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空被濃重的雲層遮掩,讓人不免産生一種絕望的感覺。一個孤寂的身影站在窗前,消瘦而又挺拔,宛如一棵飽經風霜的孤竹,傲然站立,透過窗戶怔怔的發着呆,似乎在想些什麽。
白憶塵湛藍的雙眸中有一絲思念,當初末世到來的時候,他也是如此,一個人孤單的在窗前看着這黑暗的天空想着她,期望看見她那歡快的身影。不,也許還要更早。
白憶塵的思緒回到了恒久之前,那時他們是一對孤兒,自小住在孤兒院長大,他們倆個人在一起生活了整整7年之久。因爲他自幼性格冷淡,甚至說的上是孤僻,所以并沒有家庭想要領養這個見人總是沉默不語,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的小孩。
但她不同,她天真美麗善良,總是充滿活力,散發着吸引人靠近的氣息,與他宛如倆個極端,如同冰與火一般。所有人都認爲這倆個孩子根本不可能玩到一塊去,但事實是不可思議的,倆個人彼此慰籍,溫暖着彼此原本孤單的心。
哪怕有喜歡她的人想要領養她,也被她堅定的拒絕了,直到那一天,終于有人帶走了她,從此他的心也跟着再次冰封。但是令他驚訝的是,那家人又找上了他,希望領養他,但他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溫馨的笑,他知道是她的意思,但他不想讓她虧欠别人什麽,如果真的要虧欠,那麽就虧欠他好了。
數年過去,他憑借政府的資助以及獎學金完成了學業,這期間倆人一直在聯系,他承諾過會出人頭地,然後再去找她,但他失敗了,這個世道,你沒錢沒權,隻要是個勢利點的人,都不會用正眼看你,于是無奈的他在y市城郊租了一幢公寓,打着一些零工,同時投了一些簡曆給其他公司,但沒人錄用他。
這段時間他甚至不敢給白憶雲打電話,連她打給他的電話也最多說一句我在忙就挂了,整個人如同廢了一般,再後來末世到來,他苟且偷生,可以爲了一點食物給人踐踏自尊,也可以無視别人厭惡目光蜷縮在街角。
他原本以爲他的一生就會這麽虛度,但他依舊奢望可以再見她一面,哪怕遠遠的看一眼,哪怕看完後他就會死去,但他不在乎,他真的隻想見到她,見她最後一面,也正因爲這強烈的執念,他才能渾渾噩噩的混在人群中活下去,直到她在人群中發現他。
想到這兒白憶塵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感情,那是他也搞不懂爲什麽白憶雲可以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認出他,明明當時他面目全非,全身上下髒污不堪,活像垃圾場裏跑出來的人,而且他也沒有發過一點聲音,隻是靜靜的看着她與其他異能者交談,她當時十分消瘦,臉色蒼白,似乎過得十分不好,但這似乎無法理解,軍方不可能把一個異能者放着餓肚子,而去發放食物給他這種最底層的人。
他看完她最後一眼後便打算一個人靜靜離去,他不想打擾她現在的生活,也不想做她的拖油瓶,他真的不想欠她什麽,哪怕隻是一點。夕陽下,孤寂的背影拖的很長很長,似乎是在訴說着什麽。但在他走出沒幾步時,一個人就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前面那個人,你站住。”
他聞言全身輕顫,加快步伐想要離開。但一個人從背後擁住了他,雙手纏在他的腰間:“是你嗎?哥?爲什麽?”他心一狠,硬是掙脫背後的人:“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哥。”末世的生活使得他的嗓音變得沙啞,他自己都認不出來這是他的聲音。但她拉住了他:“不,你就是。”他有一些焦急,朝她大吼:“我說了我不是,滾啊!”淚水如同斷線的風筝在空氣飛舞:“哥,你真的不要憶雲了嗎?”心中一顫,他險些就要與她相認。
但他終究忍住了,擠入人群中離去。
那是一個寒冷的夜,喪屍攻城,異獸也趁火打劫,整個天城一片混亂,所有人都在逃,而他靜靜的等待死亡,他見到了她,早已滿足,盡管他也想和她一起活下去,但他知道,這注定是一場夢,無法成真。喪屍興奮的嘶吼,圍向他,随着一團如同鮮血一般紅的火焰升騰而起,一個人也緊緊與他相擁:“終于找到你了,哥,你如果死了,那我活下去還有什麽意義。”
這一刻,他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動。夜盡天明,天城被鮮血染紅,哭聲哀嚎一片,而在一個偏僻角落,他抱着她早已失去溫度的屍體呆呆伫立,腦中還回想着她最後強迫他躲閃的目光與他對視後所說的話:“你是我的哥,以前是,現在也是,以後也不會改變,無論你變成了什麽樣子,但在我心裏,你依舊是原來的你,從未變過。”
“啊!”一聲格外慘烈痛苦的叫聲響起,同時一雙湛藍的眸子無情的看向天空,那是一雙比藍寶石還要耀眼美麗的眸子,卻充滿死寂。
那是夕陽下的草地,倆個孩童背靠背,手拉着手,各自害羞的低着頭微笑沉默不語,那一幕,倆人終生難忘,那是他們第一次相遇……
窗外,喪屍的低吼聲不斷,隐隐約約還有人類的慘叫聲,不過現在人人都自顧不暇,更别談去幫其他人了。白憶塵輕歎一口氣,充滿了悲傷的氣息,在這空曠的商場裏萬分清晰。李默悄悄睜開眼,看向白憶塵,他到底爲什麽歎息?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衆人睜開眼的刹那,白憶塵依舊盯着窗戶發呆。李默心中一顫,他站了一夜嗎?李俊偉見白憶塵大清早站在窗戶面前發呆,于是詢問道:“白小弟,你站在窗戶面前發呆幹嘛?”白憶塵緩緩轉過身,那雙因爲一夜未眠而布滿腥紅血絲的湛藍雙眸讓衆人心中猛地一顫。
似乎是意識到衆人訝異的目光,白憶塵強顔歡笑道:“沒事,昨晚太吵了,我睡不着。”衆人半信半疑的看向他,李俊偉則恍然大悟道:“白小弟是想家人了吧。”白憶塵聞言,身子不可抑止的顫抖了一下,然後不再多語,衆人也不在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