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孫管家最先反應過來,身子一躬,伸手入喉嚨深處猛掏,同時哇哇幹嘔,企圖将肚子裏的東西都吐出來。
有了這個标杆作用,劉勇将軍和衆護衛們也都彎腰吐了起來,一時間哇哇聲大作,仿佛進了荷塘裏,到處都是蛙聲。
孫管家一邊吐一邊叫道:“快……!快去端黃湯來!”
先前差點被勒死的侯領班他們沒吃外膳食房的東西,所以不用嘔吐,聽了孫管家的吩咐,慌忙答應了一聲就往外就跑,可剛跑了幾步又停住了,回頭問道:“黃……黃湯?什麽黃湯啊?”
“媽的!廢話!黃湯就是……就是……”
“就是茅廁裏的大糞屎尿湯!”楊秋池忍住笑,幫他補充道,“用來催吐的。”
“對對!”孫管家連聲道,擡頭見侯領班還愣在那裏,大吼道:“你他媽的還不快去!想看老子怎麽死嗎?”
“是是!”侯領班忙不疊答應,撒腿就要往外跑。
“等等!别着急!”楊秋池叫住了侯領班,對孫管家道:“孫爺,咱們還是先去查看外膳食房的東西有沒有毒,再決定是否用黃湯催吐吧。”
一語提醒夢中人,孫管家撒腿就往外跑,楊秋池、郭雪蓮帶着小黑狗還有那些護衛們随後跟着,急匆匆來到外膳食房。
楊秋池又用鴨子對沒有送走的剩下的食物以及食物原料、佐料等進行生物檢驗。
孫管家等人都緊張得額頭冷汗直冒,孫管家已經拿着一把大湯勺,兩眼直勾勾盯着那些嘎嘎叫的鴨子,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隻要有一隻鴨子抽搐倒下死掉,立即直奔茅廁大灌“黃湯”,畢竟性命是第一位的。
幸虧,過了好半天,那些鴨子還是搖頭擺尾嘎嘎叫,并沒有倒下的意思,孫管家等人都一起望着楊秋池,等待他的判斷。
楊秋池道:“孫爺,各位,沒事了,外膳食房的食物沒有被下毒。”
聽了這話,孫管家把手裏的大湯勺扔到地上,斜倚着爐竈喘息了片刻,這才緩過勁來。自己的性命無憂了,查出真兇又成了當務之急。他又帶着楊秋池等人急匆匆趕回了内膳房,拿了一把菜刀指着那十來個廚師們喝道:“說!究竟是誰下的毒?”
那十多個廚師本來都已經站起來了,聽了這話,頓時又癱在了地上,可都不承認下了毒,磕頭如搗蒜一般哀求不已。
“好!不承認是吧?沒關系,反正你們十來個人要連坐的,老夫禀報王爺,将你們所有人統統誅滅九族!”
“饒命啊!”十多個廚師更是磕頭如擂鼓一般,“真的不是我們幹的啊……”
“不是你們是誰?外膳房菜肴沒有中河豚毒,隻有内膳房被下了毒。内膳房是全封閉的,菜肴又都還沒有送出去,要下毒隻能是在膳食房裏,這裏面除了你們還有誰?再說了,差不多每一道菜都有河豚卵,不是你們,誰有這麽充分的時間來下毒?嗯?說啊!不說統統滅九族!”
這是很顯然的事情,那些廚師自己也想到了,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神仙恐怕也不能洗脫他們下毒的嫌疑了。聽說要誅滅九族,有的廚師當場便吓得昏死了過去,其餘的哭天搶地磕頭搗蒜苦苦哀求。
孫管家惡狠狠叫道:“他媽的,不說是吧,給老子打!狠狠的打!拆了他們的骨頭!”
幾個護衛手持皮鞭沖過來,劈頭蓋臉朝着這十多個廚子就是一頓狠抽,隻打得慘叫連連,滿地打滾,卻還是一個勁叫冤枉。
見他們不肯說,孫管家劈手搶過一條皮鞭,一把将肥頭大耳的侯領班拎脖子揪了起來,将皮鞭在他脖子上繞了一圈,雙手抓住兩頭使勁一勒:“告訴你,侯胖子,你要不乖乖招供是誰下的毒,老子就活活勒死你!”
這領班雖然姓侯,可與猴子沒半點瓜噶,長得肥頭大耳不說,還矮墩墩的跟胖冬瓜似的,那脖子已經胖得幾乎就找不到了,猛一看去,這身體似乎是一個小冬瓜放在了一個大冬瓜上面。不過這孫管家眼神好,這皮鞭準确地勒進了侯領班的脖頸。把他勒得喉嚨裏嗬嗬連聲,兩眼翻白,圓圓的眼珠子鼓了出來,舌頭伸出老長。
眼看就要将這侯領班勒斷了氣,楊秋池道:“孫管家,兇手應該不是他們這些個廚師。”
孫管家回頭道:“不是他們是誰?隻有他們在屋裏。他們不肯招供,老夫有的是辦法,先勒死一個再說!”
“你要勒死了他,誰來給王爺做吃的?這麽晚了,隻怕王爺早就餓了,随時都可能吩咐傳膳。這一屋子吃的哪一樣能送給王爺呢?王爺要問起來,又如何作答呢?”
孫管家一愣,勒緊的皮鞭稍稍松了些勁。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内膳房被下毒這件事傳到王爺的耳朵裏,那他這管家恐怕也有失職之嫌,也是脫不了幹系的。
楊秋池又道:“而且,真正的兇手沒抓到,危險就沒有解除,現在失手了,兇手還可能會下手,下一次就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一聽這話,孫管家松開了皮鞭,道:“楊兄弟你有什麽發現嗎?”
侯領班脖頸皮鞭松開後,頓時癱軟在了地上,兩手撐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望了一眼楊秋池,眼中滿是感激之色。
楊秋池微笑道:“兇手的事暫時不忙,反正幾乎可以排除是這些廚師們下的毒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安排置辦王爺和王妃們的膳食。把眼前應付了。”
“對對!”孫管家拍了拍腦門,踢了侯領班一腳:“給老子起來!趕緊重新安排王爺的膳食,——這一次,每道菜你要給老子親自先嘗一口!”
侯領班急忙爬起來,捂着喉嚨連連點頭稱是。
孫管家又轉身掃了一眼所有的人,聲色俱厲道:“今天内膳房發現的事情,誰也不許說出去,如果有一個字傳到了王爺的耳朵裏,老子就剝了他的皮!”
衆人忙不疊點頭答應。這件事與護衛隊長劉勇也有莫大關系,所以他也着重叮囑了在場的護衛們。
那十多個廚子在侯領班的指揮下,将那些有毒的飯菜全部集中做深埋處理,連原來用過的鍋碗瓢盆等一并都銷毀了,啓封新的餐具,用新的原料、配料和調料重新烹制菜肴。甚至連柴火都搬來了新的。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生怕再出一點差錯。
眼見内膳房有條不紊地忙開了,孫管家稍稍舒了口氣,現在隻能是暗自禱告讓王爺暫時不要傳膳。問楊秋池道:“楊兄弟,你怎麽知道廚子們不是這兇手呢?”
楊秋池微笑道:“很簡單,首先,如果是這些廚子下毒,他們不該下在自己烹制的菜肴裏,否則王爺一旦中毒,他們會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哪有這麽傻的兇手?除非他不想活了想拼命,但剛才的情況來看,他們似乎不想要拼命的樣子。”
“嗯,有道理,那第二呢?”
“第二、剛才詢問已經知道,這裏多個廚子各司其責,紅案、白案各負責各的,不能亂來,更不能交叉,而且,紅案、白案都是分開各處烹制的。因此,廚子要想下毒,下在自己負責烹制的菜肴裏還有可能,可是河豚卵是在所有的菜肴裏都發現了的,如何在别人烹制的菜肴裏下毒呢?除非是所有的廚子都是兇手。”
“嗯,有道理,那第三呢?”
“嘿嘿,”楊秋池笑了笑,“這第三嘛,剛才廚子們都說了,各自烹制的菜肴做好之後,絕大部分都是馬上用帶蓋子的器皿盛上蓋住,别的廚子要下毒,必須要當着這個廚子的面下到鍋裏,或者打開蓋子下到器皿菜肴裏。這樣的話,這個兇手就隻能來回奔波了,因爲有幾十道菜肴,很多都是同時做好的。”
“嗯,有道理,那第四呢?”
“這麽幾點還不夠嗎?嘿嘿。”
孫管家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道:“楊兄弟說的很有道理,看樣子還真不是這幫廚子做的,那真正的兇手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