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天,讓人感到陣陣寒意。盡管天公不作美,當天的賽事卻絲毫沒受到影響。
“沒想到今天梅花組的第四野戰軍竟然把種子隊擊敗了……”一個農夫擠在公告欄前哭喪着臉,“我這次可賠大了!”
另一個平民附和道:“他們可真行!其實種子隊也不見得高強,白讓人期待。明天那場紅桃組的決賽你們準備押誰?”
“當然是押遠行者公會,包賺不賠!”唐瑄裹着鬥篷笑嘻嘻的爲自己隊伍拉票。與這幫npc們東南西北閑扯了幾句後,她沿着大路來到了比昂斯湖邊。
她這一覺睡了四天,現在神清氣爽,精神抖擻。同伴們都不在,一個人呆在旅店裏又悶得慌,唐瑄索性溜出來,享受比賽前最後的安甯。
“去競技場都會經過這個漂亮的大湖,現在總算有時間好好逛逛了。”抱着到此一遊留影紀念的想法,她從戒指中取出攝魂器,尋覓着一個好的采景處。
天氣不佳,又是傍晚,湖邊幾乎沒有人。唐瑄走了片刻,發現影影綽綽的樹影中有個披着鬥篷的曼妙女子,她似乎在等人。
待看到那女子的姣好面容,唐瑄心頭一喜:這不是帕朵拉城鎮的拍賣師露西嘛,她也跑來榮耀堡觀看比賽了?
她正要上前打招呼,卻見加拉哈德一身便服,牽着白馬從另一邊出現。清水粼粼,冬雨綿綿,他沒有穿鬥篷,水珠順着他英俊的臉龐滑下來,與精緻的鎖骨、微露的胸口親密接觸。
唐瑄屏住一口氣,藏在樹叢中,心咚咚狂跳不止。本來她就是個熱愛八卦的女生,何況這與撞見唐駿跟别人約會沒什麽分别——從小到大唐駿的追求者都能裝一卡車了,可他對誰都一樣,從來沒讓她挖到什麽花邊。
“讓你久等了嗎?”加拉哈德捧起露西的手,輕輕啄了一下。露西臉一紅,又有些心疼:“你今天怎麽穿着便服?起碼要披件鬥篷……”
“比賽結束我就去換裝了,這點雨沒什麽reads;。人人皆困盔甲中,隻因盔甲處處有。”加拉哈德溫和的回應道,“有什麽新的發現嗎?”
“天空之牆附近的法力陵墓已有軍隊駐守,恐怕如你所說,這片大陸塵封的傳送法陣即将重新開啓。今後獸人将可以通過北部荒野的傳送法陣直接到達榮耀堡,真令人恐懼……”
“事情沒那麽糟,主教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等到法陣開啓,我會與優勝的體驗者一同去北部荒野探個究竟。”
體驗者?他提到的名詞是“體驗者”,而不是“異族人”?唐瑄按捺住内心的震驚,繼續集中精力聽着。如今她的精神力量又高了一個層次,對于捕捉别人的竊竊私語沒有難度。
“千萬不要!那裏很危險,如果你能留在榮耀堡,隔三差五我還可以見上你一面!”
“不用擔心,我沐浴過巨龍的血,已不是普通人的體質了。”
露西低聲啜泣:“我知道我留不下你的心,如果我不是‘風語者’,你當初也不會到帕朵拉城鎮來……”
“獲取情報固然重要,但你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加拉哈德一把将她攬入懷裏,柔聲安慰。作爲一名騎士,怎能讓女士哭泣?
露西緊緊攬住他,“答應我,好好活着……”
“有人!”加拉哈德警覺道。 被發現了?唐瑄身子一縮,大腦飛快的考思索着該如何向他們解釋自己的行徑。
“安全起見,你盡快離開這裏。”加拉哈德将缰繩遞給露西。露西慌忙裹緊了鬥篷,深深凝視了他一眼,牽過白馬翻身而上。
随着馬蹄聲遠去,唐瑄正欲走出樹叢,忽見蘭斯洛特揮劍沖出,高喝:“無堅不摧!”
她差點叫出聲——蘭斯洛特!他怎麽也在這兒?竟然偷襲一個沒有防具沒有武器的人,這還是騎士精神嗎!
唐瑄爲加拉哈德捏了一把汗,但随即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泥漿飛揚,蘭斯洛特砍了個空,加拉哈德已在他身後。“比賽場外攻擊裁判,如果被人知道,會被取消整支隊伍參賽資格的。”
“我不管,我要徹底擊垮你!”蘭斯洛特已經毫無理智可言,提起劍又欲揮砍。加拉哈德歎了口氣,彎腰撿起一根細樹枝,“來吧,劍術是騎士訓練的基礎課程,讓我看看你有什麽長進。”
那根細樹枝在加拉哈德手裏竟活了,靈動得像一條蛇。“你的手臂伸展不充分,肩關節緊張,影響準确性。”
他一邊說着,腳下快速移動避開攻擊,忽一個急停向前弓步直刺,擺出一招雄牛架勢,樹枝刷的刺向蘭斯洛特的眉心。
“你太浮躁了,心情波動影響你的發揮。”加拉哈德收了手,點到爲止。
短短十幾秒,已見分曉。蘭斯洛特希望破滅,輸得徹底,他将長劍丢在地上,嚎啕大哭。
“哎,你還是那個愛哭鬼,一點都沒變。”加拉哈德微皺眉頭。
“你才是這麽多年來一點都沒變!”蘭斯洛特抹了一把眼淚,“我不管你用的什麽駐顔術,我就想問清楚一件事,你今天必須回答我!”
“但凡我知道的,一定會回答。”加拉哈德鄭重的回應。
蘭斯洛特憋了半天,總算問了出來:“你跟女王……是否有過情人關系?”
“……我以騎士宣言發誓,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将來,我與女王毫無幹系。”加拉哈德哭笑不得。
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精神、誠實、公正是騎士的八大美德。加拉哈德在屠龍之前就已在希裏亞享有“完美騎士”的美譽,蘭斯洛特曾爲他服務了六年,信得過他的人品,既然他這麽說,蘭斯洛特便不再懷疑。解決了這個困惑已久的問題,長舒一口氣的同時,他亦隐隐失望。
“我這麽尊敬你,爲什麽不帶我一起走?是嫌我不夠資格追随你去屠龍麽?”蘭斯洛特的聲音有些嘶啞。
作爲女王的私生子,蘭斯洛特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六年多,他作爲侍從跟在加拉哈德身邊,仰視他的背影,擦拭他的武器和铠甲,有時候會爲他的幾句表揚而高興半天,憧憬着能夠成爲跟他一樣的人reads;。加拉哈德已經充當了他的父親,他的兄長,他的老師,他的朋友,然而他換來的卻是他的不辭而别。
加拉哈德啞口無言。他知道,就算他現在說“屠龍九死一生,危險重重,不希望你跟着一起去送死”也已無濟于事,他清楚蘭斯洛特的性格。
“你等着,總有一天我會赢你!”蘭斯洛特将生鏽的長劍撿起來,收進鞘裏,撂下豪言。
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湖畔邊隻剩下加拉哈德一人。唐瑄揉了揉酸疼的腿,索性原地坐下來,回味着剛才得知的大量信息。
“喂,你要待到什麽時候?”樹葉被人分開,加拉哈德已走到她身邊。“這裏有很多蟲子的,搞不好還有蛇。”
“哇啊!”唐瑄唬得跳了起來,還說什麽蟲啊蛇的,最吓人的就是你!
“偷聽的還滿意嗎?”加拉哈德似笑非笑,“明天你們可是有比賽的,他們會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閑晃?”
唐瑄尴尬的搓着衣角,“你什麽時候知道我在這兒的?”
“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呃——聽說預選賽的時候,你救了我,還一直沒跟你說聲謝謝。”
“舉手之勞。”
“你好像知道不少體驗者的事?還有,你似乎有永恒的生命?”唐瑄側面出擊,打探信息。體驗者可以瞬間真正死亡,也可以擁有永恒的生命,這是傅正在一進入遊戲時就告訴所有人的消息。
“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加拉哈德沒有回答問題,轉身欲離開這裏。
“唐駿!你爲什麽不認我?!”唐瑄情急之下大喊。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機會再跟他說上一句話。
加拉哈德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唐駿已經死了,這裏隻有加拉哈德。”
果然是他,果然是哥哥!唐瑄淚水奪眶而出,分不清是喜悅還是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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