕下一條,幫着楊秋池給柳若冰将傷口包紮好,然後将柳若冰平放在床上,蓋上被子。
郭雪蓮這才幫小蕊包紮手臂和胳膊上的傷口。
楊秋池拿了一根矮凳坐在床邊,将柳若冰的手握住貼在自己臉上,低聲道:“感覺好些嗎?”
柳若冰輕歎一聲:“這條命是撿回來了……,隻是……,這毒傷我五髒六腑太深,非幾個月不能全部滌除……,這期間,隻要提起運功……,恐怕就會毒發攻心而死……”
楊秋池握緊了她的手,寬慰道:“冰兒,别擔心,你就在這裏靜養幾個月,不會有人來打擾的。一定會康複如初的。”
柳若冰輕輕點頭:“謝謝你這麽幫我……”
“謝什麽啊,我都說了,你是我媳婦啊!”楊秋池聽柳若冰說已經性命無憂,真是心花怒放,忍不住低聲調笑了一句。
柳若冰冷豔的俏臉染滿了暈紅,不知道是油燈橘紅色的光亮照映的原因,還是中毒發燒,又或是剛才的一切讓她羞澀不已,她似乎不習慣楊秋池這般親昵的舉動,輕輕把手縮了回去,怔怔地望着他。
剛才她雖然處于半昏迷狀态,可發生的一切她都知道,心裏想,這男人是誰?爲什麽見自己要死了他會如此難過?還要自殺跟着自己一起死?難道真的像他說的是自己小時候定親的未婚夫?他後來又說是什麽穿越過來的,前輩子是自己的夫君,什麽自己前世傷心他納妾自殺了,所以他穿越過來要跟自己雙宿雙飛。這當然是騙人的,可他爲什麽要編這種謊話來騙自己呢?
柳若冰好生端詳了一下楊秋池,見他身材有些單薄,相貌倒也還算得上儒雅,這人對自己這麽好,應該和自己很熟才對,可是,自己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呢?他用的藥若不是自己内功深湛,也救不活自己的。自己還真是命大,中了這奇毒,飛躍進了衙門後才知道,這毒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霸道,自己竟然無法使用輕功高來高去,翻越不了衙門的高牆,隻好躲起來。原以爲已經難逃此劫。沒想到冒冒失失跑進來了這人,不僅會本門武功,功力還不低。不過自己那一掌差點要了他的命,他不僅不惱怒自己,還救了自己出來,躲到這隐蔽之所。剛才他眼看自己要死了,那份傷心欲絕的樣子裝是裝不出來的。
這人到底是誰呢?
柳若冰望了一眼楊秋池胸前的鮮血,知道那是先前自己那一掌将他震吐血的,心中歉疚,柔聲道:“對不起,先前……我……我誤傷了你……”
楊秋池:“冰兒,不怪你的,怪我太冒失了。隻要你能平安,再挨幾掌也沒關系的。”
“你真是好人……,謝謝你救了我……”
楊秋池心中又是酸楚又是高興,眼圈都紅了,又握住了她皎潔纖細的柔荑:“不用謝的,我說過,你要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救你也就是救我自己。”
這直率的表白,讓柳若冰臉上紅暈更濃了,她慢慢抽回手掌,轉開話題:“你……你懂醫?”
楊秋池點點頭,随即又搖搖頭:“懂一點。”他說的這一點,是指現代的西醫,而中醫他也就略知皮毛而已。
柳若冰輕輕笑了笑:“隻懂一點就能……救我的命,那要懂很多,那不是……連死人都要給你……救活了?”
衆人聽她能開玩笑了,都舒了一口氣,高興得吧嗒吧嗒掉眼淚。
楊秋池道:“我那也是死馬當成……,啊不,瞎貓碰到死……,啊不!……瞧我這張嘴!”擡手在自己臉頰上打了一下,又偏頭啐了一口,才說道:“我那也是碰巧了。而且多虧了雪菲告訴我袖箭上的毒是來自西域的白頭蛇毒,才想到了這個辦法。”
柳若冰中的袖箭上抹的是一種叫喜馬拉雅白頭蛇的蛇毒,由于這種蛇非常古老且非常罕見,世人了解不多,因此,直到現在,也沒有這方面的特效解毒藥。楊秋池當然也并不知道如何解這喜馬拉雅白頭蛇的劇毒,隻是,他進藏之前看過的相關介紹西藏的書裏說起過這種罕見的最令人恐怖的毒蛇,他記得書上好像說這種蛇的毒屬于混合毒素,能夠引起緻命的彌漫性血管内凝血。
他是法醫,這方面的知識看一遍也就有印象了,雖然他對毒物學沒有深入研究,但知道對症下藥的道理,由此想到了莨菪,他知道莨菪是一種改善微循環效果很好的藥,能調節微血管舒縮,增強微動脈自律運動,減輕微血管滲漏,降低血粘度,所以估計對這種彌漫性血管内凝血應當有效果,而甘草能解百毒。當時柳若冰已經處于彌留之際,不容他斟酌,當下使用莨菪加甘草給柳若冰解毒。
如果換成旁人,直接用沒有經過提煉加工的莨菪吞服治療,未必管用,但剛好柳若冰内功深湛,運功之後能成倍地發揮這藥力的作用,加上小蕊和郭雪蓮建議的山慈菇、半枝蓮、紅背絲綢和通城虎都是解蛇毒的,雖然不能直接解喜馬拉雅白頭蛇的毒,卻還是起到了一些輔助效果。諸般巧合,這才将柳若冰從死神手裏拉了回來。
柳若冰聽了楊秋池說沈雪菲告訴他蛇毒的種類之後,望向沈雪菲:“你……你是誰?”
沈雪菲急忙跪倒磕頭:“姐姐,我是沈雪菲啊,就是您十年前在鳳陽救的那個小女孩,您教了我武功,還送我回了舒城老家。”
“哦~!是你啊!都這麽大了。”柳若冰淡淡說道,“你如何知道那袖箭上的毒的?”
沈雪菲身子猛地一震,不敢隐瞞,磕頭道:“姐姐,對……對不起,設這毒計傷您的人,是……是我親哥哥,名叫沈磊……”
柳若冰瞧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了聲:“你哥哥差點要了我的命,你卻幫着救了我,行了,咱們恩怨都扯平了,你走吧……”
沈雪菲身子哆嗦的如篩糠一般,哀聲哭泣着一個勁磕頭:“姐姐救命之恩,雪菲沒齒難忘,我哥他……他不知道,才誤傷了姐姐,雪菲……鬥膽懇求姐姐……懇求姐姐……”
“你求我放過你哥?”柳若冰鳳目微合,歎息了一聲,孱弱的聲音說道:“你幫着救了……我的命,也算一命換一命,這一次……我放過他就是。”
“謝謝!多謝姐姐!謝謝……”
沈雪菲知道柳若冰武功高絕,要殺他哥哥,那簡直是易如反掌,現在她就哥哥沈磊一個親人了,便厚着臉皮求情。現在聽了柳若冰這話,喜極而泣,一邊感謝一邊哭着叩頭如搗蒜一般。不過柳若冰隻說這一次繞過沈磊,言下之意就是下一次再落在她的手裏,恐怕就不會放過了。不管怎樣,躲過了眼前的禍總也是好的。
柳若冰輕聲道:“行了,你們走吧,我……我想睡一會……”
小蕊急忙過來将沈雪菲攙扶起來。
楊秋池對沈雪菲道:“你和小蕊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和表弟照顧冰兒就行了。”
小蕊慌忙道:“老爺,讓小蕊……留下吧!”
“爲什麽?”楊秋池道。
“小蕊……已經許給老爺作妾了,當然要跟着老爺您,幫着服侍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