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旅店裏人們推杯換盞、刀叉清脆相碰,美妙的歌聲和着魯特琴的彈奏爲這個美好夜晚更增添了幾分舒緩。( )除了麥芽酒,這裏還供應葡萄酒、蘋果酒、覆盆子……應有盡有,女侍者将鮮嫩的牛排及可口的甜菜端上餐桌,飄香四溢,多麽無憂的時刻!然而,一個奇怪的聲音驚醒了沉醉其中的人們。
由二樓客房中孵化的小東西跌跌撞撞的從木質樓梯上滾了下來,重重的摔在了地闆上。它頭很大,長度将近占了身體的一半,後足站立,拖着一條細細的尾巴。它背脊上一個個尖刺向上凸起,一對小小的、濕漉漉的翅膀折在左右,明顯還不會使用。
“這是什麽?”女侍者有些驚慌。她順手抄起了牆角的掃帚用力打了下去。
小東西吃痛,嗷的一聲慘叫,開始四處竄逃起來,頓時整個房間裏呯呯砰砰亂作一團。它在人群中看到了丁毅,如見到熟人般興奮地鑽過無數腳底,爬上了他的靴子。
丁毅驚訝的将它提了起來,它竟也不反抗,似乎知道雙方是同一陣營。隻見這小東西狼狽不堪,青銅色細密鱗片上還有似撞到什麽地方而弄傷的劃痕,丁毅心念一動,将其抱在懷裏,向二樓奔去。
“客人,請問那是什麽?”女侍者見小怪物認了主人,有些驚魂未定的問道。
“……我養的狗。”丁毅頭也不回。
他來到唐瑄的房間,房門果然被破壞出一個洞,床上赫然是心靈雞蛋的碎片。
“你是雞嗎?”他再度提起小東西,怎麽看怎麽不像。可那個蛋爲什麽突然就孵化了,難道唐瑄有事?
丁毅打開通信機,默認撥号就是給唐瑄的,但那邊卻沒有任何響應。他又撥給文曦,同樣無法接通。一定是出事了!他撞開文曦的房門,翻找桌面上的活點地圖——還好,地圖上面顯示有兩個圓點并在一起,位置是那天他遭遇唐瑄“襲擊”的樹林。
“路逍柏,麻煩你告知大家集合,文曦和唐瑄可能遇到麻煩了!坐标是(635,94),我先行一步!”他挂斷通信機,剩下的事就交給路逍柏吧!丁毅将活點地圖收進懷裏,抱着小東西沖下樓,直奔旅店後面的馬廄。
剛才坐在丁毅身邊的約瑟夫依舊張着嘴巴,連酒杯什麽時候掉在地上了也渾然不覺。他看到丁毅離開了旅店,方才回過神,緊緊地揪着自己的頭發:“那是雛龍啊!”然而他的話語再一次引起了酒鬼們的哄笑。
另一邊,文曦苦苦支撐的光牢屏障消失了。他給唐瑄施加了聖潔護盾,試圖再度凝聚聖光。對光明的虔誠信仰以及精神的引導是聖光的來源,如今他的精神已經枯竭。
皮特同爲法系,對文曦的法術湧動自然十分了解。沒有了聖光的眷顧,這個神聖牧師已無任何威脅。不過,爲了防止意外發生,他遠遠的發動了荊棘術将他們倆牢牢束縛在原地。( 廣告)
豺狼人們再度舉起了武器沖上來,文曦隻得揮動法杖來抵禦他們的長矛,然而數支冷箭刺中了他的胳膊和大腿,鮮血漸漸染紅了他的月牙白長袍。随着毒素的入侵,他的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
“我不會讓你們得逞,至少——我會拖延到同伴出現。”文曦反而鎮定了,露出一絲笑容。自然中的光主要來自于太陽,但聖光的真正來源是内心與信念。再也沒有一種光會強過生命之光了……
聖光再次集結在星月法杖的杖尖,堅定而溫和。沃克心中頗爲震驚,忍不住朝他喊話:“生命自燃,很痛苦!别掙紮,不會有人來!”豺狼人巫醫擁有智慧,更懂得疼痛和死亡的意味。他隐隐有些佩服這個年輕人,希望他能放棄抵抗,這樣便能在死前少受些折磨。
唐瑄忽猛然醒來,但她的雙眼看不到半點清明,一種強烈的情緒支配了她的身心。
“我要活……”她掙紮着坐起,喃喃道。
文曦心一沉,又是那個暗的力量,且前所未有的強大!“唐瑄,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隻聽她不帶任何感情的吐出了幾個字:“精神震爆。”
一道黑色光暈以她爲原點,迅速的擴散了出去,在三十碼左右的地方爆炸開來。樹枝和花草被炸到空中,伴随着大量的泥土紛紛揚揚落下,而這個範圍内的豺狼人紛紛被一擊緻命!
皮特駭呆了,這小姑娘是何方神聖,竟使得如此強勁的暗影法術!他雖因距離較遠未受波及,然而沃克卻被一個炸飛出來的刺客撞暈了過去,其他同伴無一幸免。河爪部族就這樣在一夜間,完了?他不敢猶豫,暫時性的放棄了奪取星月法杖的念頭,拖起沃克的一條胳膊,轉身遁入陰影中,逃走了。
唐瑄身子一軟,再度倒下。她體内氣息紊亂,精神失控,一層暗影籠罩了她全身,似乎已經無法自拔。
文曦也受到了精神震爆的一些影響。雖然他及時的開啓了聖潔護盾,但一縷鮮血仍順着他的嘴角緩緩流下。不過據他觀察,這個法術應該是在二三十碼距離時威力最大。此時他顧不上自己傷痕累累的身軀,扶起唐瑄。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她的靈魂被暗影吞噬reads;!
“如果出現意外,需要你注入大量的精神和法力來壓制,以确保她不被暗影吞噬。這件事目前隻有你一個人能做到。”文曦想起了洛奇在另一位面跟他囑咐過的話語。
“隻有我一個人能救你……這麽說來,我對你來說也是無可替代的人了呢。”他憂傷的笑了笑。事不宜遲,現在已經是關鍵時刻。
文曦收起法杖,開始吟唱:“生命之聖光,萬物之原理,請賜予我希望治愈人們的痛苦……”他從未感覺這句吟唱詞像今天一樣沉重,千般滋味泛上心頭。如果不是他大意中了豺狼人的圈套,唐瑄也不會被牽涉其中,面臨危機。他心中有痛惜、有愧疚,也有不甘心和舍不得。他的結局在自燃生命時已經注定,這是他的選擇。他決不能讓她也落得這個下場。
源源不斷的光明湧入了唐瑄的體内,血石項鏈此時也散出淡淡的光華,抑制了部分的負面能量。而文曦的身體卻漸漸變得透明。
“在這個遊戲中,體驗者的死亡是會逐漸消失?果然是不留痕迹呢……希望大家不要太悲傷。夥伴們,再見了……”都說人死的時候,生前的一切會在腦海裏回放,文曦想到了現世的父母、親人,但更多的卻是這個世界的戰友。對不起,終究還是沒能走下去……
唐瑄悠悠醒了過來,頭疼欲裂。當她看到幾乎透明的文曦時,愣住了:“你怎麽了?”
他伸出蒼白的手指輕輕觸摸了女孩的臉頰:“我可能要離開了。不要難過,今天是我的失誤……”
“你是爲了救我!”唐瑄依稀想起了剛才的情形,眼淚滾滾而下。如果不是文曦用聖光救贖了她的靈魂,淨化了那些黑暗,她早已失去了自我。一個并肩作戰的夥伴因她即将失去生命,她無法接受!
“哎,别哭……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的笑臉漸漸模糊,“答應我……忘記我。”
唐瑄想要伸手去抓他,卻穿過了那個淡淡的影子。
星月法杖咣當落在了地上。唐瑄呆愣愣坐在原地,死死地咬着嘴唇。一陣風将附近藍花楹的紫色小花吹了下來,稀稀散散的落在她身邊。
他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就像從未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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