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
楊秋池腦袋裏嗡的一聲,他是學理科的,曆史知識不怎麽樣,明朝的皇帝知道得不多,但這明朝最後一個皇帝他卻是知道的,這皇帝雖然想勵精圖治,卻無力回天,最後吊死在了皇宮後面煤山的歪脖樹上。楊秋池沒穿越之前出差北京,還專門去旅遊過,隻不過崇祯皇帝吊死的那棵歪脖樹早已經不複存在,那隻是一棵替代品。饒是如此,他還是在樹下感慨了一番。
沒想到,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兩百多年之後,來到了這上吊皇帝的年代。
楊秋池盡可能搜索着腦海裏關于這個年代的知識,隻記得這是一個兵荒馬亂的戰亂年代,張獻忠血洗四川,李自成攻入北京,搶了大美女陳圓圓,逼得崇祯皇帝上吊自殺,吳三龜沖冠一怒爲紅顔,投降清軍,殺入山海關,入主中原幾百年。
自己一個法醫,怎麽跑到這麽個亂七八糟的年代來了,一個法醫來這裏能幹什麽?這裏需要的是武将,是能征善戰的武将,自己雖然跟着宋芸兒學過一些武功,但主要學的是強身健體的内功,招式隻會一些三腳貓,對付江湖上一般的二三流武師倒還湊活,但實在不值一提,更何況,行軍作戰主要靠的是弓馬騎射,自己可不會這些玩意。而且自己穿越過來,隻是爲了冰兒,找到冰兒之後,找一個世外桃源,過雙宿雙飛的幸福生活去。
想到冰兒,楊秋池心頭一熱,可天下之大,到哪裏去找呢?
偌大的一個村子已經成了廢墟,而且找不到什麽吃的,對鐵鍋裏殘留的那些黑乎乎的榆樹皮,楊秋池盡管饑腸辘辘,卻也沒什麽興趣吃。撈了一點榆樹皮遞給小黑狗吃,它聞了聞,鼻子裏嗚嗚叫了兩聲,擡頭望着楊秋池,舌頭伸出來舔了舔,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是啊,小黑狗以前可是吃香的喝辣的,哪有吃過樹皮喲。
楊秋池扔掉樹皮。蹲下身摸了摸小黑的腦袋:“那沒辦法了,我也不吃,那咱們爺倆一塊先餓着吧。
站在村口,回頭望望一村的屍體,自己可沒這個能耐都埋了,趁現在還有點力氣,趕緊找到吃的,要不然……楊秋池想到後果,禁不住有些不寒而栗。
帶着小黑狗繼續前行。出了這個村子楊秋池這才注意到,原來,沿路的樹木的樹皮幾乎都被剝光了,初春剛剛發出的綠芽新葉也都沒了蹤影,隻剩下光秃秃的樹枝在寒風中搖擺。地上找不到連片的青草,估計都被挖走煮吃了。
天啦,老百姓都已經餓到吃樹皮樹葉和草根,這是什麽世道啊?
往前走了一個多時辰,終于見到了一條小溪,楊秋池走得又累又渴,蹲下身趴在小溪邊,正要把嘴湊上去喝水,視野裏覺得有些不對勁,擡頭往小溪對面望去,頓時吓了一跳,隻見小溪對面躺着兩具已經差不多腐爛完了的白骨,兩張臉都已經差不多成了骷髅,楊秋池身爲法醫,單從骨架粗壯程度和骨盆寬度就基本判斷出,應該是一男一女。
楊秋池見過無數惡心恐怖的屍骨,親手檢查處理過的已經數不清了。所以,這屍骨本身并沒有讓他如何惡心,不過要是喝了這水,恐怕感覺就不一樣了。幸虧自己還沒喝。小黑狗見楊秋池不喝,它也不喝,歪着腦袋瞧着他。
楊秋池帶着小黑往上走了一會,觀察河裏沒有死屍,河水也比較清涼透徹之後,這才趴下咕咚咚喝了一個飽。等小黑狗也喝了之後,楊秋池決定沿着小溪往下遊走,有小溪的地方總會有人家,因爲古人都是傍水而居的,村莊、城鎮大多在有水的河流旁邊。小溪總會流到河裏的,而且,人如果沒有吃得,一般可以活七天左右,但如果沒有水喝,正常氣溫下,一般最多能活三天,地震搶救廢墟裏的人的黃金時間是72小時。所以,甯可沒有吃的,也不能沒有水。水裏或許還能撈到小魚小蝦什麽的。但是,在這饑荒年代,連樹皮都吃光了的時候,要從河裏撈魚這種希望恐怕很渺茫了。
繼續往下走,一直到傍晚,倒是遇到了好幾個村子,隻是,都成了一片廢墟,村民被殘殺,暴屍荒野無人掩埋。在村子裏殘存的民房的鐵鍋裏,除了一些樹皮或者草根,也找不到一粒糧食。好不容易在一個泥地裏發現了十多枚銅錢,急忙挖了出來。穿越過來之前的永樂年間,一枚銅錢可以買兩個饅頭呢,這十多枚,随便夠好幾天吃的了。
有了錢,楊秋池心裏稍稍踏實了一些。現在最想找到的,是集鎮或者沒被洗劫的村莊,才能把銅錢換成吃的。
眼看馬上就要天黑了,楊秋池決定在村子廢墟裏休息,找了一家鋪蓋還算齊整的,倒頭就睡。可是人肚子餓的時候是睡不着的,楊秋池也不例外,小黑狗也是,時不時朝楊秋池汪汪叫兩聲,表示肚子餓了。楊秋池苦笑:“叫也沒用,鍋裏隻有榆樹皮,給你你又不吃。我也沒辦法。”
這一晚,楊秋池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除了想柳若冰,還想大白面饅頭。到後來,腦海裏全都是饅頭、面條、抄手還有雞鴨魚肉。
第二天天邊剛露出魚肚白,楊秋池便起來了,從水缸裏舀了一勺涼水把肚子灌得咣當響,這才帶着小黑狗繼續前行。
這一天運氣還不錯,剛走了一個多時辰,終于見到了官道。有官道就有城鎮,楊秋池沿着官道往前走,路邊不時看見有倒卧的饑民,有的睜着無神的眼睛望着楊秋池,有的已經死了。
好不容易,終于看見一個看樣子還有點精神的中年男人,在路邊沒有樹皮的樹下靠着樹坐着,旁邊放着一個包袱,便走過去問道:“兄弟,請問有吃的嗎?我給你買點?”
那男人點點頭。
楊秋池大喜,摸出口袋裏的十多文錢:“有什麽吃的?我買!”
那人朝楊秋池咧嘴一笑,從身後取出一條小孩的手臂,手臂上的肌肉部分已經差不多啃光了,露出一小截染着血的白骨:“喏,給你!”
楊秋池吓了一大跳,後退兩步,這才發現他的嘴裏鮮紅的,怒道:“你!你怎麽吃人肉?”
“是我兒子,餓死了,我不吃也要餓死……”
“畜生!虎毒還不食子呢,你竟然吃自己的兒子屍體,連畜生都不如!”
那人似乎并不在意楊秋池的怒罵,因爲他的目光已經被楊秋池腳邊的小黑狗吸引住了:“把你的狗殺了,分一點給我吧?”
“放屁!”
小黑狗似乎聽懂了他的話,黑亮的眼睛放出一道兇光,撲上去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痛得這人慘叫,手裏的小孩斷臂也掉在了地上。
“咬得好!小黑。”楊秋池道,“咱們走!”
那人望着楊秋池的背影,說道:“哎!有狗不吃,餓死你活該!”
楊秋池往前走了一會,低頭看見小黑狗垂頭喪氣跟在身後,便站住了,蹲下身撫摸了一下小黑狗的頭:“小黑,你是我的好兄弟,就算我餓死,也不會吃你的!放心吧。”
小黑狗似乎很高興,汪汪叫了兩聲,用舌頭舔了舔楊秋池的手心,鼻子裏又嗚嗚哼了哼。
下午的時候,終于遇到了一撥逃荒的饑民,都是面黃肌瘦拖家帶口的,帶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其中一個老頭還推着一輛獨輪車,床上斜斜歪坐着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不知道是病了還是餓的。
楊秋池上前問道:“衆位大哥,你們這是去哪裏啊?”
“蕲州。”
“還有多遠啊?”
“六十來裏。”
楊秋池又向他們買東西,可他們也隻有榆樹皮或者草根,楊秋池心想,我要吃這玩意的話,先前經過那些村子時,鍋裏就有,要吃早吃了。這些人望着小黑狗,眼睛裏露出了貪婪的神色,有人出價五十文,要買楊秋池的小黑狗。楊秋池當然不賣,帶着小黑狗接着往前走。
穿越過來之後已經兩天多了,除了喝了一肚皮的水之外,沒吃一粒糧食,楊秋池餓得已經有些打晃了,小黑狗也有氣無力的。
正往前走着,忽聽到後面有人叫喊“站住”,回頭一看,卻原來是剛才那一幫子逃荒的人,手裏握着菜刀、棍子、石頭之類的,爲首一個黑臉漢子叫道:“喂,把你的狗留下!否則宰了你!”
這兵荒馬亂的時候,殺個把人根本沒人管。楊秋池冷笑道:“怎麽?想硬搶啊?問問我的小狗自己同不同意再說。——小黑,上!”
話音剛落,小黑狗已經如利劍一般竄了上去。雖然兩天沒吃東西,小黑的身形還是快如閃電一般,一連串的慘叫響起,叮當叮當菜刀、棍棒和石頭紛紛掉落地上。有的捂着手,有的抱着腳,慘叫不已。
楊秋池走了過去:“既然你們不仁,那可就别管我不義。把吃的都拿出來!”
那些人苦着臉道:“大爺,我們錯了,我們隻有樹皮草根,就是看見你這條狗,一時動了壞心思,您就饒了我們吧。”
楊秋池懶得廢話,親自搜查,解開那些大包小包,裏面除了破爛的衣褲之外,吃的就是樹皮草根,果然連個黑面窩窩頭都沒有。楊秋池不死心,又挨着個搜身。站着的都搜完了,隻搜出了幾十文錢,楊秋池不是搶劫來了,而是找吃的,所以這些錢都沒要。
他把目光落在了獨輪車上歪坐着的瘦小男人身上,伸手過去要搜。那人無力地用手擋在胸前,輕輕搖頭,眼中露出了哀求的神色。不過楊秋池現在是餓急了,反正是他們先搶自己的,自己反搶他們也不爲過,而且隻搶吃的,也算不得什麽。
楊秋池一把拉開他的手,伸手探入他的懷中摸索,忽然覺得有些異樣,着手處軟綿綿的隆起兩團,頓時警覺,急忙抽回手,瞧了一眼他的臉,髒兮兮看不清相貌,觀察脖頸,發現沒有喉結,頓時明白這瘦小男子原來是女扮男裝,問道:“你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