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劉睿呆了一日夜的小屋子，就劉睿肖海山二人，聽着肖海山把事情說了一邊，劉睿看着他，沉吟了許久，才問道：“這件事事關重大，首先的有一點，我想弄明白，你肖海山到底是什麽身份？自然，這是你自己的秘密，也可以不說。”

不過一個糧長，縱然挂着錦衣衛百戶的身份，也不至于弄出這多勾當，一方面，成爲各個功勳世家藩王背景的各路商隊聯系塞外諸藩的橋梁，又和身份微妙的無憂關系暧昧，盡管肖海山說的不盡不實，很多地方遮遮掩掩的，劉睿也能品出其中異樣的味道。

肖海山呆呆的看了劉睿好久，才歎口氣：“這件事，就如壓在哥哥心頭的大山，這多年已經壓得哥哥心力憔悴，每每夜不能眠，憂心忡忡。但又事關重大，睿哥兒爲人仗義，有擔待，又隻能指望你給哥哥指條明路了，也罷，我可以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但你先要發毒誓，決不能告訴任何人！”

劉睿慢慢點頭，站起來，來到窗口，跪下，對着藍藍的天，白白的浮雲發誓：“如果我劉睿把今天的話兒洩露出半句，就叫我再也看不見這青天白日！死後打入地獄，永世不能托生！”

看不見青天白日，就是活着也生不如死，更要永不托生，這個誓言也算毒了，這年代，人們多是迷信的，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可不僅僅是豪言壯語，生死輪回乃人們的理念寄托。

肖海山把劉睿拉了起來，輕聲說道：“哥哥姓肖，其實是蕭，曾經契丹大遼後族的蕭，兄弟是否清楚？”

劉睿兩世爲人，豈能不知道這個，當年契丹崛起，本族人力有限，爲了裝大自己的力量，就聯合漠北的回纥部族，世代聯姻，每個契丹大遼的皇帝的皇後必然是回纥人；更是羨慕曾經的強漢，契丹皇族自己封爲劉姓，而把大漢名相蕭何的蕭姓封給後族，從此，蕭皇後，蕭太後成了大遼的必然稱呼。

“如此說來，哥哥是回纥後人？”

回纥人自黨項建西夏，後來被成吉思汗所滅，其族落最後走向衰敗，散居各地，但最多了依然在黃河河套一帶，後來就成了人們所知的回族。

肖海山鄭重的點着頭，歎口氣：

“當年，契丹大遼全面接受漢文化，信奉佛教，契丹人甚至回纥人的貴族幾乎慢慢地和漢家人沒什麽區别了，也同曾經的大宋一樣的重文輕武，文華昌盛而軍事衰敗，竟然被隻有兩千五百人起兵的女真人給滅了，契丹人多跑到了漠北，回纥人則是輾轉于漠南，我這一族卻留在了這裏，振興曾經的繁華成了族落每一個人的職責，一代代的延續了下來。

幾百年過去了，曾經的契丹人竟然灰飛煙滅，後人早就被其他的族落吞并同化了，我蕭家一族也幾乎成了漢家人的一族，但這個沉重的職責依然煎熬着每一代傳人，父輩，哦，那個無憂出家前叫肖振邦，正是哥哥的大伯。”

每一個朝代的滅亡，必然的留下遺老，總是夢想着複國，振興曾經的輝煌，蕭家這般，也是正常。

就聽肖海山沉重的歎息着：“明知道毫無希望，但又不得不遵照祖先留下的血誓職責，又不得不去爲這個奔波，其中的酸苦煎熬，真叫人生不如死，你知道嗎？哥哥把這些兒說出了，竟然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劉睿默默點頭：“是啊，這個毫無希望的擔子，擔起來也真是一種煎熬，更何況，你們還把這個寄托放在已經同樣衰敗的蒙人身上，更是一塌糊塗。”

肖海山垂頭喪氣：“實話說，哥哥根本就不想繼續做這個荒唐的夢，可是，大伯一門心思的如此，身爲肖家的一員，又實在解脫不開，如今又是這個局面，哥哥知道，弄不好，所謂的複興不但沒有希望，更可能把肖家就此陷入萬劫不複之地，也是大有可能！哥哥任你是兄弟，你不會因爲哥哥是回纥人後裔而看不起哥哥，更是反過來坑了哥哥吧。”

回纥人後裔，也不就是回子嗎？在前世，更是五十六個家族大成員之一，身邊的同學同事都有回子的，記着前世自己一次請客，還故意做了一桌子的豬肉菜，那個回子同事也是沒事人一樣吃着。

劉睿拍拍肖海山：“既然哥哥這麽掏心掏肺的，兄弟隻能想法子幫着哥哥解憂，根本不會做落井下石的小人，在兄弟眼裏，沒有漢人回纥的分别，都是明人。

隻是，這件事可要好好斟酌一番兒，牽扯的也太大了。”

朝廷開馬市，一方面是安慰扶持依附番邦的舉措，一方面也能彌補雙方的不足，但對一直和大明敵對的瓦剌和鞑靼人，那是根本不行的。

如今，瓦剌已經衰敗，跑到了漠北，代之而起的鞑靼人自然也離不開中原的補給，無論鐵器絲綢鹽巴茶葉等等更是隻能從中原獲得，這也是雙方征戰不休的緣由所在。

十年後鞑靼汗俺答殺進京畿大肆燒殺掠奪，其目的也無非是逼迫明朝允諾給他們鞑靼人開馬市的優惠。

劉睿想的卻是更遠。

那俄羅斯公國，一直是漠北金帳汗國的附庸，一直看着金帳汗國的臉色做事，如今，蒙人衰敗至此，再也掌控不了俄羅斯人的野心了，就有了所謂的伊凡大帝，就在前不久，公然從金帳汗國分裂出去，自封沙皇俄國，并聯合漠北的各個勢力，攻打漠北的金帳汗國。

真實的曆史上，也就是這一次伊凡對金帳汗國決定性的勝利，才确定了沙皇俄國在漠北的崛起！

這次鞑靼人急急地從這裏籌備物資，就是想北上漠北，幫着同脈的金帳汗國對付伊凡的攻擊！

自己如何做？

沙俄今後對漢人的侵害，劉睿兩世爲人，豈能沒有警覺和恨意，雖然現在自己力不從心，但能在這件事上做點什麽，能幫着鞑靼人對付伊凡，最好的結果，叫所謂的沙俄就此煙消雲滅，豈不是正中下懷！

自然，如今的人如何會有劉睿的眼光和對事情如此長遠的預判，一旦真的幫助了鞑靼人，而又把事情做的不周全洩露了出去，那可是勾連番邦禍害大明的滔天大罪，會誅滅九族的。

劉睿一時間還真的拿不出一個完善的法子，唯有懊惱的來回在屋子裏轉圈。

肖海山眼睛跟着劉睿的身子轉悠，不安的問道：“難道、、、、、、憑兄弟你的才智，也沒有了辦法？這可咋好，要知道，那個金輝妖道大概已經用他那個妖法，從哥哥這裏弄到了這多秘密，更何況，錦義參将趙國忠又可能是這個妖道的侄子，要是被他們、、、、、。”

劉睿忽然站住，然後抱着肖海山跳了起來，急火火的問道：“你說，那個金輝也知道了這多秘密？那個趙國忠竟然還是金輝的親侄子？哈哈哈！果然天不負我劉睿，瞌睡了就送來了枕頭啊！”

小青山，依然是忙忙碌碌的影子，張野更是忙得腳不離地，正處理完一個溝渠的尺寸，就聽有人喊：“張秀才，有三個人說是你的朋友，正在上面等着你。”

張野雖然代替劉睿經管着這裏的運作，卻沒有官身，人們爲了表示對他的敬重，都親切的稱呼他張秀才。

來到上邊，看見三個人，就一個大概認識，好像是叫楊逍，楊家堡的人，應該是嫣然的表哥，可兩外兩位，瘦溜仟細的身材要不是穿着儒衣，而是、、、、、。

張野暗暗打量着那号稱書童的小青年，忽然看見他嘴角的笑意是那般熟悉，忽然心裏一熱，指着那書童：“你、、、你不是嫣、、、。”

張野急忙帶着三個人進了帳篷，才見那書生書童改回女兒身上前行禮：“奴蓮花。這位自然就是表妹嫣然，來此就是想從二哥這裏打聽一下三哥的消息，還有想叫二哥給引薦一下巡按大人。”

蓮花行着禮，也在暗暗打量着張野：這就是父母給自己指配的未來夫君，卻也是儀表堂堂的有能力有作爲的秀才，應該是個不錯的托付，怎奈，自己的心兒卻被他劉睿偷走了，可也如何是好？

張野也打量着俏生生儀态萬方的蓮花，心裏酸甜攪動：我喜歡的是嫣然，可母親總是要娶這個蓮花進門，偏偏的這蓮花又是三弟的心上人，可也咋好？

不由的又把眼神看向了嫣然，就見嫣然娉婷向前，行禮：“見過二哥，也給二哥說聲抱歉，奴已經是三哥的人了，這輩子奴和二哥沒這個緣分，但願下輩子還給二哥吧。”

張野就覺得腦袋一亂，身子晃悠着恍然間好像拽住了蓮花的身子，就聽噗通一聲，竟然拉着蓮花一起倒在地上，嘴裏依然暈暈迷迷的說着：“姑娘竟然是三弟的人了？爲什麽這樣說？這一段，三弟一直就在衛城小青山，如今又跑到了闾山，卻如何？”

嫣然頓時身子發冷，眼發藍，急忙跪下，抓住地上依然沒有爬起來的張野，惶急的追問：“二哥你說什麽？三哥就一直沒回去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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