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時韻擡了擡手,想要叫住三皇子,奈何他早已經走遠,看來是打定不準備現在自己明說了。
時韻狐疑地看了眼三皇子的背影,腦海中響起荊南的話,時家除了自己還有一名幸存着?這名幸存着難道是他?
想想他的年紀,與自己差不了多少,當時時家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也隻有那兩個了,他到底是哪一個?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三天後的到來,然後時間總是這樣,你感歎它流逝,它便越發一縱即逝,你感歎它漫長,它便越發流連忘返。
“兀白,什麽時辰了?”夜滄訣睜開眼,看了一眼頭頂的蚊帳,這一夜又沒有怎麽睡好,莫琪回國了,所以隻有兀白守在一旁。
“五更天了。”趴在桌上的兀白忽地化成了人形跳落在地上,輕輕地說,“師尊說了這幾日可以不用早課,聖上還可以再睡會。”
“不睡了。”夜滄訣起身,兀白趕緊将搭在屏風上的衣服拿過來給他,夜滄訣接過衣服,自行穿好,“陪孤出去走走。”
兀白沒有說話,緊緊跟上夜滄訣的腳步,不用問,便也知道他要去哪,到了後山的密林外面,卻又止了腳,韓啓真人說過三日内不能進入的,夜滄訣知曉,所以也照着做了。
兀白不說話,其實他也想進去瞧瞧自家那隻傲嬌的狐狸過得如何,隻是夜滄訣都停下了腳步,他也隻有跟着他守在這密林外面了。
兩人一直呆到太陽高升,才開始返身回去,經過藥廬的時候,看到程毅扶了需要的沈海出來,夜滄訣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轉身進了藥廬。
“好些沒?”夜滄訣走到沈海面前問。
沈海剛醒過來,又加上這些天一直昏迷,進食也少。整個人瘦了許多,而且十分的蒼白。他看着夜滄訣點了點頭。
“對不起,若不是因爲我,大師姐她也不會……”沈海有些自責地低了頭。
“與你無關。你不必自責。”夜滄訣安慰道,柒尚伊的魔王之血,遲早會吸引那些人前來的,就算這次沒有去魔潭,日後也會遭遇這樣的境遇。怪不得沈海,若真要怪,夜滄訣倒想怪自己,怪自己明明在她身旁,卻沒有保護好她。
“大師兄……”沉默了一會兒,見夜滄訣準備離開了,沈海忽然又叫住了他,夜滄訣回過身來,詢問地看向沈海。
“待我傷好了,可不可以去東璃做一名武将?”沈海有些謹慎地問。這事若是跟柒尚伊提起,柒尚伊必然欣然同意,但是夜滄訣,出了名的高冷,一向對于他人的請求視若罔聞。
“好。”夜滄訣很幹脆地點了點頭,雖然不是很明顯,似乎也帶了一點點微笑,“你好好養傷,到時候随孤一起回東璃。”
“謝大師兄。”沈海很是高興,想要拱手行禮。卻因身體太虛,夜滄訣連忙擡手制止了他。
“好好養傷吧。”夜滄訣輕輕說,然後丢下沈海,轉身出了藥廬。
望着夜滄訣的背影。沈海舒心地笑了一笑,萬劍嶺弟子皆知道,大師兄與大師姐的關系,沈海因爲與柒尚伊走得近,不止一次被同門指出要小心大師兄報複,不過沈海自認爲與柒尚伊情同姐弟。沒有私情,不怕人說道,一直未将衆人的話防止心頭,知道方才提出請求時,沈海才慌了,暗想大師兄會不會覺得自己去東璃是爲了接近大師姐呢?
說實在的,提出去東璃,還真的是因爲柒尚伊。
昨日醒來之後,沈海便不顧自己的重傷,硬是拉着給自己看病的程毅問了許久,才将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了解清楚,直接的敵人甘玉恒已經死了,罪魁禍首慕容殷自己現在暫時還沒辦法殺他,想着大家爲了自己沖進魔都取藥,害得柒尚伊和時韻都差點丢了性命,自己心裏便很是過意不去,想了一整晚,覺得柒尚伊之前跟自己說的話也并不是全無道理,人爲了自己而活,不應該爲了仇恨而活,所以沈海一夜之間忽然開了竅,決定跟随夜滄訣,在他名下做一名武将,這樣将來也許有報仇之日,但也能夠一直留在柒尚伊的身邊,保護她,償還她對自己的恩情。
又過了一日。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還未起床的三皇子,他睜開眼醒了一下神,便翻身下牀,走過去開了門,門外果然是一臉焦急的時韻。
“怎麽?傷好全了?”三皇子帶着笑看向時韻。
時韻卻不說話,隻是将頭往前湊了湊,左右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三皇子,然後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咋就一點都看不出來你跟那兩個小子哪裏像呢?”
“看不出來就對了。”三皇子笑笑,松開撐在門闆上的手,轉身進了屋,時韻趕緊跟着走了進來。
“那你到底是誰?”時韻湊到三皇子身後,“三哥?還是五哥?”
“你能是老四麽?”三皇子淡淡一笑,提起架在暖爐上的茶壺,沏了一碗茶,放到桌上,然後轉身進了内室的屏風後,透過光影可以看出,他在更衣。
“不可能。”時韻搖搖頭,連忙還要跟進内室,瞧着他要更衣,連忙又退了回來,鬼鬼地坐到桌邊,“四哥又胖又黑,跟你完全不可能。”
“那你先說,三位哥哥裏面,你最喜歡哪一個?”三皇子已經換好了衣服,看的出來他心情很好,所以也不着急說明,一直與時韻繞着圈子,自大聽他說了自己的身世之後,三皇子便喜歡拿他打趣了,就如同小時候總捉弄他一般。
“自然是三哥,”時韻不假思索地答,“三哥最好了,從不欺負我,而且武功又好,還會幫我出頭。”
時韻說完擡頭看了一眼三皇子,三皇子也不怕他認出來,轉過身,笑着,任由他打量。
“那四哥和五哥呢?”三皇子問。
“四哥就知道吃東西。雖然不欺負我,但也從不跟我玩,”時韻好似還真融進了兒時的回憶裏,忽地皺了一下眉頭。“五哥的話總欺負我,總笑我做事跟女孩子似的,不過……他隻許他說,若是别人說他定要動手打的。”
時韻說着說着,不經意地掃了一眼三皇子。眉頭一皺,伸手拍了一下桌子,“你是五哥!”
“哈哈哈……”三皇子起身,一陣爽朗的笑聲,然後搖搖頭,“不是。”
“不可能,你絕對是!”聽着他說話的口吻,時韻這下子似乎更确定了,也顧不得是兩個大男人,大叫着便跑過去。一下子跳起來挂在了三皇子的身上,“錯不來的,錯不了的,你肯定是那個天天說我跟女孩子一樣的五哥。”
“好了,下來!”三皇子受不住這麽大一個人挂在自己身上,伸手将他拉了下來,“好吧,我承認了,我就是那個天天說你,氣得你牙癢癢的時錦。”
“果真是你!”時韻大叫着抱住三皇子。激動地眼淚都快出來了,所以很多時候也由不得别人說時韻像個女孩子,因爲長了一張女人的臉,很多時候他似乎也跟女人一樣感性呢。
“你怎麽也沒死?”好不容易抱夠了。三皇子終于把自己身上的這個大樹懶給拎下來擱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時韻擡頭看着三皇子問,明明記得,當時族裏隻留了自己,因爲自己外公是萬靈閣閣主,當時的魔族也要忌憚幾分。
時錦是時韻的堂哥。時韻的父親有親兄弟兩個,堂兄弟兩個,四兄弟裏面,時韻的爹是最小的,時錦是時韻二伯的老來子,隻比時韻大一歲半,剛才說的三哥、四哥則是三伯的兩個兒子,老三比時韻大五歲,老四大三歲,再往上,老大老二都是大伯家的,年紀都隻比時韻的父親小幾歲,其他還有的都是女孩子,女孩子都是不出閨門的,所以,能玩到一塊的,也就隻有老三、老四、老五和排行第六的時韻了。
“你就這麽期盼着我死。”三皇子這些年一直扮演這規矩,穩重的三皇子,忽然間遇到自己的堂弟,似乎又找到了一點童真,連說話的語氣都與往日不同了。
“不是,不是。”時韻意識到自己的口味,連忙改口,又往三皇子身旁湊了湊,“五哥,那你後來去哪了?”
三皇子側頭看了一眼時韻,神情稍稍嚴肅了一點,“當年我母親因爲我是老來子不忍殺我,便暗暗托人買了一個跟我差不多的男童屍體,換了我的衣服,毀了臉裝成我,然後又悄悄将我送給了一位精通醫藥的老道士,所以我才有幸逃過了一劫。”
“那你怎麽又成了北辰的三皇子了?”時韻趕緊追問,他記得自己的二嬸也是魔族,那時候爲了保護清雅公主,整個時家都跟随清雅公主一起到了西梁,所以他二嬸是絕對不可能跟北辰皇家有關系的。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不過也有可能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的。”三皇子冷靜地說,“當時北辰的三皇子得了一種罕見的病,爲了治病,皇子的母親當時最得寵的姜夫人便帶着三皇子來找老道長治病,奈何三皇子早已病入膏裏,無藥可治,送來的當天晚上便一命嗚呼了,姜夫人害怕失去兒子無法争寵,當時老道長便爲她出了一計,将身高年齡與三皇子相仿的我帶入宮中假冒三皇子。”
“不會認出來麽?”
“當然會,所以老道長對我的樣子進行了改動,所以你如今見了我瞧不出來我以前的樣子了。”三皇子說着對時韻一笑,“回宮後,姜夫人對所有人說我得了罕見的病,三個月内不能吹風,所以日日都呆在屋子裏,三個月後,我才走出宮門,就算容貌與以前有所不同,旁人也隻當是因爲許久未見,我又變樣子了。”
“這可真夠神奇的。”時韻聽完連連點頭,“那位老道長呢?”
“也許死了,也許得道升仙了。”三皇子淡淡一笑,“反正後來我派人去尋過,再也爲尋着他的身影。”
“好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現在不還有我陪你麽?”見三皇子似乎有些傷感,時韻擡起手在他的背上拍了一巴掌,然後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哎呀,一早就往你這跑,這會子倒是困了,我得回去繼續睡會兒去。”
三皇子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笑着,起身将時韻送出了屋子,沒了小柒,能找到時韻也是好的了。
第三日,萬劍嶺門外來了一男一女,守門的弟子得了請求,趕緊進院子裏請了夜滄訣出來,夜滄訣一聽是紫鳳西岐趕緊迎了出去,果真是西鳳西岐和樂平二人。
看了一眼樂平微微凸起的肚子,夜滄訣愣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紫鳳西岐,“你們?”
“這個再說,西玥呢?”紫鳳西岐說着伸手扶了已經有了四個月身孕的樂平跟着夜滄訣進了萬靈閣。
夜滄訣在路上便将所有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包括清雅公主的,柒尚伊的魔王之血等等,絲毫沒有任何的隐瞞,獨獨沒說的,便是韓啓真人與柒尚伊的事情。
“韓啓真人帶了小柒去後山的靜室裏治療去了,今日是第三日了,明日一早我們便可以去靜室接她回來。”夜滄訣說着擡手示意了一下,将二人帶到了靈字号的院子。
紫鳳西岐見夜滄訣跟自己說話的語氣與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心中便暗暗揣測他與西玥定是互生了情愫了,心裏還暗暗感慨,不知道那位申三公子如何了,接過剛一擡頭,正巧碰到三皇子和時韻從屋裏出來,衆人趕緊互相問了好,又像樂平道了喜,再說起柒尚伊之事,因爲幾人皆是知情人,大家商議了一下便達成了共識。
“西玥若是醒過來不記得這件事,我們便誰也不要再提魔王之事了。”紫鳳西岐說着看了一眼衆人,其他人都輕輕點了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