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下,雪悠悠地飄着,鋪天蓋地,紛紛揚揚。[ ]天地仿佛已經消失了,各樣形狀的石峰被風雪粉飾成白色礦石,搖搖欲墜的感覺更勝先前。
唐瑄一腳深一腳淺在其中行進。即使裹着厚厚的獸皮,也抵擋不了凜冽的寒風,她的嘴唇凍得發紫,手腳跟路上的石塊一樣冷。白色的荒原中,她隻是渺小的一個黑點。
“對不起了夥伴們……”她用頭巾罩住整個臉,僅留出一雙堅定的眼眸。自從發現了那張神秘的紙條,她便下定決心要這麽做了。
現在三個公會的人全副心思都撲在治療傷者、如何抵禦凜冬的嚴酷威脅上,應該不會有人願意相信這來路不明的提示,而将大把的時間花在尋找丁毅和加拉哈德這件事上。
“如果隻有我自己,應該不會引起注意力,更容易潛入。”唐瑄随即被自己這個天真的想法逗笑,嘴角僵硬的一抽。
她不希望再發生像前幾天那樣規模的團戰——如果前方真的是龍潭虎穴,她甯可一個人去闖,也決不能再将團隊置于危難之中reads;。
前不久她趕回營地,将剛剛制成的精神藥劑送到了每個治療職業的手中,一瓶如此純度的精神藥劑完全足夠他們的精神力維持一整天不枯竭。
這類輔助激發潛能的藥劑不宜在短時間内連續服用——現在你付出的,都是向将來的自己索取的。一旦超過身體所能負荷的限度,承受者會面臨着永久不能施法的嚴峻後果。
七個治療職業分了一瓶藥劑,剩下的兩瓶,她帶在了身上。天已沉沉黑去,路逍柏他們還沒有回來,唐瑄借口要去“方便”,順利溜了出來,開始了這次的單獨行動。
誰知天公不作美,當她剛進入石林,竟然又下起了雪。
也許是受到了磁場的影響,雖然先前服用了一瓶精神藥劑保底,唐瑄仍然覺得現在全身體力流失很快,舉步維艱。
四下靜悄悄的,雪簌簌直下,腳踩在雪地上咯吱作響,有一瞬間她曾認爲這個峽谷沒有盡頭。火把的照明效果堪堪隻有周遭的一米範圍,黑暗張牙舞爪意欲将她吞噬,恐懼如潮水般湧來,她每走一步都需要付出相當大的勇氣才得以前進。
正如“玫瑰”所述——思念和牽挂會給人很大的行動能力。加拉哈德與丁毅對她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人,在獲得了那個有關加拉哈德的詭異夢境之後,一切驅使着這個柔弱的女孩做出了瘋狂的決定。
無論前方有什麽在等待着,她都要去走一遭!即便她現在隻是個無法施法的普通人……
“撲通”兩腳一軟,唐瑄不小心摔了個嘴啃雪,手中的火把也飛了出去,閃動了幾下,滅了。這下終究是歸于平靜了。
“也許真的應該等路逍柏回來後跟他商量一下……”
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唐瑄掙紮了兩下,身體僵硬得動不了。
“好累……真想好好睡一覺。”眼皮越來越沉,她意識到這是個相當不妙的現象。如果真的在這裏就這樣睡過去,恐怕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小叽見主人倒下了,着急得上蹿下跳,圍着她又是咬又是扯,總算讓她用發顫的手摸出一瓶精神藥劑,給自己灌了下去。
“快動起來!”她咬着牙不斷鼓勵自己,現在哪裏還顧得上連續服藥對身體的損害?
強打精神後,唐瑄再度振作,向前行進。不知走了多久,一陣哒哒的獸蹄聲從身後傳來,打破了雪夜獨有的甯靜。
“有危險!”唐瑄緊張起來,忙閃身躲在一個石峰後,一顆心七上八下。這裏還沒有脫離磁場,她無法戰鬥,隻能祈禱對方看不見她了!
當聲音越來越近時,借着雪地反射的微弱光線,唐瑄瞪大了眼睛。怎麽會是他?
“達戈尼特!”她蹿出來,朝着已經奔出十幾米遠的半獸人揮手大喊。
達戈尼特控制住乘騎的座狼,停身回頭,臉上也露出了幾分迷茫。他顯然沒想到竟然會遇到唐瑄。
“我……”
“你……”
兩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向對方解釋自己出現在這兒的原因。倒是唐瑄先一揮手,大大咧咧的說:“能在此時此地碰上也是咱兩的緣分,看樣子我們應該是同路,不如你帶我一程吧!”
達戈尼特隻得讓唐瑄爬上座狼,策狼繼續向前。路上有了伴,這風雪和低溫似乎也沒那麽難捱了。
達戈尼特這段時間一直深陷于惱之中。一方面,他因獸人的血統而對熊偉之死産生了負罪感,與遠行者公會來之不易的友誼讓他承受了較多的心理負擔;另一方面,很多體驗者不分黑白,将對獸人的仇恨轉移到他這個半獸人的身上,各樣難聽的辱罵和冷漠眼神讓他的忍耐達到了極限。
當萌生了“也許不适合做人類”的想法後,這個念頭如同一根巨大的荊棘,深深的紮根在他的心中。
思來想去,達戈尼特決定趁夜離開團隊,尋找獸人。投奔他們,放棄目前所有的一切,似乎不太現實,但無論如何,他也希望能夠先去接觸一下那個種族,了解了解情況。
他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但獸人血統帶給他的除了屈辱,肯定還有别的什麽。這些就要靠他自己去發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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