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山山脈西端,大陵水穿山而過,千年沖積,積累出一個山谷平原,這就是義州衛所在,北望,曾是唐時的重鎮柳州,也就是朝陽,如今那裏還有延伸的熱河一帶,已經是朵顔三衛的牧馬生息的所在了。
爲了和朵顔三衛交易,朝廷特指定,在廣甯北門外三十裏的北口開設馬市,一般的情況,每年的雙月初一至初五,是開設馬市的日子,但也不保準,随着大明軍力的消弱,就是朵顔三衛也是時常制造糾紛,或者暗中協助鞑靼**害邊境,這馬市也就時斷時開。
但北口馬市那是官方指定的地方,設有官方管理和收稅的官吏,更是不能交易朝廷對外藩禁止的東西,比如鹽鐵等。
禁止的東西就會成爲暴利,走私也就理所當然的成了功勳世家乃至藩王,還有有關文武的發财途徑。
義州衛北二十裏大福堡,乃駐守防禦長城外的一個堡壘,有駐兵三百五十一員,分别把守九空,三台五墩。
空,指的是長城兩山之間的空口;台,烽火台也;墩,其實和台一個意思,不過是有駐兵把守罷了,有警則守軍舉煙爲号,有寇至則挂席鳴炮以報訊。
駱駝嶺北空,有駐兵五十人,總旗韓波已經在這裏混了七年了。
手下的兵每年都要輪換,他這個總旗也不是沒有機會離開甚至高升,但卻總是想盡法子留在了這裏。
本不過一個荒涼苦寒的所在,又時常面對着長城外各路蕃子的襲擾,一般的來說,這裏就是受罪的所在。
但這裏的人,不說總旗,就是小兵都過得很滋潤,直把地獄做天堂,卻也不是苦中作樂,而是這裏是每年走私交易貨物的所在,每逢雙月伊始,就是一衆官兵發财的好日子。
駱駝嶺北空外十幾裏,是大陵水,大陵水南岸,是一個方圓各有十幾裏的山谷平原,每年的交易就在這裏進行,有山有水的很封閉安全,畢竟,走私是違法的,怎說也要遮掩耳目的。
一般的,也是和廣甯北口的馬市時間上是相同的。
這也不稀奇,草原廣漠無邊,各個塞外族落來這裏不容易,低等族民去馬市,貴族們則是運載牛羊皮毛乃至強來的财物,到這裏做私下的交易。
但如今才不過三月十九,官兵們就驚奇的發現,這早就有大隊的商隊陸續奔着駱駝嶺而來,更是商隊一個比一個規模巨大,其中一個挂着楊家标志的商隊,就是馬車就有六七百輛,雖然蒙着麻布看不清車裏面裝載着什麽東西,但明白人從車子留下的車轍印子上,也能知道,最少有三百車裝的是鐵器。
站在城頭的韓波,嘴巴樂開花,對着身邊的士兵大聲喊着:“哈哈,一早喜鵲咯咯叫,果然好事就來到,劉華!那楊家可是在你父親那個草場所轄的商戶村來的,自然有你出面上去接洽,奶奶的,瞧這車隊的規模,這楊家可是富得流油啊,今番兒咋的也要擠兌多些油水,明兒把衛城的賽貂蟬弄到這裏,大家好一頓過瘾就是!奶奶的,光用五姑娘過瘾,生生把****撸的通紅發痛還不過瘾,這會兒可要叫它大開張,每個人輪着弄她賽貂蟬一天一夜,看不把那個小妖精弄得叫啞了嗓子。”
劉華行禮,就轉身下了城堡,出了門就奔着楊家商隊走去,心裏也是熱熱的,抽調到這裏雖然才不到一個月,也是才過二十的漢子,沒有媳婦整日的厮混,确實是心裏癢癢的很難挨。
走進了車隊,劉華剛要高聲喊話,喊出車隊楊家的保甲,卻馬上警覺的閉住了嘴巴。
因爲,這個車隊不簡單,除了每輛車一個趕車的,另外還有五百個護衛隊,都騎着高頭健馬,雖然穿着平常的緊身武士服裝,但一個個都彪悍異常,給人以一種異樣的壓抑。
劉華甚至從這些人冷冷望向自己眼神中,仿佛看見了幾分殺機!
這都是什麽人?
絕對是百戰沙場的氣勢,更多了幾分兇悍狂傲!
楊家不過一個從南直隸過來的商戶,如何會有這多精銳做護衛?
“什麽人?膽敢窺視咱的車隊?不想死就躲遠點!”
一個護衛騎着馬揮着鞭子就奔着劉華抽來、
劉華好歹也有一身功夫,緊忙閃避,才大聲喊着:“我乃駱駝嶺駐守正兵劉華,沒見穿着軍服,爾等何人?竟然這般無理,叫你們的楊保甲出來說話,就說蓋州衛左前千戶草場百戶家的老大劉華要見他。”
那人才不管你是何人,見一個雜兵竟敢閃避自己的鞭子,頓時大怒,馬兒轉了一圈,馬上奔着劉華殺來,更是從腰間拔出雪亮的刀子:“大膽!竟敢在爺爺面前這般放肆,拿命來!”
一個商隊護衛竟敢對邊軍士兵這般狠絕!
劉華雖然老實,卻也是悶騷脾氣,吃軟不吃硬的主,一時間也來了火氣,剛要拔出腰刀,卻緊忙就地十八滾,多遠了飛來的人馬。
因爲,将近正午的陽光下,閃着異樣光澤的護衛手裏的刀子,叫劉華無論如何也不敢動手了。
那可是繡春刀!隻有錦衣衛才配置的繡春刀!!
不過一個商隊,竟然動用錦衣衛做護衛?
劉華爬起來,眼看着那暴怒的護衛又要拐馬殺奔而來,就聽不遠有人高喊:“候百戶請慢着,對面可是劉睿劉子玉的大哥劉華?在下楊光厚。”
劉華愕然一愣:是劉睿的大哥不假,但二弟啥時候有了字号,那可是金貴人才能有的稱号,對面的也不是楊保甲,卻是楊家的家主,瘋丫頭嫣然的老爹,一向可在南直隸老家發财,卻如何這會兒到了這裏?
“啊,在下果然劉華,請問楊莊主,這商隊、、、、、、?”
總旗老大把自己弄下來,就是因爲和楊家車隊有交集的,不過是叫咱憑着關系從人家腰包裏多弄點買路錢,雖然不是強盜,但在守兵眼皮底下過去到平谷交易,怎的也要留下封口費吧。
可是,竟然有錦衣衛做護衛,那個兇巴巴的家夥還是個錦衣衛百戶,劉華可真的沒膽子開這個口了。
這時候,從楊莊主身後走出來一位,雖然穿着豪奢的綢緞錦衣,卻也很是和藹客氣:“哦,是劉華兄弟哦,在下羅龍文,和你的二弟劉睿算是有些兒交情,我說老楊啊,既然不是外人,就多給這位劉華兄弟一些兒茶水錢,冷風呵呵的苦守在這裏,也是不容易啊。”
楊莊主自然點頭哈腰的:“自然,嘿嘿,果然不是外人,你的二弟劉睿,按說還是咱的女婿不是。”
說着,給身邊的一個管事的使個眼色,那管事緊忙拿出一袋子,滿滿登登的:“兄弟别嫌少,五百兩雪花銀,貨真價實的。給堡上兄弟拿出開開葷。”
劉華接過沉甸甸的錢袋子,心裏泛着狐疑:老二一向惦記着楊經曆家的那個小寡婦,卻如何又成了這個莊主的女婿,這出門不到一個月,老二這小子究竟弄出什麽幺蛾子,還有了金貴的字号?
卻也不知,這楊莊主打着古怪主意,自己的二弟劉睿确實啞巴吃黃連,背負着冤枉的強奸犯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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