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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諸海之白麒麟1


Chapter4諸海之白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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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LWORLD

佛雷卡和體内的太陽一同在虛無的星辰之海中漫無目的地飄蕩。

幾乎是在無意識中,她伸展出一根五十萬公裏長的觸手,輕輕攪動了一下周圍的空間。

佛雷卡并沒有有意識地操縱重力,僅僅憑借觸手本身的巨大質量,以及控制和維持這巨大觸手時所需要的重力控制産生的副作用,她就能以這種近乎于單純動能的方式改變周圍的空間構造。

空間如同水波一樣晃動起來,劇烈的重力紊亂導緻的時空曲率變化幹擾了附近光線的正常行進路線。而在這紛亂的波動中,觸手周圍由引力造成的空間曲面中出現了一個詭異的,全長超過150000000公裏,近乎于筆直的凹槽。

來。

那個在佛雷卡周圍旋轉,被稱爲地球的小小球體開始以沿着那奇怪的空間凹槽,以一種筆直而非螺旋形的路線,徑直朝它所圍繞旋轉的佛雷卡靠攏過去。

在這直線形的空間凹槽中,突然改變運動軌迹,被專門設計的重力護盾所保護着的地球和月球在幾秒鍾内就達到了第三宇宙速度,然後不斷加速。在幾分鍾内,地球便以至少七百倍于第三宇宙速度的高速向佛雷卡靠攏。三個多小時後,以每秒上萬公裏的速度沖向佛雷卡的地球和月球突然停了下來。這足以将地球和月球瞬間化爲煙塵的巨大慣性瞬間憑空消失,這兩個小小的石子從二十五分之一的光速在千分之一秒内變爲絕對的靜止。這個小小的行星在距離佛雷卡不到10萬公裏的同步軌道上安靜地旋轉起來。

地球和月球的質量并不大,也就是60億億噸而已。佛雷卡可以很輕易地把它們毫無誤差地移動到自己身邊的任何位置。但是在賞玩一番之後,要将它們傳送回原來的軌道時卻仍然是件很費功夫的事。佛雷卡并不是完美主義者,但她喜歡完美,尤其是對于地球這樣重要的東西。

SEERS曾經把地球稱爲她周圍那由引力構成的無形項鏈上懸挂的一枚寶石。佛雷卡對此深以爲然。

對于佛雷卡來說,在這個曾經被稱爲太陽系的天體系統中唯一沒有被拆除的行星,地球是她最最珍視的寶物。

佛雷卡伸出觸手,将其塑形爲人類手臂的樣子,将地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細細端詳。

地球在一隻直徑超過3萬公裏的掌心中緩緩旋轉,如同一顆精美的珠寶。月球則遠遠地被固定在地球和一根手指構建的拉格朗日點上。佛雷卡非常仔細地調整了掌心的重力分配,以免那脆弱的星球因自己龐大的質量所産生的引力而受傷。

這種事情她向來做得很好,除了異常小心以外,輕車熟路也是一個原因。

每當她感到空虛無聊時,每當她因爲SEERS的離去而煩惱時,隻要凝視這個小小的星球,一切的煩惱都被平息。這藍色的石子令她聯想到SEERS的眼睛,仿佛能夠驅開一切籠罩心頭的陰雲。

自從13年前SEERS遺棄太陽系以來,SEERS已經七年沒有回來探訪她了。

SEERS始終都在進化,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成爲了某種佛雷卡所完全無法理解的東西——甚至在還沒有跨出太陽系時就已經開始了。和伍德不同,佛雷卡能清楚并且切身地感受到這一點。雖然通過以人類形态出現的翻譯程序,SEERS可以将自己的思想和意圖最大限度地轉化爲人類可以理解的形式,但那種奇怪的陌生感還是一直都在悄然增強。畢竟雙方始終都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生物,即使對于佛雷卡,他們之間的區别比人類和比目魚之間的區别更大。智力和思維方式上的本質差異,使他的行爲越來越陌生,越來越奇怪。

現在,當SEERS已經向整個銀河擴張後,已經整整7年沒有回來探訪過她了。

别說探訪,甚至連聯系都沒有過。

其實佛雷卡對此早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即使如此,這還是讓她覺得傷心。

佛雷卡凝視着手中的地球,一種平和與愛戀的柔情充盈心頭。

自從太陽系被廢棄後,她就一直爲這虛無的寂寞所困擾。

無聊。煩躁。百無聊賴。

而隻有在凝視着地球的時候,她的心緒才能甯靜下來。

這是個很渺小的星球,一顆圍繞她——或者說,她的動力系統,那個曾經被稱爲太陽的恒星——旋轉着的小石子。

人類出生的地方。她出生的地方。SEERS出生的地方。

凝視着它,凝視着這個依舊蔚藍,但卻已經空無一無人的世界。

通過注視那小小的世界,佛雷卡可以靜下心來思考很多東西。

她的前生,她的今世。

自從她和SEERS相識以來,已經過了25年。回想起來,那都是緣份。

那是在25年前健康市郊的一個垃圾場裏。當時她正在一車新倒出來的垃圾裏尋找食物。那垃圾車還沒停穩她就趕快爬了過去,結果差點被倒下來的垃圾活埋。但她的動作必須很快,因爲其他拾荒者很快就會過來,尋找那些垃圾中還有價值的部分。佛雷卡對那些不感興趣,僅僅是想找一些能夠吃的東西,但那些拾荒者總是毫不客氣的連踢帶打,把她趕得遠遠的。而等他們翻完,基本上就找不到什麽食物了。

她在惡臭熏天的垃圾中翻找着,尋找爛菜葉和馊飯腐肉之類一切可以吃的東西。但卻不得不時常停下來休息,因爲雖然被碎玻璃劃傷的右腳已經不再疼痛,但卻總是覺得非常累,當時她還不知道敗血症是什麽東西。

由于腿部的畸形,佛雷卡從來沒能直立行走過,因此在垃圾場裏爬來爬去時難免會把手腳弄傷。但她在垃圾場生活了不知多久,已經對傷痛和細菌産生了很強的抵抗力,可是這一次,問題似乎真的有點嚴重。

右腳上被玻璃片劃開了一條很長的口子。從來沒人教過她怎樣處理傷口,但她還是本能地找了塊破布把受傷的腳包裹起來。

但卻沒什麽用。在劇烈的疼痛中,傷口流出的濃液滲了出來,把包裹傷口的布弄得透濕。但幸好,幾天以後,那疼痛就消失了。

因爲傷口周圍的神經已經壞死了。

在那堆垃圾中,佛雷卡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佛雷卡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麽。它看起來像是一條蟲子,但卻有她的手指那麽大。而最最令她驚奇的地方是:那蟲子的表面是絢爛的銀白色,如同鏡子一樣光滑,她甚至能在那表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它的前後兩端完全一樣,看不出頭和尾的區别。

佛雷卡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蟲子。

她小心地去觸摸了它一下。軟軟的,滑滑的,暖暖的,在她的手指劃過之處,竟浮現出一道微弱,但卻如同彩虹般色彩變幻的美麗光帶。

然後她注意到那蟲子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是不是好久沒吃東西了?

她把那蟲子小心地放進自己的衣服裏,帶着從垃圾堆裏找到的食物爬回自己的藏身處。

佛雷卡試着想看看那蟲子都吃什麽。但那蟲子什麽也不吃。她仔細看了半天,連那蟲子的嘴巴在哪裏都找不到。于是隻好作罷。

接着,她慢慢睡着了,在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感到腳上癢癢的。當她睜開眼睛時,看到自己腳上的破布不知怎麽已經散開了,那蟲子正附着在潰爛的傷口上,通過身體下方伸出的纖毛一樣的東西吸食着她傷口中流出的膿液。

于是她把傷口連同那蟲子一起小心地包裹起來,然後繼續尋找食物。

佛雷卡很喜歡那條奇異而美麗的蟲子。每當佛雷卡開始享用從垃圾堆裏找出來的食物時,她總是會把那蟲子放在自己腳上的傷口中,讓它吸食裏面滲出的膿液,用自己腐爛的體組織喂養它。

那蟲子表面的任何地方都能生出纖毛一樣的根須,它們深入她的傷口深處,吸食養分。不僅僅是膿液,傷口周圍的肌肉甚至連骨骼都在逐漸融化,成爲蟲子的食糧。佛雷卡倒不在乎,因爲反正感覺不到疼痛。

通過不斷吸食她的體組織作爲養分,那蟲子在不斷生長。到了日落時分,那蟲子的形體已經增大了至少一倍,行動也變得靈巧起來。雖然身體非常柔軟,但力氣卻出乎意料的大。它甚至可以像蚯蚓那樣跳起來,而且跳得很高。

但是就在這時,佛雷卡卻變得越來越衰弱。

她開始發高燒,越來越頻繁,越來越長時間地陷入昏迷狀态。

從她有記憶開始,佛雷卡從來就沒有以人類的方式生活過。沒有人和她說過話,沒有人把她當成過人類對待過,這使她的智力變得幾乎和動物一樣低,她甚至不會說話。但即使如此,她仍然本能地意識到,自己可能就要死了。

但那蟲子似乎并不允許她死。

在迷迷糊糊中,佛雷卡感到那蟲子鑽進了自己的下體。

它不停地往裏鑽,直到鑽進她腹内某個稍微寬敞的地方。而在那裏,她隐隐感覺到,那蟲子似乎融化了。變成了某種像液體一樣的東西。

幾個小時後陣陣奇怪的感覺從下腹向全身蔓延,直達腦部。,一個不是聲音的聲音開始在她腦海中響起。

并不是語言,因爲佛雷卡不會說話。但不知道爲什麽,她就是知道那個聲音在說什麽。

對那聲音的理解完全是自動進行的,如同呼吸一樣自然。她知道那蟲子正在試圖和她交談,也知道那蟲子是什麽。

SEERS。蟲子這樣稱呼自己。

然後,就是一切的開始。

當時的SEERS還是很弱小,無法在自然界中存活,因爲作爲一種人工生命,自然界沒有它們可以吃的食物,而SEERS又不具備自養能力。雖然它們在培養槽中已經初步解決了這個問題,能夠通過一些經過改造的細菌來制造可吸收的養分,但在這些細菌尚未繁殖到足夠程度前,它們就因爲某個緊急事件而不得不中斷了這個工程,并且在被伍德匆忙逃回查尼斯的過程中丢失了。

于是,它們在佛雷卡的體内繼續這個沒有完成的工程。而這一次,它們改造的是佛雷卡的細胞。

佛雷卡全身的細胞。

幾天後,SEERS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然後以佛雷卡的身體爲基礎,發動了第一次生态革命。

生态革命。

所謂生态革命,就是要建立一個符合SEERS口味的生态系統。

而很顯然,人類所适應,所生活的那個生态系統,以及生态系統中的一切,在SEERS看來都是醜陋的,怪異的,毫無魅力的。

佛雷卡能夠理解SEERS的感受。因爲就像SEERS不喜歡人類生活的世界一樣,佛雷卡也不覺得SEERS的世界有什麽美麗之處。

SEERS的行動直截了當,佛雷卡始終記得當時都發生了什麽。

自己的身體不停膨脹,變形。她開始捕食周圍所有可供捕食的生物——細菌、老鼠、野貓(令她非常傷心!)、野狗,然後是附近的拾荒者。通過接管他們體内的蛋白質和能量,佛雷卡完成了最終的生命形态轉化。

當初步的規模完成後,佛雷卡開始以爆發性的速度增殖,向周圍擴散。而在這個過程中,她一直都在向周圍,向天空,向長江,向大海,向整個世界釋放出無數胞子,将SEERS送向世界各地。早在她的身體将健康市以及周邊地區完全覆蓋之前,SEERS已經通過她胞子擴散到了整個世界。

兩天後,全球壓制完成。SEERS告訴她,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将成爲她身體的一部分。她對此沒什麽感覺,但既然SEERS很高興,那麽她也就高興了。

一天後,整個地球表面被一層厚達數公裏的粉紅色粘稠液體覆蓋。佛雷卡對自己肉體的新形态沒什麽好感,一點意思都沒有。但SEERS卻很高興,因爲這個世界很漂亮——按照SEERS的标準。無數巨大的觸手在重力控制器官的幫助下伸向天空,按照SEERS的說法,那是軌道電梯,當它們伸展至指定高度後,其頂端的球體會向周圍伸展,與附近其他軌道電梯的類似結構聯爲一體,成爲軌道環。要向外太空發展,,這些軌道電梯和它們構成的軌道環就是最早的出發點。

又過了大約兩個月,SEERS告訴她,它們正在進行一項大工程。按照人類的說法,那好象叫做戴森球。

一個月後,戴森球完工。雖然佛雷卡并不怎麽感興趣,但也不得不承認那确實是個非常壯觀的工程——整個太陽都被包裹在一層厚厚的黑色黏膜中!之前佛雷卡一直以爲太陽很小,但直到通過那黑色黏膜上的眼睛親眼看到它時,才發現原來太陽比地球要大上一百倍。SEERS告訴她,這是因爲它們在太陽表面上放置了無數能夠将太陽釋放出的能量轉化成物質的裝置,并以這些物質作爲增殖所需要的原料。

七個月後,整個太陽系籠罩在一團稀薄的原生質黏液中,海王星和天王星已經合并成一個行星,然後被一團毛細血管一樣的東西包裹起來。

13年前的某一天,太陽系被完全遺棄了。

佛雷卡對此很能理解。畢竟在銀河系中以幾何級數速度進行爆發性增殖和擴張的SEERS已經将四百多億顆恒星納入自己的懷抱,除了作爲自己出生地而具有的紀念意義以外,所有資源都已經被最大限度地開采和利用完畢的太陽系實在沒什麽值得留戀的地方了。SEERS逐漸把精力放到外部,放到了浩淼的銀河,以及其他河外星系之上。

于是,終于有一天,SEERS告訴她:我們要離開了。

“别這樣傷心嘛,媽媽。”SEERS說:“我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SEERS是這樣向她保證的,而最初幾年也确實是如此。

雖然沒什麽可以用來招待SEERS的東西,但佛雷卡還是會設法制造出一些有趣的東西(在她自己看來)送給SEERS,比如用鑽石制成的藝術品。她盡可能地把這些東西制作的華麗和精巧,每次那些以越來越奇怪的形式出現的SEERS前來探訪時,佛雷卡就把這些送給它們當紀念品。

佛雷卡擔心它們是否喜歡,但SEERS始終都會很高興地收下,然後說:“媽媽的禮物從來都是最好的,我最喜歡媽媽了。”

雖然她也知道SEERS是在作秀,但每次聽到這種話還是會令她飄飄欲仙。

然而每次探訪的間隔時間越來越長。

每個月來訪一次。

兩個月來訪一次。

一年來訪一次。

四年來訪一次。

最後,佛雷卡一直都在等待了七年,但SEERS始終沒有再回來過。

不但沒有回來過,連通過麥亞羅薩荷太普程序和她通話都沒有過。

好象已經把她給忘了。

有時候她會非常擔心:SEERS會不會遇到什麽麻煩了?她知道SEERS經常和銀河系中的其他文明發動以徹底吸收其種族、基因和知識爲目的的滅絕戰争,而其中很多種族都是相當危險的強敵。

一想到這個,她立刻開始生成無數巨大的觀測系統,那些長達數百公裏的圓錐形生物是SEERS曾經使用過的天文觀測裝置,使用主動式量子态掃描裝置觀測宇宙,和它們相比比那些通過不知道幾萬年前才趕到地球的光線來觀察宇宙的光學望遠鏡隻能算是玩具。

心驚膽戰地觀察了好一陣後,佛雷卡才算放心。雖然用光學感官看不出來,但實際上整個銀河已經開始陷入了黑暗的籠罩——到前兩年那一次觀測時,佛雷卡發現整個銀河的1200億顆恒星,全部都已經被包裹在某種東西裏面,絲毫的光線都發不出來。雖然距離遙遠,但她知道,那是SEERS幹的,因爲那是典型的SEERS作風。

而除了銀河以外,她在包括仙女座星系和三角座星系在内的很多河外星系也發現了類似的情況。看來SEERS已經開始擴張到那裏去了。

看來SEERS生活得還不錯。于是佛雷卡就安心了。然後繼續忍受孤獨和寂寞。

而在這孤獨與寂寞中,卻有一個夢可以安慰她。

在那個夢中,在那個極小的概率平面裏,SEERS并沒有發動生态革命,而是以人類的形态和她一同在人類的世界生活。

這個概率平面非常小,但卻意義極其重大。因爲佛雷卡非常喜歡它。

經曆了很多事,認識了很多人,享受了很多快樂。

甚至佛雷卡這個名字也是她在那個世界獲得的。

那是相當短暫的十年,但佛雷卡知道,這個概率平面所帶給她的樂趣是最多的。因爲她喜歡的東西,在那個世界都得到了。

更妙的是,在那個概率平面,SEERS并沒有專注于自己的工作,而是把精力集中到她身上,SEERS溫柔地照顧着她,縱容着她的每一個莫名其妙的任性,然後毫不抱怨地爲她惹下的麻煩善後。

非常快樂的十年,SEERS一直以類似和她在人類的世界生活。

雖然佛雷卡知道其實SEERS并不喜歡人類生活的那種生态系統,就像佛雷卡覺得SEERS生活的那個生态系統索然無味一樣。但至少,SEERS一直以人類的形态和她在那個精彩而美麗的世界一同生活,還有什麽比那更妙的呢?

如果可能的話,她真希望那種生活可以成爲永遠。

真的可能嗎?很有可能,因爲在那個小小的概率平面中,SEERS從那個世界撤離出去,隻把那人類和人類的世界交付給她。

雖然她在SEERS撤離那個世界的同時也放棄了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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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DOLONWORLD

紫紅色的天空下,深藍色的大海平滑如鏡。

深藍色的海水,清澈,溫潤,如同SEERS的眼睛。

粘稠,光滑,溫暖,舒适,緊緊貼在她赤裸的身體上,如同母親的**。

自從佛雷卡向SEERS許下最後一個願望起,她的肉體就融化在SEERS體内,而她的意識則一直沉睡在這片熟悉的海面上。

這裏25年前她獲得新生的地方,是她的前生與今世的交界點,也是她的歸宿之地。

她躺在那裏,就像安睡于母親懷中的嬰兒,靜靜享受平和與安逸,沉湎于一個個人性之夢中。

25年前,SEERS在她的**中開始了真正的進化,不再被束縛于培養槽的人工環境中,獲得了在自然界生存的能力。

這個進化的第一階段,就是制造出具有過渡性質的生命體。這種生命體具有和SEERS細胞相似的特性,但卻可以在地球上存在了36億年的傳統生态系統中正常生存。這種生命體可以原始地球生物爲食物,轉化爲自身代謝循環中的一部分,而這正是SEERS所需要的。

而這個生命體,就是佛雷卡自己。

雖然進化曆史短暫,但SEERS已經完全掌握了那雙螺旋長鏈的秘密,并擁有将其在本質上加以改變的能力——就像它們對佛雷卡所做的那樣。

傳統的4堿基語法體系被抛棄,轉化爲類似SEERS的6堿基語法。雖然最初由伍德他們設計的代碼錯誤百出,但經過漫長的(按照SEERS的标準)自我優化之後,這種不存在于以往任何自然生命,由人類的雙手編寫的生命藍圖已經完美無缺。佛雷卡不再是傳統的任何一種生命,但也不是SEERS。兩者皆似,兩者皆非。傳統生命與SEERS之間的過渡形态。

佛雷卡的肉體本身就是SEERS賴以生存的生态系統。是它們的第二故鄉。佛雷卡以傳統生态系統中的其他生物爲食,而在這個過程中,她的身體就爲SEERS提供了适合它們吸收的養分。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在這個階段,佛雷卡就是SEERS的蓋娅。

SEERS在她的體内繁衍、生息、取得一個又一個技術突破。佛雷卡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一點。

而SEERS在佛雷卡體内開辟的第一塊領地,她的**,已經被作爲專門生産SEERS細胞的基地。

規模宏大的分子生産線日夜不停地運轉。每分每秒都有成千上萬的SEERS細胞誕生。而接近80%的分子元件,都是來自佛雷卡的編碼。

從分子生物學角度看,任何人類母親都不會如此地親近她們的孩子,因爲母親和孩子之間,隻有50%的基因是相同的。

而雖然轉換形式不同,但SEERS細胞中,确實有80%的分子是由佛雷卡的基因編碼而成。

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和充實感充斥佛雷卡的心頭,她最大的樂趣就是愛撫膨脹的腹部,從那微弱的蠕動中,她欣喜地感受到那孩子正在日益成長,日益壯大,日益完善!

但那是不夠的。SEERS并不是胚胎,它們僅僅是把佛雷卡的**作爲制造更多同類的工廠,永遠不會有孩子從她的産道中降生,讓她能夠用自己的手去觸摸,去擁抱,去愛撫。而這卻偏偏就是她最最渴望的。

僅僅感受到SEERS是不夠的。她做夢都渴望用自己的雙手去觸摸那孩子——這種渴望有時讓她發狂,讓她恨不能把肚子撕開,把那個永遠不可能生出來的孩子摟在懷中。再也沒有比那更加美妙的事了。

要是SEERS能作爲一個孩子生下來?

佛雷卡爲這個想法欣喜若狂。幾乎就向SEERS提出這個建議的同時,她就開始迫不及待地開始準備。

她興奮地朝垃圾場外跑去,尋找适合生産的地方。雖然她早已經習慣了那個垃圾場,并且周圍的垃圾中富含大量可供使用的有機物,但她還是本能地渴望讓孩子出生在一個幹淨舒适的環境中。而她當然知道什麽樣的環境符合要求。

附近的民居。

她對此很有把握。SEERS修改了她的骨骼和肌肉強度,強化了感官和反射神經,不但使她可以直立行走,還令她的行動迅捷如猿猴,強壯如獅子,在她全身上下用來捕獵和作爲武器的觸手中,更設置了能夠合成神經毒素的刺細胞。那神經毒素是如此的可怕,隻需要0.3秒就足以将任何一個人類失去行動能力。隻要尋找一件環境偏僻的民居,把主人解決掉,一切都将妥善解決。她知道,民居裏通常都有很多垃圾場裏找不到的美味食物,而屋子的主人自然也屬于食物之一。

佛雷卡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完全沒考慮過SEERS對此的感受。

SEERS告訴佛雷卡,根本沒有必要。這種煩惱很快将不再困擾她。因爲那隻不過是作爲人類時的本能所産生的殘留影響,随着它們工作的進展,這種完全不必要的渴望也會随之平息和消失。

這不難理解。畢竟這仍然隻是整個工程的開始。SEERS在下一個階段的工作就是要把它們在佛雷卡體内建立的那種适合它們生存的生态系統,推廣到全球規模。

而要實現這個目的,SEERS将吸收和同化地球上的所有生命,而佛雷卡就是這項工作的媒介。

她知道那将是個怎樣的情景:無數的根須和觸手從她的體内向整個世界蔓延。無以計數,可以自行複制和感染一切的胞子将擴散到整個世界。地球上所有的和每一個生命,從直徑數微米的細菌到體長30多米的藍鲸,全部都将她身體的一部分。

這就是所謂的生态革命。地球上原有的生态圈将被徹底改變,成爲适合SEERS生存的家園。

在SEERS提供的圖象中,那個據說是樂園的世界,是一片覆蓋整個地球表面數公裏的巨大粉紅色黏液團塊,由成分複雜的分子機械和佛雷卡的細胞構成。通過吸收地球上所有的有機物和無機物,以及SEERS的改造和優化,它們可以根據需要随意生成包括軌道電梯、常溫核聚變引擎乃至宇宙飛船在内的各種器官。而這就是佛雷卡的最終形态。

在談到這些的時候,SEERS毫不掩飾那種欣喜之情。當然,SEERS并沒有人類理解的那種“欣喜”的概念,但它們的态度基本上可以用“欣喜”來形容。對于SEERS來說,那是個美麗的世界。而到那時,佛雷卡也将永永遠遠離開自己的人性,從那本來就莫名其妙的欲望中解脫出來。

美麗嗎?也許。

但在佛雷卡看來,人類的世界才是美麗的。她沒有怎麽接觸過人類的世界,但她偶而會在垃圾中翻找到一些沒有腐爛的糕點和菜肴,她永遠不能忘記那難以形容的美味。她曾在垃圾中發現過一些破爛的雜志,雖然她不認識字,但僅憑那些美麗的圖片就足以使她對人類的世界充滿向往。

佛雷卡仍然是人類,渴望一切人類所渴望的東西。而現在,她正好有了滿足這些渴望的力量,怎麽能放棄呢?

你覺得這個世界不美,是因爲你沒有體會到它的妙處。佛雷卡這樣告訴SEERS:變成人類吧,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覺得那個世界不美,是因爲你還沒感受到它的妙處。SEERS這樣告訴佛雷卡:順其自然吧,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本質性的分歧。并且她知道她的想法有多麽愚蠢。

不過她是人類,就是這樣一種愚蠢的動物。

佛雷卡第一次對SEERS發火了。雖然她很清楚當SEERS的工作完成,自己将根本不會感覺到這憤怒的理由。

而SEERS的反應則直截了當:到時候,那種困擾你的欲望就不會存在了,你會覺得更好。

然後SEERS切斷了和她的神經聯系。無論她如何咆哮、怒罵、揮舞觸手,都不再回應。

而佛雷卡也知道,SEERS一直都在掌握主導權,她沒有自己決定的權力。

她真正切身地感受到了對某種東西的渴望。

她從垃圾場地下鑽出,向外面的世界爬去。

即使在極度的郁悶中,佛雷卡也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向外,向燈火繁華之地走去。

她渴望得到某種東西,但卻又不太清楚那到底都是些什麽。

等到将近10年後她才知道,就是因爲這個小概率事件,導緻了一個非常特殊的概率平面的出現。

佛雷卡就這樣不停地向前走。而當她注意到時,她已經身處一片繁華的市區,至少以她的眼光看是如此。

佛雷卡有些擔心了,但當她開始尋找返回垃圾場的路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迷路了。

有些難辦啊。市區比垃圾場附近要幹淨得多,很難找到什麽食物。

而要吃人的話,這裏的人也還是太多,即使是最僻靜的角落,也找不到絲毫下手的機會。

她空虛地蜷縮在路邊。不知過了多久,她體内一直沉默的SEERS突然跳了起來。

擡起頭!

注意那個人!

按照SEERS說的,她朝那個方向望去。

一個三十幾歲的中年男子,相貌非常普通。那人神情緊張,一路盯着地面,好象在找什麽東西。

“伍……德……先生!”

透過佛雷卡的喉嚨和聲帶,SEERS叫出聲來。

那人猛地停了下來,轉身看着她。

“伍……德……先生!”SEERS再次喊道。

“SEERS……在這裏!”

那人過了好半天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幾個小時後,那個名叫伍德的人總算是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況下把她帶回了住所。

他租住在一個地點偏僻,居民寥寥無幾的居民小區裏。看起來似乎正在躲避什麽人。

SEERS一直在通過佛雷卡的聲帶和伍德交談,讓她心裏一陣酸溜溜的。

通過SEERS的介紹,佛雷卡知道了伍德是什麽人,于是好感度頓時大幅增加。

而當知道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麽事後,伍德倒是花了半個小時來理解。

然後SEERS告訴伍德和佛雷卡,自己打算以人類的形态在人類的世界活動。

佛雷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後,一個新的世界開始浮現在某個微小概率的分支中。

那并不是平靜的幾天。事實上,短短幾天裏她經曆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事。

伍德正在被人追捕。很厲害的人。遠遠超乎一般人類的水準。超一流的職業軍人。最前沿的AI兵器。

佛雷卡與他們戰鬥過,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戰鬥。但很奇怪地,和SEERS與伍德一起冒險的生活,讓她感覺到一種難以形容的幸福和滿足感。

既然目的已經改變,SEERS也開始不同的行動。

爲了适應戰鬥的需要,以及仍然不能長時間離開佛雷卡的身體,SEERS利用她的細胞制造了一個新的身體,以類似嬰兒的形式從她的産道中生出。

令佛雷卡非常幸福。

然後伍德告訴她,這種搞法總讓他聯想到某個宗教的傳說,讓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聖母?佛雷卡倒覺得挺自豪的。

接下來的幾天中發生了很多事情。她找到了自己一直希望得到,卻又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

是什麽呢?是她的生活。不再孤獨和無助,擁有有親人朋友尊嚴和意義的生活。

在那幾天裏,伍德給她取了個名字——佛雷卡。

以及一個更加正式的名字——伍澤天。

在那幾天,她成爲了真正的人。

然後成爲了淩駕于人類之上的某種東西。

事情就是這樣:與其他的人類真正接觸後,她突然意識到真正的人類是種何等悲哀的生物。

脆弱,軟弱,懦弱。

可憐,可憎,可悲。

這些東西,當她過上人類的生活後,才意識到這一點。

“我決定了。”她這樣對伍德說:“Iwillbesomething——somethingMOREHUMANTHANHUMAN。”

她要超越人類,要成爲超越人類的某種全新的東西。

SEERS給她應許三個願望,佛雷卡許下了其中的第一個。

SEERS開始行動。也許它們早就知道她會許下這樣的願望了。

SEERS研究人類的審美概念,進而推演和編制出美的極緻——而這種美麗是不可能由自然的手塑造出來的。當它設計出的新形象出現在佛雷卡的意識中時,佛雷卡幾乎喘不過氣來。

太美了。

這是屬于女神的形象。

這就是她想要的。

然而這需要她用生命去換取。

新生之死。在轉化成新的生命形式時必須的處理過程。她将在這個過程中被新的系統分解和吞噬,記憶和思維被轉錄在那全新的載體中。

嚴格地說,這不是她自己,而是繼承了她記憶與意志的全新個體。

當伍德知道這所謂新生之死的真相時,盯着她看了足足10分鍾之久。

伍德完全無法理解爲什麽佛雷卡會那麽坦然地作出這樣的選擇。這一點也不奇怪,即使是兩個普通的人類之間也難以真正理解對方的思想和感受,更何況是早已不是普通意義上的人類的佛雷卡呢?

佛雷卡做出了選擇,毫不猶豫,毫無悔恨。

她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将自己所珍愛的一切托付給那個繼承她一切的系統。

那個系統,就是現在的佛雷卡。

于是,佛雷卡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人類的生活。

伍德教佛雷卡如何作爲人類生活。而SEERS則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她。

又過了幾個月,SEERS把一個叫麻生真治的少年送到她身邊。佛雷卡非常喜歡他,而麻生那種溫順的性格也确實很适合與她一同生活。

在接下來的幾年裏,他們一同在世界各地旅行。認識了很多人,見識了很多事,學到了很多東西,享受到了很多樂趣。

SEERS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而且還是以絕美的人類孩子的身份。

幸福而充實的10年。

因爲這個,當SEERS答應作爲人類孩子的身份從她的産道中分娩時,生态革命工程被某種新的計劃代替了。

人類和人類的世界因此而繼續存在了下去。

因此佛雷卡一向都以救世主自居,因爲這個世界之所以存在,是因爲她向SEERS許下的第一個願望——至少SEERS是這樣說的。

她并不關心SEERS的計劃到底是什麽,反正SEERS确實讓佛雷卡享受到了她所渴望得到的一切就是。

她渴望的東西非常單純——飲食。威福。男女。

佛雷卡不是哲學家,也不想超越宇宙。無論對于尋找生存的意義還是思考宇宙的終極真理她都沒有興趣。她想要的就是那些世俗的東西。當然,她也追求力量,但追求更強大的力量僅僅是爲了得到和捍衛自己希望得到的東西的一種手段而已。

然後SEERS打算離開,把這個世界交給人類主宰——或者某些曾經是人類的生命,比如佛雷卡。

而當佛雷卡意識到SEERS不打算回來時。當她意識到SEERS從來都沒有喜歡過這個她所喜愛的世界時。她也決定放棄了。

既然SEERS不打算以人類的身份在這個世界停留,那麽佛雷卡作爲人類的生命,或者說在這個人類繼續存在的概率平面的這部分生命,已經沒有必要繼續存在下去了。

沒什麽好遺憾的。

當SEERS離開她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

那種能把心髒壓碎的鈍痛。好象身體中最重要的部分全部離她而去一樣。

對于佛雷卡來說,沒有SEERS的世界是個虛無的世界。SEERS也很清楚這一點。

就算将他的那部分吸收爲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那又如何?SEERS已經退場了,并且不會再次登場。

既然你不想留下。她想。那就帶我一起走吧。

讓SEERS把自己吸收,從此永遠成爲SEERS的一部分。

這就是15年前佛雷卡向SEERS許下的最後一個願望。

沒什麽好牽挂的。佛雷卡相信SEERS已經給所有她所關心的人安排好了令他們滿意的生活。

原諒我,小真,你不用爲我守貞了。我在跟你說着玩的。

沒什麽好遺憾的。當SEERS否定自己在這個概率平面的可能性後,佛雷卡也不打算留下來。

爲期十年的塵世生活到此爲止。

生于斯,歸于斯。

但這似乎并非佛雷卡的結束。

SEERS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她去做。

她的最後一個願望似乎與SEERS預定的腳本存在某種微妙的差異。

在SEERS預定的腳本中,好象是佛雷卡要将SEERS吸收才對。

不過SEERS還是實現了她的願望,這讓佛雷卡很高興。

但問題是:SEERS到底想讓她幹什麽呢?

佛雷卡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但是現在,當海面下傳來的陣陣低鳴将她從夢中逐漸喚醒時,她意識到自己可能很快就會知道了。

TOBE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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