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羞的月兒,似乎不忍眼下的凄慘,無聲的歎息,悄然躲進雲層深處,再也沒有露面。【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
哇哇哇!
成群的烏鴉,秃鹫,老遠的就聞到了血腥的味道,正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來享受他們期待的晚餐。
“真慘,好在一切都要結束了。”
李慧安慰着劉睿,試圖擠出幾分笑容,但這無奈的笑,偏偏叫人看在眼裏,比哭還難看。
是啊,一個段落似乎結束了,自然地還會有接下來的一段,國家有繁榮有衰落,但興而好衰也罷,心酸總是普通黎民的心。
趙海生悄然走進,望着劉睿隻是點點頭。
這一切不能說沒有他的努力,可努力的結果是這般凄慘,趙海生也沒有勇氣表達他的喜悅,這份功勞血腥氣太濃,反而叫他不敢面對了。
“走吧,今後,咱們盡量給他們補償一些就是了,人不能總是停在原地,我曾經的對與錯徘徊。”
等劉睿四人,進了小青山,就聽見裏面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整個山谷都在夜色中歡笑。
沉重的壓抑,太多的悲哀,忽然間柳暗花明,一切來得又是這般驚喜,眼淚依然嘩嘩流,卻都是歡喜的淚。
高台上,兩位欽差正在宣布對布政使一行的處罰,如此禍國殃民的敗類,自然不會有好下場的。
參與急水河打鬥的貴紳,也受到了相應的懲罰,但看在他們家中有人正在爲朝廷效力的份上,也不過訓斥,撿幾個和打鬥有關的不重要的人物,進了班房,算是頂罪。
對死傷的軍戶商戶補償是必須的。
最叫貴紳們無奈的是接下來的處罰。
所有侵占小青山還有急水河兩岸的東西,如數退還,破壞的吃掉的也要如數賠償。
這些,還在這些貴紳的容忍的範圍之内,但随着對小青山土地的處理,當時就叫很多貴紳暈了過去。
布政使主持的小青山土地拍賣,是違法的。
土地全部退歸小青山,出的錢也眼巴巴的打了水漂,要作爲入秋秋收後,遼水大壩的修建費用,代價是,等大壩完工,用遼水兩岸新增的糧田補償。
一衆貴紳氣得牙齒咬得嘎巴響,卻也是無可奈何。
做下如此暴行,沒有被抄家滅族,就已經是燒高香了,但這份不甘是必然的。
有的貴紳望見掌印都司依然神态安然的坐在台上,就都湧過去,跪在台下:
“請掌印大人給草民做主啊,這一切都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的!”
常玉來陰陰冷笑:“本都司叫你們去做了什麽?
叫你們侵吞小青山的一切了?還是叫你們禍害急水河兩岸的軍戶商戶了?還是鼓動你們激起民變,弄得血流成河了?“
這一切,沒人叫這幫貴紳去做。
他們不過是在某種誘惑和誘導,一步步的放肆了自己,逐步走向了瘋狂。
隻是,這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幾乎是遼東整個貴紳階層的放肆。
士大夫貴紳本就有免除很多刑法的特權,這一次也不過弄出幾個倒黴蛋頂罪,對整個貴紳打擊最大的不是這個,而是他們的氣勢。
經過這件事情,他們會很長段時間,在遼東擡不起頭了。
但不代表他們不去抗争,去反擊,不過是一定落在下風了。
“你們也不虧,甚至有可能得到更多,大壩的工程浩大,你們都有機會去得到一部分工程,等大壩完工後,補償給你們的良田,會因爲大壩提供的水源而恩澤你們子孫萬代,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掌印都司必須安慰這些受傷的貴紳,不然都急眼了,把他的事情捅出來可就麻煩了。
其實,馬忠奎一被兩位欽差抓住,就暗示這裏面有掌印都司的事情。
但兩位欽差都很默契的裝作沒聽見。
遼東邊鎮,自成體系,盤根錯節,這件事隻能到此爲止,打擊面不能放大,不然拔出羅布帶出泥,一下子會把遼東的局面弄得不可收拾。
那般,是所有人不希望看見的,包括西苑的嘉靖帝。
官場的動蕩,曆來就是幾個倒黴蛋去倒黴,更多的内幕永遠會沉入地下。
劉睿根本沒有出面,就是欽差宣布自己今後對小青山的權利,還有主抓遼水大壩的工程技術資金的時候,也沒有上前謝恩。
這一切來之不易,享受這種榮譽,就會帶來更多的無奈。
劉睿目前最需要去做的,是如何把受傷的小青山還有急水河兩岸,盡快的給它們治療,恢複,然後振興。
師傅田青,悄然來到劉睿身邊,輕輕地拍着劉睿的腦袋,勸道:
“世上的事,沒有十全十美的,有得就有失,一些人因此而受到傷害,但我們會因此叫更多的人得到利益,這就足夠了。”
劉睿本能的點頭,望着師傅的臉:“師傅,徒兒受教了,今後希望師傅多留在徒兒這裏,常常指點徒兒一二。”
這是真心話,以前,總以爲師傅古闆書呆子,經過這一段的經曆,才感覺到,在師傅身上,有自己很多應該去學習的。
師傅卻歎息一聲:“怕是難了,剛才已經宣布對師傅的人命,升官了,做了山東按察司佥使,等新的參議到了公署,辦了交接以後,師傅就要到山東上任去了。”
說是升官,但話語中卻是無奈和傷心。
眼看着遼東就要大動作,而這一切都是自己和徒兒運作出來的,臨了卻不得不舍棄,這份無奈無可述說。
山東按察司佥使這一次落馬,師傅升一級接任,本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隻是,一下子把山東布政司和按察司弄得這般狼狽,名聲狼藉。
這等于撕破了山東上下的臉面,這時候師傅去山東做按察司佥使,可以想象,那等于坐在了火山之上。
“要不,徒兒去和兩位欽差說說,在想想辦法?”
劉睿知道,這是嘉靖帝的意思,一個帝王之術的手段罷了,但還是想去試一試。
師傅搖頭:“這是天子的賞賜,豈能辜負了天子的期待,師傅自認行得端做得正,他們又能把師父如何?
倒是你這裏,所有人都有異樣的心思,隻有你一個人才是全心全意的想做好這件事,壓力太大了,師傅卻不能再幫你了,才有些失落。“
舔犢之情,誰說隻有父子?
師傅這份情誼,劉睿深深的感動,不由握着師傅的手:“放心吧,徒兒能承受的,不管有多大困難,也要把事情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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