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蕊手一伸:“給我就行了。”
楊秋池将書卷遞了過去,小蕊接過,見楊秋池他們沒有離開的意思,哼了一聲:“怎麽不走?還想要賞錢?”
“啊不,不敢!”楊秋池躬身道,“請問姐姐,這詩卷上的眉批可是王妃寫的?”
“是啊,怎麽了?”
“哦,在下也很喜歡李清照的詩,昨晚我認真拜讀見這詩卷上的批注,其中或有可商榷者,鬥膽想請教于王妃,不知可否?”
“你也懂詞?”小蕊又好生瞧了楊秋池一眼,“你一個小小護衛,也想和王妃談詩論詞?”
楊秋池并不生氣,嘿嘿一笑:“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不在乎身份高低嘛。”
小蕊冷冷一笑:“是嗎?那好,那就拜托你去找那些喜歡請你爲師的人去,我們娘娘不稀罕!”說罷轉身就走。
楊秋池輕歎一聲:“唉!沈妃娘娘冰清玉潔,美麗如斯,怎麽會去喜歡李清照的詞呢,真真可惜了~!”
小蕊猛地站住了,慢慢轉過身來,盯着楊秋池道:“你說什麽?”
“沒什麽,隻是有些感概而已。”
“你敢說李易安(李清照,自号易安居士)的不是?好!好你個小護衛,你等着,我禀報娘娘去!”
“那就有勞姐姐了,”楊秋池很誇張地深深一禮,“就說我們在這裏侯着。對了,姐姐禀報王妃娘娘的時候,一定記得說我對李易安是頗有微詞,這次來除了奉還詩集外,還想勸說娘娘兩句,李易安的詞不過爾爾,無需勞神細讀的,就不知娘娘是否肯聽我金玉良言。嘿嘿嘿”
“你!你!告訴你,你死定了!有本事就别走!哼!”小蕊怒氣沖沖小跑着走了。
郭雪蓮一張俏臉又被吓得煞白,拉了拉楊秋池的手:“表哥,咱們……,咱們快走吧。”
“爲什麽?”楊秋池笑問。
“你沒聽這丫鬟說她要禀報王妃,說咱們死定了嗎?還是快跑吧!”
“跑哪裏去?這武昌可是楚王的天下,一句話,要咱們躺下,咱們就不可能站着。”
“啊!那……那可怎麽辦!”
“——涼拌豆腐絲炒雞蛋!”楊秋池似乎心情挺好,笑呵呵逗她。見她都快急苦了,這才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咱們一沒偷二沒搶,三沒調戲她沈妃娘娘,她能奈我何?”
“可她是王妃啊,要殺咱們都不需要理由的!”
楊秋池神秘兮兮湊到郭雪蓮耳朵邊低聲道:“嘿嘿,換成别的王妃這完全可能,但是這沈王妃,不會的!她沒這能耐!”
“爲什麽?”郭雪蓮睜大了眼睛。
楊秋池掃了一眼清靜優雅的王妃寝宮,低聲道:“昨晚上王爺選定了女婿,今天你沒看見爲了這場喜事全府上下都在忙活嗎?爲什麽這沈王妃的寝宮卻冷冷清清的呢?”
“爲什麽?”郭雪蓮傻乎乎問道。
“笨啊你!”楊秋池彎手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一個豆蔻年華美貌清秀而年輕又是最輕的王妃,按理應當是最讨王爺喜歡的才是,王爺大小事情都該找她出出主意吧?可郡主成親這麽大的事情,整個武昌府大小官員都跟螞蟻搬家似的來來往往送禮道賀,迎接貴賓安排商量婚慶多少事情需要王爺和王妃出面忙碌啊,這王妃怎麽半點事都沒有似的,這寝宮裏甚至比咱們昨天來的時候還要冷清。而且,你想想,昨天咱們兩沒頭的蒼蠅似的亂撞,竟然能撞到王妃寝宮的後花園裏來了,路上連一個護衛都沒有,你不覺得這不正常嗎?”
郭雪蓮若有所悟,隻不過還是沒有完全明白,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又問道:“怎麽個不正常啊?”
楊秋池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環顧了一下四周,隻有婀娜的翠竹在春風裏搖曳,這才湊到郭雪蓮的耳朵邊,低低的聲音說道:“這沈王妃十有八九已經失寵,被王爺打入冷宮了!”
“啊?”郭雪蓮禁不住叫出聲來,又趕緊捂住嘴,睜大了眼睛瞧着楊秋池,“難怪這寝宮裏連個護衛都沒有,這些天王爺給郡主選儀賓這麽大的事也沒她什麽事,隻能一個人孤伶伶在桃樹下看書,原來是失寵了。”
“嗯!孺子可教!”楊秋池摸着下巴望着郭雪蓮笑呵呵點頭道,“既然沈王妃失寵了,别說咱們隻是評價了幾句古人,并沒對她王妃怎麽樣,就算登鼻子上臉沒給她王妃什麽面子,隻有不欺淩她而掃楚王的面子,楚王不僅不會責罰咱們,說不定還高興着呢!你沒聽說古代被皇上打入冷宮的娘娘們被宮女太監們欺負的事情嗎?有的病重在床連水都沒得喝,隻能爬出來喝雨水,最後死在屋檐下呢!”
“你說的是先皇的張裕妃吧?”
“哦,你也知道?”
“是,我聽我爹說的,這張裕妃得罪了先皇的乳母客氏,客氏向先皇進讒言,将張裕妃打入冷宮,不許給食物。張裕妃在冷宮之中被活活餓死,臨死之前,饑渴難當,便爬到屋檐下喝雨水充饑,最後死在屋檐下。聽說死時還身懷有孕呢。”
“是啊,所以說‘落草的鳳凰不如雞’呢,就是這個道理。”
聽了楊秋池這番話,郭雪蓮雖然心裏還是揣揣,但畢竟稍稍放心一些了。想了想,瞧了楊秋池一眼,低頭嘟哝道:“可是……,既然沈妃都被打入冷宮這麽倒黴了,咱們幹嘛還要來找她麻煩呢?”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所謂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她落魄的時候,咱們對她好一些,跟她說說話,幫她解解悶,日後她飛黃騰達了,才不會忘了咱們的好!”
“哦!我明白了,表哥原來是幫沈王妃來了。我還以爲……嘻嘻嘻”
“以爲什麽?以爲我無事生非找她樂子?還是見色起意圖謀不軌?”
“嘻嘻,後面那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哦。”
“你個小妮子!”楊秋池笑道,不過心裏也想,自己來找沈妃,到底有沒有憐惜之情呢?這可得警惕,情債往往就是從同情開始的,自己這一輩子已經交給了冰兒,再别惹什麽麻煩上身才好。
唉!怕隻怕自己不招惹情債,可情債偏偏找上門啊!
這時,小蕊匆匆回來了,對楊秋池道:“你們還呆在這裏,果然有種,好!跟我來!娘娘要見你,聽聽你有什麽厥詞!”
楊秋池笑了,從小蕊這話就知道,自己的判斷是沒錯的。
他們兩人帶着小黑狗跟着小蕊,走過長長的翠竹掩映的碎石蜿蜒小徑,來到一處華堂前,進了客廳,小蕊讓他們在客座上坐下,也不倒茶,寒着臉走到靠裏的一道帷帳邊上,拉住一條鵝黃色繩索,慢慢将橫過大廳的一道帷帳徐徐拉開。後面依舊是一道帷帳,隻不過薄如輕紗一般。
小蕊躬身道:“娘娘,那兩個護衛來了。”
楊秋池忙定睛瞧去,隻見一道帷帳後的椅子上隐隐約約坐着一個女子,看衣着打扮,正是沈王妃。
楊秋池和郭雪蓮急忙起身,躬身抱拳施禮:“小人楊秋池、郭學廉拜見王妃娘娘!”
半晌,輕紗帷帳後沈王妃輕聲道:“聽說你對李易安頗有微詞,就說來聽聽吧。”
雖然沈王妃沒有叫楊秋池他們坐下,可楊秋池還是老實不客氣地撩衣袍自己坐回了椅子上。郭雪蓮雖然覺得這樣很失禮,不過見楊秋池坐下了,便也讪讪地半側着身坐在椅子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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