昃時還沒有到,我打算先找個人來問問6地上的情況。耒押來的,據稱是最怕死的一個。
“周軍已經占領了整個殷地了嗎?”俘虜被捆得象塊飯團一樣,跪在我、史咎、廪,還有耒的面前。
“是,是的。”俘虜腦門上汗如雨下,渾身篩糠一樣抖個不停。
“昌已經臣服于我帝,”廪惡狠狠地瞪着他,“爲什麽要在他父親死後不到半年,就膽敢以下犯上?!”
“是,是纣王無道……”“什麽?纣?是在诽謗帝辛嗎?!”廪的銅劍已經出鞘了,我趕緊攔住他。“怎樣無道,”我轉向俘虜,“看。”
“是,是,他們都、都在……”俘虜結結巴巴地回答,“纣王修建鹿台,耗費民力,是、是崇侯虎幫兇,每天歡宴不理國政……”
“胡,鹿台是祭天所建,什麽叫‘歡宴’?!”廪又沉不住氣了,“崇侯賢明方正,他做了什麽,要叫他‘幫兇’?!”
“這、這都是他、他們傳的,還纣王原本是不壞的,隻爲妲己是個妖孽,蠱惑了纣王,殺害忠、忠良……”
“這又關己夫人……”廪差跳起來,卻被史疚按住了:“你,帝殺害了什麽忠良?”
“、是王子比幹被陷、陷害,挖了心……”“夠了!”廪再也忍耐不住了,額頭上青筋暴起,銅劍直指俘虜的鼻子,“待會兒祭天,請讓我先宰了這個家夥!”
“不,不!饒命啊!是你們要我講的啊……都是他、他們胡呀!饒命……”耒往俘虜嘴裏塞了塊破布,把他拖出去了。
“這、這、這、這……”廪反倒結巴了起來,“這些謠言、謠言,真是氣死我了!”“周人要革天命,”史咎垂下頭,緩緩地,“當然要制造一些謠言——我有時候想,當年天乙伐夏桀,夏桀真的那麽失道嗎?”
“你什麽?!”史咎把我一直想着而沒敢出來的話講了出來,我不由感到又是驚惶,又是恐懼。“我,”他還是不慌不忙的,“恐怕帝的惡名會一直流傳到後世吧。”
“太冤枉,太冤枉!”廪大叫,“要不是六師二十二萬人遠征東夷,他周哪能揀到這個便宜!”
“過去了,别再提吧,”我忽然覺得胸口一陣劇痛,急忙彎下腰來,“也許是天要亡殷——昃時快到了吧,該祭天了。”
唉,曆史真的很公平嗎?也許那個屢進讒言,被元老們全體議決處以死刑的比子幹反倒會名垂千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