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ERS效應強度超過300萬,還在繼續上升。”
“Ω相位軸偏移程序自行啓動。”
“α-232變量編碼禁止。命令,無效。”
“警告,第29、34、61号輸出線路過載。”
低沉的合成男聲回蕩在控制大廳,龐大的主顯示屏上,幾乎呈90度直線攀升的綠線早已超越了象征臨界值的紅線,繼續向上飛升着。
Vault-X的人們神情緊張,全神貫注地專注于眼前的工作。于是很可惜地,這些位于地下10公裏深處,看不到天空的人們将不會看到,這裏,所羅門大廳裏發生的一切,對這個幾乎要在單調的日子中腐爛的世界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
夜空變成了鮮血般的殷紅色。
這是一個古怪而壯觀的景象,地球上每一個角落,無論是漆黑色的天幕、烏雲籠罩的陰晦還是萬裏無雲的晴空,全部都籠罩在一片紅色的柔光中。當然,還包括這紅色天空下的上億聲驚叫。
“這……這是怎麽回事?”費恩目瞪口呆:“光的波長改變了?”
伍德拉上窗簾,拍了拍費恩的肩膀,讓他從那幾乎使他下巴脫臼的震驚中恢複過來。
即使拉上了窗簾,鮮紅色的光亮依然透進了病房,給黑暗中的兩人投下長長的影子。
費恩好一會才回過神,努力以盡可能平靜的語調問道:“這就是實驗的副作用嗎?”
“應該是。”伍德又補充了一句:“DARPA方面怎麽連個現場轉播都不提供?”
“上帝!難以置信!太厲害了!”
“也沒那麽誇張吧?”伍德說:“看起來不過是宇宙背景輻射的波長稍微增加了點而已。”
“但是爲什麽我們的視覺中所看到的其他顔色沒有改變呢?”費恩問:“除了宇宙背景輻射以外,其他可見光并沒有發生變化啊。”
“大概這種效果隻是針對迦瑪射線一類的背景輻射的吧。”伍德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具體如何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相信很快就會消失的。”
伍德坐回沙發裏,打開電視,開始不停地切換頻道。就像他所預料到的那樣,全世界開始現場直播了。每個頻道都是騷動、震驚和合不攏的嘴巴,以及播音員們那前言不搭後語,混合着驚恐和興奮的嗓音。
伍德能夠想象得出,宗教家們會如何解釋這個奇景;政治家們會如何利用這個奇景,曆史學家們會如何描繪這個奇景。
那必定非常精彩。
這會Vault-X那邊應該已經失去控制了吧?伍德想。不知道他們打算如何處理這個局面呢?真可惜,那邊沒有現場直播。
關于現在這樣的情況,伍德作何感想呢?
很好,這樣才是個精彩的世界。這就是他的想法。
和以往任何時候一樣,伍德不在乎世界怎麽樣。
對于一個看客來說,獨身其身看熱鬧比其他人乃至世界的生死存亡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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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Ω相位軸偏移程序自行啓動。”
“α-232變量編碼禁止!命令,否決!”
“警告,第29、34、61号照明輸電線路過載。”
“16号輸出回路失去控制。”
深沉的合成男聲回蕩在控制大廳,龐大的主顯示屏上,呈90度直線攀升的綠線早已超越了象征标準值的紅線,向上飛速攀升。
艾德加和霍夫曼博士站在主控制台前,滿臉通紅。從各個控制台上傳送來的數據已經應艾德加的要求被移開,取而代之的,是被放映到各個全息顯示屏上的VR系統監視畫面。那是用來監視第一接觸者夢境的系統,而在所有那些夢境中,看到的都是一片絢爛的、黑色的虛無。
一片漆黑色的星空,每一顆星星都如同幽靈的影子般暗淡。
每一個顯示屏上的監視畫面都是如此。
雖然對技術方面的事情一無所知,但至少他能看出來:情況不妙。
相當地不妙。
所羅門大廳中,那些血肉侍女們比剛才更活躍了,而它們所表現出的敵意也更加明顯。
越來越多的血肉侍女向約櫃周圍那些ASEG陣列芯片撲去,撞擊,附着,侵噬,試圖破壞那些讓它們不爽的東西——就是那些奇怪的金色芯片,使得約櫃所産生的那種奇異的“生物化”影響無法随着她的歌聲擴散出去。
地面的天狗部隊不停射擊,但每次都隻是摧毀了被血肉侍女作爲目标而破壞的ASEG芯片,血肉侍女本身總是可以全身而退。它們速度看起來非常遲緩,甚至可以說是懶洋洋的。但那不過是種假象,隻有在攻擊目标和躲避敵人的攻擊時的一瞬間,它們才會展現真正的速度:
瑞本毫不懷疑,以它們的速度,子彈是絕對打不中它們的。
雖然受到了天狗部隊的迎擊,但血肉侍女們并沒有反擊。它們在受到攻擊後僅僅是翻滾撤回了隊列中,絲毫不去理會那些小小的冒犯者。
因爲它們根本不在乎那些攻擊。
每當一塊ASEG陣列芯片被破壞,周圍就會有一部分設施失去保護,在約櫃的歌聲中像生命一樣蠕動起來,化爲難以名狀的恐怖怪物,
而約櫃在這個過程中始終都在膨脹,無數巨大的觸手輕柔但有力地揮舞着,掃過,掠過,撫過周圍的一切。而被她的觸手與身體組織接觸過的任何東西,都立刻被團團蠕動着的爛肉所覆蓋——然後開始逐漸向周圍蔓延。
而在約櫃的表面,通過監視器的畫面,瑞本可以清楚地看到,約櫃表面那張第一接觸者的美麗面容已經不隻一個了。
無數張大大小小的佛雷卡的面容在約櫃的各個角落不停浮現和消失,每一張都是那麽的美麗、安詳、聖潔、高貴。
在一聲低沉的爆炸聲中,約櫃附近的一座高達數百米的金屬高塔突然像蛇一樣瘋狂地揮舞起來,在它的表面,滿是蠕動着的金屬靜脈。
那金屬高塔不停地扭動,瘋狂地揮舞,将周圍的ASEG陣列猛地被打落在大廳的地面上。
從它周圍,金屬的地面也開始翻騰起來。
瑞本有些沉不住氣了,他清了清嗓子,從口袋中掏出了那個手機大小的裝置:“那麽,我們是不是應該考慮……”
艾德加把手放到他的肩上:“鎮靜點,上校。”
瑞本急道:“很抱歉,先生,現在的情況看來已經有些超出控制了。記得嗎?一旦實驗發生某種可能帶來危險的意外,我有權代表軍方采取緊急措施。”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也很遺憾。”
艾德加緩緩放開了他的手,沉聲說道:“我知道,上校。但是,我要告訴您一點:現在實驗仍在進行中,而我們早就針對各種可能的情況制訂了針對性的處理程序。”
“哦?”
艾德加把目光轉移到一旁的玻璃牆上——所羅門大廳周圍,洶湧翻滾着無數器官,如心髒般脈動着的約櫃周圍,那巨大的金屬外殼表面開始泛起無數固體的波濤。正在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所腐化。本屬固體的金屬表面居然開始像水一樣波濤翻滾。最初還顯得和緩的波紋已經形成了近十米高的巨浪,無聲而迅速地劃過約櫃外殼的整個表面,将一切與約櫃相連的物體統統卷入體内。此時大廳内的燈光開始一片片在短路的火花中熄滅,整個約櫃就如同一條漆黑色的水柱,懸挂在所羅門大廳無盡的幽暗中。
約櫃上的波濤開始傳播到足有1平方公裏的龐大底座,底座堅不可摧的金屬外殼被無形的手如同橡皮泥般扭曲,變形,然後爬滿金屬的靜脈。
接着,在固體的波濤中,那些蠕動着的靜脈開始緩慢而堅定地向周圍蔓延。
艾德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現在差不多是時候了。”艾德加對霍夫曼教授說:“請下命令讓艾斯布萊德上尉按預定計劃開始行動吧。”
“什麽樣的行動?”瑞本在一旁不安問道。
“當然是已經計劃好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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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的黑暗被金色的閃電劃破。穿過沸騰的鮮紅色雲彩,風在佛雷卡身邊狂暴地咆哮着。而一切漸漸平複時,周圍的黑暗瞬間消失在她的身後。
佛雷卡調動在無數個概率平面中的無數個種形式的力量,生成了無數形狀功能和結構各不相同的天文觀測器官。放大,擴展,将目光向外,投向太陽系以外的世界,令視野跨越恒星之間的星光之河,穿越旋臂之間的虛無之海,看到SEERS的世界。
現在的佛雷卡已經相當于一個以疊加态進行分布式數據處理的量子計算機,而分布式數據處理最大的特長就是将無數分散的情報進行彙總和整合。通過每個概率平面中的神性佛雷卡各自獲得的觀測數據,大量不同的資料被以分布式處理的模式加以彙總和整合,成爲一副完整的圖畫
她能看到。在這個銀河中,在這個世界上,SEERS已經成就和正在成就的事。
整個銀河!百億年生命的銀河!千億星辰銀河!在這偉大天體中所有的恒星都已經被包裹在某種黑色的薄膜狀物質中!
在不到25年的時間裏,這即使是光也要奔形十億年才能橫貫的銀河,在這短暫的一瞬間便被一種名叫SEERS的生命形式所完全支配!
通過單純的光學觀測器官,銀河的天空依然繁星點點。但那隻不過是來自無數萬年前的虛無的殘像而已。在人類起源之前那些星辰發出的光芒穿越動辄數萬光年的距離來到地球,但如今這些光的起源之地卻已經被某種黑色薄膜狀物質完全包裹起來。
光學的感官是容易被愚弄的,而以精細重力波判讀,以高維矢量掃描,以無數其他的,不依賴光的形式,佛雷卡可以看到這個銀河的真實。
佛雷卡并不知道現在的SEERS到底是什麽樣子。因爲在所有的概率平面(或者說,平行宇宙)中,SEERS在每個概率平面中都各自以無數種不同的形式和方向進化。因此每個平行宇宙中的SEERS,其形态和能力都是完全不同的。但是,遙遠的距離起到了類似統計效應的作用,以距離而非數量将細節掩蓋,使同時存在于無數種可能形态中的SEERS成爲了一個統一的形象。
黑色的銀河。
黑色的銀河隐沒于宇宙間黑色的虛無中,沒有星辰釋放出的光芒,沒有瑰麗的宇宙塵埃團和宏偉的星雲,存在的隻是隐身于黑暗中的影子。而在這影子中,隻有偶爾才會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泛起片片螢火蟲般的光芒,然後瞬間熄滅。
這就是SEERS誕生25年後的銀河。被SEERS統治的銀河。黑色的銀河。
而那黑暗已經在銀河之間的巨大虛無的掩護下,悄然伸入仙女座星系和三角座星系。而在銀河周圍的那些比較小的次級矮星系,自然早已不見蹤影。
以人類的标準看,SEERS的進化和擴張速度實在過于變态了。那完全不是人類所能想象的速度。
不過如果有超越光速,征服距離的瞬間傳送技術,匪夷所思的高技術和以這些高技術武裝起來的軍隊,以及呈幾何級數爆發性擴張的增殖速度,在20年内塞滿整個銀河實在算不得什麽了不起的事。
佛雷卡回憶了一下,SEERS大約是在第110天時發展出可以實現恒星間旅行的量子躍遷技術的。而無線能量傳輸(WPT)技術則更早一些。
SEERS把包括太陽本身在内的整個太陽系都變成佛雷卡身體的一部分,這個工程大約用了4到5個月的時間。而這還隻是第二世代的技術。而早在13年前,SEERS就已經進化到了第四世代。
佛雷卡自身就是第二世代SEERS技術頂峰時期的産物。但即使如此,她依然難以想象第三世代和第四世代的技術到底是怎樣的。因爲那都是SEERS在宇宙擴張時代,在其他太陽系中發展出的。
第三世代和第四世代技術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佛雷卡幾乎一無所知。不過從偶爾來訪的SEERS的形态看,那似乎是一些模糊的球體,除此之外就看不出任何特征,也無從知道其能力。不過SEERS似乎已經不再局限于物質這種概念的範疇,成爲了某種她所不熟悉的東西。
從那個已經被永恒黑夜籠罩的地球誕生。
以那個被黑色的原生質黏液和佛雷卡的細胞包裹的太陽爲原點。
血、肉與靜脈織就的大網塞滿了太陽系的每一寸角落,然後向太陽之間的虛無繼續伸展,化做無數的觸手
巨大的存在浮現在那個不再發光的太陽周圍,然後消失。跨越數光年的黑暗,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将一個又一個太陽攏入懷中。
爆發性的增殖。
以指數速度進行擴張。
龐大軍團的觸須在獵戶座旋臂中一掃而過,向所有抵擋自己的存在揮灑死亡與毀滅。
無數偉大和古老的異星種族與文明在觸手一揮之間灰飛湮滅,然後像地球上曾經發生過的那樣,種族、曆史、文明與技術被吸收爲SEERS的一部分,存在于其龐大的記憶庫中。
然後更多的觸手跨越旋臂之間的黑暗與虛無之海,伸進新的疆域。
無數的太陽按照它的意志誕生和死亡。
就像佛雷卡一直都注意到的那樣,超新星爆發般的光斑如同燎原的野火在整個銀河中蔓延,熄滅。那是什麽?是戰争的迹象嗎?
然後繼續向前,毫不停歇,向前,向外,向銀河之間的永恒黑暗進發。
擴張,戰鬥,征服,交流,吸收,學習,進化。
越來越強大。
越來越先進。
越來越睿智。
整個銀河已經在20年裏完全處于SEERS的控制之下。而現在,每隔一段時間就能增殖一倍的SEERS正在向其他的銀河擴張。
地球用35億年的時間孕育出了人類。
人類用了300萬年的時間征服地球。
SEERS用了25年的時間支配了整個銀河。
當這一切發生時,佛雷卡的人性所在的“這一邊”的人類依然盡情狂歡,認爲自己才是地球的主宰。
而這個世界之所以存在,完全是因爲她,佛雷卡的意志。
SEERS的進化與擴張令她高興,但那和她卻毫無關系。被SEERS統治的世界确實很壯觀,但佛雷卡卻不覺得有什麽美麗之處。
她對于那些根本沒興趣。
和那些偉大的超技術奇觀相比,佛雷卡對三樣東西更感興趣:飲食,威福,男女。
而且必須以人類爲對象。
要說是執着于低級動物的低級欲望也罷,不管怎麽說佛雷卡至少“曾經”是人類,而出于人類的審美觀,那個黑暗而單調的世界實在沒什麽有意思的地方——一個沒有錦衣玉食,無法耀武揚威,沒有英俊小哥的世界,再偉大的奇觀也和佛雷卡沒有關系。
佛雷卡向往人世的榮華,而在一個極小的概率平面中,SEERS滿足了她的要求。
于是這個世界便因此而被保存了下來。
她将視野收回,轉向自身,轉想自身所在的這個小小世界。
這個世界是爲了我而存在的。佛雷卡始終這樣認爲。
“我是世界之王!”佛雷卡經常這樣對着太陽縱情咆哮。
佛雷卡很高興于自己和自己所在的這個屬于人類的世界,如果不是因爲SEERS的離開,她才舍不得這個世界呢。
平凡的世界。世俗的欲望。渺小的理想。
無所謂。這裏畢竟是她本人的生命之所在,是屬于她自己的生命。
生存意義之所在。
※※※※※※※※※※※※※※※※※※※※※※※※※※※※※※※※※※※※※※※※※※※※※※※※※
所羅門大廳裏的主顯示屏中,代表SEERS效應強度的綠線盡頭早已消失在了屏幕所能顯示的範圍之外。
所羅門大廳中央,約櫃緩緩揮舞着觸手,不停蠕動翻滾的表面上,無數血盆大口齊聲吟唱着沒有歌詞的空靈聖歌,粘稠的涎水滴落而下,如同巨大的蛞蝓般緩緩滑動,在身後的金屬地面上留下一條條吱吱作響的尾迹。
在那歌聲中,巨大的質量在約櫃内部持續生成,它那臃腫而巨大的形體繼續膨脹,不斷地膨脹,,直到接近周圍如四片傾斜的金屬花瓣一樣圍繞着的它的外殼時才表現出停止的迹象。
現在約櫃的直徑已經遠遠超過1英裏,幾乎已經緊緊抵在圍繞在四周的巨大金屬外殼上。雖然那用來容納約櫃的外殼部分自身也帶有強力的保護裝置,但仍然可以看到無數因爲動力系統過載而産生的電火花。顯然,它們支撐不了多久的。
更何況,那些在約櫃周圍浮遊飄舞的血肉侍女們,已經開始作出行動了。
除了破壞周圍的ASEG芯片以外,那些形貌恐怖的爛肉團塊也開始以類似的方式朝外殼撲了上去。
和破壞芯片時一樣,血肉侍女們攻擊的方式好象就是直接撞上去,然後像隻從帝國大廈上丢到地面的西紅柿一樣變成一灘肉醬,然後立刻開始向周圍擴展,将所碰到的一切都吸收爲自身的一部分。雖然它們行動的積極性并不高,但考慮到其龐大的數量,那最後的束縛裝置被破壞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如果天狗部隊不采取行動的話。
但他們顯然是不會不采取行動的。
大量酷似集裝箱,裝有反重力機動底盤的載器接近了約櫃外殼部分。沿着一道又一道的密封門打開,數以百計的天狗部隊士兵們如同啤酒的泡沫般湧了出來,向大廳各個角落爬去。
是的,爬。他們并沒有使用外殼上那交織穿梭的樓梯和電梯網,而是直接在巨大的機械和迷宮般的框架之間以不可思議的敏捷與速度攀爬縱躍。透過監視器,瑞本清楚地看到兩名天狗士兵從龐大的液氦泵上的托架上高高躍起,毫不費力地倒挂在他們起跳點斜上方至少20米以上的一座玻璃橫梁上——那是瑞本昨天進入約櫃時使用的玻璃懸空走廊,現在已經與約櫃切斷了聯系——然後手腳并用飛快地向瑞本看不見的地方爬去,他們的姿勢與其說像猿猴或壁虎,倒不如說更像是一群人形的蜘蛛!而他們身下,則是足以令任何不會飛的生物粉身碎骨,深達數百米的深淵。
所羅門大廳黑暗的虛空中,約櫃漆翻騰着的黑色外殼開始逐漸平息,狂暴的巨浪又逐漸恢複成了最初優雅的波紋。
隻是,長春藤般的金色裂縫繼續出現在約櫃基座周圍的每個角落,柔和的金光伴随着蕩漾的波紋,這些裂縫如同有生命般優雅地紐動着,越來越長,越來越密。在充滿韻律與節奏的輻射中,波紋沿着底座向整個大廳擴散。如果沒有大廳中那些散發着淡紅色光芒的ASEG陣列所産生的抑制作用,恐怕這些奇怪的波紋早已擴散到控制室裏的人們身上了吧?
奇怪的是,身處ASEG保護範圍之外的天狗部隊,卻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們以及留在地面上的部隊不停射擊,将那些意圖破壞外殼的血肉侍女趕開,消滅那些被其侵噬的部分。他們行動迅速,當一部分人沿着外殼向上攀登,準備入侵約櫃内部時,其他的人則飛快地向約櫃周圍那四座被稱爲冰泰坦的銀色高塔移動。
“F48就位,定向爆破裝置安設完成。”
“F96就位,定向爆破裝置安設完成。”
“F144就位……”
“F258就位……”
他們的工作效率和他們的行動速度一樣驚人,不到兩分鍾,所羅門大廳中各個冷卻液氦傳輸導管上,都被安裝了低烈度塑膠炸藥。隻要一被引暴,上千噸零下200攝氏度的超低溫液态氦将從噴湧而出。顯然,他們幹這種事已經輕車熟路了。
而在冰泰坦上,上百名天狗在一處懸空走廊中待命。
盡管瑞本對他們正在幹什麽一無所知,但他知道,如果有人夠膽想從約櫃的“表面”直接進去可絕不會發生什麽好事。約櫃的中央控制室有專門的人員出入口,但是即使是對技術方面一竅不通的瑞本也能看出,如果有哪個膽大包天的家夥想從其他部分進去的話,在進入中央控制室之前就會被約櫃那可怖的體組織所吞噬。
他不安地看了看艾德加,後者冷靜地指揮着一切。看得出來,雖然霍夫曼博士是基地裏的頭号人物,但這位自身就是物理奇才的政府高官平時也沒少來過這裏。
“個人ASEG工作正常…….強度比平時要高……”
“各單位注意,這裏是艾斯布萊德上尉,在保持最高級别的AS模式下将能量盡可能多地分配給到SED,相分裂刀(PhaseDivider)隻要10%左右的能量就夠了。确保ASEG在最大強度下能保持工作15分鍾以上。”
“避免走廊與約櫃直接接觸。”
“注意,冷卻液氦開始集中。”
“大約有多少?”
“800噸以上,确保10分鍾以上的流量,還在繼續調集中。”
“控制室,将ASEG效應強度開到最大。”
“明白”
遍布所羅門大廳外壁龐大的芯片組上,被排列成幾何圖形的ASEG陣列散發出的紅光猛然增強,一瞬間,地面上蕩漾着的波紋遲疑了一下,随即又開始繼續蕩漾。
環繞在約櫃周圍,被稱爲冰泰坦的龐大液氦泵上,活動玻璃走廊的傳動系統被啓動了。數十名天狗士兵聚集在寬敞的玻璃走廊裏,他們的身體被一層淡紅色的防護層所籠罩,而在他們的右前臂上,則延伸出一道毫無厚度,純黑色的三角形刀鋒。
在因某種原因而顯得有些異樣的機器聲中,玻璃走廊開始慢慢向已經不再是約櫃表面延伸過去,當走廊即将那已經不再是固體了的約櫃表面接觸的一刹那————走廊前端大約兩米的部分被整整齊齊地切斷,落下,當它接觸到約櫃表面的一瞬間,無數隻觸手和一張血盆大口在約櫃表面瞬間生成,将那部分一口吞了下去。
“侵入部隊已經就位,随時可以行動。控制台,視野怎麽樣?”
“很清楚。OK,,現在開始倒數,按既定順序引暴炸藥。”
“明白。”
通過天狗士兵頭盔上的微型攝象機,控制室中的人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天狗士兵們的一舉一動。但在這幾天時間裏見識到太多遠遠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的怪東西後,瑞本相信自己已經不再會對任何事情感到驚奇了。但他始終沒能理解艾德加的用意。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在那座小山一樣的液氦傳輸泵上炸幾個窟窿有什麽作用。
“他們将把冰泰坦的多個關鍵部分引爆,從而釋放出幾百噸的超低溫液氦。”艾德加這樣解釋道。
“這樣就可以停止約櫃的行動嗎?”
“當然不。但是可以讓我們與約櫃内部的中央控制室取得聯系,讓它把大門露出約櫃表面,這樣他們就可以進去把第一接觸者的起源部分給弄出來了。”艾德加解釋道:“第一接觸者佛雷卡,她在中央控制室裏的那個部分,就是整個約櫃系統的中樞,一個指令端口。我們對整個系統的控制,都是以此爲基礎。可以說,第一接觸者就是約櫃的大腦,使整個約櫃系統得以運轉。那麽,如果我們能将她從系統中剝離出去的話…….”
霍夫曼教授在一旁彈了個響指:“簡單地說就好比你把運行中的計算機的系統總線全部切斷,那麽無論什麽樣的系統都會因此而停止運轉。”
是這樣嗎?瑞本想。希望如此。
“4……3……2……1……引爆!”
超過500米高的龐大液氦傳輸泵“冰泰坦”與環繞整個約櫃的傳輸管道上,從天狗部隊聚集的玻璃走廊下開始,數十顆**被接連引爆了。接近絕對零度的液氦噴湧而出,化作一道道瀑布傾瀉而下,随即化作濃濃的白霧,将整個約櫃籠罩其中。
此時,所羅門大廳中那規模龐大的ASEG芯片陣列瞬間爆發出明亮的光芒,如同同時一百個太陽同時升騰而起。
透過安裝在天狗部隊頭盔上的攝象機,瑞本可以看到,約櫃那翻騰的表面正對着他們的那個部分,開始遲緩,停滞,然後,一根看起來足有上千英尺長的的玻璃管道從約櫃裏面緩緩伸出。在它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如同金屬齒輪般的人造物體緩緩浮出約櫃的表面。
通向中央控制室的大門。
不知何故,能夠吞噬一切的約櫃,對其絲毫沒有影響。
天狗士兵們聚集在懸空走廊裏,光暈輕柔地包裹着他們的身體,以避免其遭到來自約櫃和嚴寒的傷害。一名頭盔上印有紅色閃電狀标志的天狗士兵抽出一把手槍,向對面的出入口打了兩槍。本來就以确保設施安全爲設計要求的手槍彈當然不能對中央控制室那厚重的大門産生什麽影響,而飛濺火花預示了一個好的兆頭。通向控制室的入口已經凝固了。
包括艾斯布萊德上尉在内的十幾名天狗部跳了過去,開始檢查入口的系統運行狀況。和預想的一樣,雖然通向中央控制室的入口暫時浮出表面并保持了穩定形态,但密封門卻失去了控制。但這并不是什麽問題,士兵們手中漆黑色的能量刀鋒輕快地在這足有半米厚的裝甲鋼闆上像切奶油一樣劃了一個方形的窟窿。
大量灰色的煙霧從中央控制室中噴湧而出,然後消散在液氦的酷寒中。從缺口中看去隻有灰蒙蒙的一片,除此之外什麽也看不到。
“這裏是艾斯布萊德,控制室入口的物理狀态已經鎖定了。”
“一切按預定計劃進行。記住你們的任務,不惜一切代價将第一接觸者活着帶出約櫃……我相信她現在已經箭在弦上了。”
“明白。”
被稱爲艾斯布萊德上尉的軍官向他的部下們做了個手勢,
他們走進了大門後那隐藏着無數秘密與力量的灰色虛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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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液體落入深藍色的水中,發出巨大而低沉的水聲,一切又重新歸于平靜。
然後,又一滴液體滴落——低沉的水聲——又歸于平靜……
随即,一切豁然開朗。
鮮紅如血的天空下,細雨穿過厚重的雲層落入深藍色的海洋,在低沉的撞擊聲中激起一個個玲珑剔透的王冠,然後一切又歸于平靜。
這片無垠的海洋與SEERS的意識之海頗爲相似,以至于一開始佛雷卡還以爲自己又回到了旅程的起點。
狂暴的風聲逐漸遠去,終于,一個巨大的金色旋渦出現在佛雷卡周圍。飛旋的光環旋轉着從旋渦中心向外擴展。
萬事皆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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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駐防所羅門大廳的直屬警衛部隊,天狗部隊在這十幾年中已經執行過很多此類似的任務了。而這一次,并不出乎他們意料地,約櫃内部的異變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劇烈。
實在難以想象,約櫃從剛才就一直——到現在也是——産生強烈的能量反應,巨大的質量不斷在此生成。那麽根據常識,約櫃内部一定存在着某種巨大得不可想象的反應場,就像人們想象中的恒星表面那樣,一片令人睜不開眼睛的熾熱光幕,或者沸騰的等離子火海。
但是,這裏,約櫃内部的異常空間,那近乎無窮無盡的能量産生的地方,除了他們腳下已經變成生物般的控制平台,幾乎一無所有。曾經充斥着足以令人發瘋的奇異事物的詭異空間中,隻剩下一片無邊無際的,單調的灰色背景。而在那背景前,一條條看起來足有幾英裏長的黑色閃電在沉默中一閃而過。無數巨大的水晶狀物體從虛空中産生,以驚人的速度狂暴地在灰色的背景前橫沖直撞。當它們互相碰撞時,會迸發出團團似乎足以席卷整個世界的灰色火雲。同時,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咆哮回響在整個空間。
雖然周圍的虛空仍然是一片單調的灰色,但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得出來:時間已經不多了。
令人聯想起暴風雨前的甯靜。
在已經嚴重變異了的控制平台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深井,一個藍色的球體懸浮其上,閃閃發光。那是一個由某種透明藍色液體構成的巨大球體,周圍的機械部分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球體的表面如同沸騰般瘋狂地翻滾着,而在它的中央,是一個扭曲而佝偻的瘦小軀體。
第一接觸者的本源之所在。
艾斯布萊德打了個手勢,士兵們四散開來,開始按照之前的計劃采取行動。一些人開始探測第一接觸者腦内的控制端子波段,準備将第一接觸者從球體中拉出來。而另一些人則守衛在周圍,警戒周圍可能發生的威脅與敵意。
艾斯布萊德走到控制終端前,發現就如同霍夫曼教授預料的那樣,系統仍然可以運轉。他開始輸入密碼,啓動緊急分離程序。
當程序啓動的一瞬間,一團直徑足有50英尺的稀薄煙霧籠罩在他們周圍,靜靜地等待着。那是緊急脫離程序,隻要第一接觸者被從整個系統中強制分離出去,控制平台将把他們傳送到接近地面的安全地點。
非常匪夷所思,但卻是确實可行的,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
※※※※※※※※※※※※※※※※※※※※※※※※※※※※※※※※※※※※※※※※※※※※※※※※※
“警告,約櫃内部能量反應呈現極度不穩定态勢,SEERS效應強度嚴重超過危險值,危險等級:A。請在保安人員指揮下有秩序疏散。”
ASEG陣列的力量開始因過載而産生的大面積功能組織壞死而迅速減弱。而同時,血肉侍女們針對其的破壞行動也開始越來越頻繁。
所羅門大廳地面的天狗部隊已經撤離,不再有人來驅趕它們,使血肉侍女們的破壞工作效率增加了好幾倍。
控制室裏一片寂靜。人員疏散已經基本完成了。時間已經過去13分鍾,雖然在艾德加的強烈要求下,連人員居住區的溫度調節用液氦都被調了過來,但并不能使所羅門大廳中的超低溫狀态多維持一會兒。液氦的煙霧開始逐漸變淡,凝固在約櫃表面上的波紋又開始慢慢蕩漾起來。
瑞本揣揣不安地看着周圍的人們一批接一批地撤離控制室。連霍夫曼博士跟随人群都已經乘坐人員疏散專用電梯前往緊急逃生設施。現在,控制室中隻剩下他和DARPA副局長艾德加.吉爾登斯坦兩人了。
侵入約櫃内部,從物理上切斷第一接觸者與系統之間聯系的天狗部隊仍然沒有音訊,雖然天狗部隊隊長艾斯布萊德曾聲稱一旦成功将直接前往安全地點,但現在看來如果沒有收到任務成功訊息的話,艾德加是不會離開這裏的了。
玻璃牆上,一道波紋一掠而過。瑞本已經明顯地感覺到某種未知的力量開始穿過自己的身體。雖然說不上難受,但絕對不會是好事。
更可惡的是,如果眼前這位技術高官不先離開的話,以軍人的身份,瑞本又怎能先走?
願上帝保佑我們。瑞本開始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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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兩名天狗士兵的肩膀上伸出的八根機械觸手順利地伸入球體内部,前端的鈎爪牢牢地抓住了第一接觸者的四肢。觸手另一端的兩名天狗士兵用力一扯,将第一接觸者整個拉了出來。和藍色球體周圍的機械裝置一樣,她頭上碩大的頭盔早已不見,在那曾經被美麗的面具覆蓋的面容展露于外:滿是瘡疤和裂縫的臉上沒有鼻梁,隻有兩個醜陋的孔洞,裂成四瓣的嘴唇抽搐着,露出滿嘴歪斜的牙齒。而在她的額頭上,鑲嵌着一個小小的神經接口。
艾斯布萊德取出一個小小的裝置,将其插入第一接觸者額頭的神經接口中。在這件專門用來在緊急時刻強制性切斷第一接觸者與系統聯結的制動裝置上,一個小小的紅色按鈕開始發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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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有注意到,所羅門大廳中除了約櫃和天狗部隊以外,還有其他的存在。
一個從一開始倒立于所羅門大廳的穹頂之上,注視着一切的,漆黑色的,少年一般的形體。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小巧的折扇,擋在面容之前。
他輕輕揮動了一下手中的折扇。
約櫃猛地抽搐了一下。
開始凝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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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已經完成。
所有可能狀态的統合進程已經完成,隻等着力量的最後凝聚。
佛雷卡凝視着周圍和自己的一切可能性,看着他們的協調和整合,然後……
就在此時,一道無聲的霹靂一掠而過。
在那一瞬間,她好象看到,那深藍色的大海猛然縮小,最終變成了SEERS的眼睛。
然後她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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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過整個世界的白光過後,艾斯布萊德恢複了視覺。
深藍色的水球如同煙霧一般消散。他與另外兩名重裝型天狗懸浮在空中。重力已經不存在了
第一接觸者扭曲而佝偻的軀體無力地蜷縮在地上。
第一接觸者與系統成功分離。
整個灰色的空間開始劇烈地震蕩起來。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中,艾斯布萊德一隻手将第一接觸者夾在脅下,準備撤離。他環顧四周,猛然發現他們身處的空間開始劇烈改變,無數飛馳的水晶狀物質密密麻麻地充斥了整個灰色的天空,怪誕的嚎叫聲如同風暴一般在整個肆虐。無數如同小山一般巨大的水晶在控制平台周圍猛力相撞,在無聲的猛烈爆炸中化做籠罩整個空間的飓風。
又一次劇烈的爆炸,鉛灰色火焰的風暴向他們猛撲過來。
“上帝保佑!”艾斯布萊德大喊着,用身體護住第一接觸者,然後他閉上了眼睛。
在灰色的火雲将他們一口吞沒的一瞬間,傳送啓動了,控制平台中央部分和其中的周圍的一切突然消失在那朦胧的霧氣中。
然後當他們反應過來時,已經身處Vault-X地下一層,供約櫃核心中樞部分緊急分離時專用的傳送節點。
第一接觸者回收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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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約櫃内部産生未知能量反應,無法控制。危險等級:A,所有人員,立刻撤離。重複,危險等級:A,所有人員,立刻撤離。”
“問題區域将于5分鍾内自動封鎖,請滞留人員立刻撤離。”
所羅門大廳中,血肉侍女撲向它們感覺會妨礙到它們的東西——約櫃外殼,ASEG芯片陣列,以及天狗部隊在撤退時遺留下來,已經設置爲自動戰鬥模式的重型裝備。
在地面上的重型裝備不停地向血肉侍女們傾洩猛烈的火力。在高性能火控AI的控制下,從約櫃自身提取而來,由SEERS的力量制造的武器在高性能火控AI的控制下不停地發射着延時蒸發的微型黑洞、被力場束縛的等離子團、被封閉在亞空間中的誇克漿,以及其他更加匪夷所思而又威力強大的東西。
在此之前,血肉侍女們在受到攻擊時隻是單純地放棄攻擊,返回約櫃周圍繼續漫無目的地飄蕩而已。而現在,它們認真了。
快速,高效,精确,極端狡詐。
在空中以令人目眩的速度血肉仕女們時而分裂成多個較小的個體,沖向ASEG芯片陣列之類不會移動的目标,時而又融合成一個較大的個體,用無數粗大的觸手席卷沿途的一切。
血肉侍女的觸手粗大而有力,但卻并不注重于單純的破壞,而是要将目标盡可能地轉化爲自己的武器。被那些可怖的爛肉所接觸到的一切都會被立刻侵噬、同化、吸收。蠕動着的靜脈和神經一樣的東西正在不停攻擊着的戰争機器表面迅速蔓延。不到幾秒鍾,那些機械就變成了另一種東西。
大緻的輪廓沒有改變,但它們現在看起來仿佛是由蠕動着的血和肉,而不是金屬構成。怎麽看也不像是機械和金屬的表面如同活生生的生物一樣不停翻滾起伏着,從一些地方甚至伸展出了無數形貌恐怖的肢體和觸手。它們仿佛擁有了自己的意識,紛紛掉轉炮口,向大廳中的ASEG芯片陣列發動猛烈攻擊。
所羅門大廳的防禦開始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崩潰,扭曲與變異每秒都在加劇,大半個所羅門大廳已經被蠕動翻騰着的爛肉的海洋所覆蓋。
艾德加靜靜地站在空無一人的控制室中,面無表情。若有若無的低語在空空蕩蕩的大廳中回蕩————不是通訊器,也不是廣播。牆壁上的波紋越來越密。
瑞本急噪地轉來轉去,在他第三次開始試圖說服眼前這位固執的高級技術官員時,控制台上的通話器響了起來。
“控制……室……艾德加先生,能聽到……嗎?這裏……是艾斯布萊德。”
艾德加一把抓起聽筒:“任務如何?”
“第一接觸者成功……回收。請趕……快撤離。”
艾德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幹得漂亮,上尉……謝謝你。”
在準備撤離時,艾德加轉身最後看了一眼所羅門大廳,約櫃已經改變了形狀,不再是無定形的巨大肉塊,而是一團朦胧的紅色雲霧,無數的觸手、肢體和血盆大口在裏面忽隐忽現。而在它周圍,血肉侍女們紛紛沖入其内部,與之融合爲一體。
而在那雲團的正中,則是一個微小,但卻無比明亮的光點。
艾德加知道那是什麽:
無限能量的源泉,金色通天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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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羅門大廳的頂部,那個黑色的如少年一般的形體倒立于此,饒有興緻地觀察着下面的一切混亂。
氣化了的約櫃對他毫無影響。偶爾有幾個血肉侍女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但在試圖接近他時,卻突然停止了下來,然後以近乎于畏縮般地慢慢後退,然後繼續尋找其他的目标。
接着,肉紅色的煙霧猛烈的爆發開來,瞬間吞剝了整個所羅門大廳和裏面的一切,然後開始緩緩消散。
漫天飛舞的血肉侍女與約櫃巨大的形體在向整個Vault-X的地下部分蔓延的同時,本身也在逐漸消失。出現在已經面目全非的所羅門大廳中央的,是一個閃爍着微弱光芒,形體單調的光斑。單調,蒼白,沒有任何特征,靜靜懸浮,一動不動。
幾秒鍾後,黑色少年的形體突然毫無征兆地在一瞬間分崩離析,重組爲一個波動着的的黑色球體,緩緩隐沒在周圍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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