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山被三十裏,是玉泉山,海拔六百多米,雖然比不得望海山的高度,卻也是山清水秀,更因爲山上有一泉四季不斷的清泉而得名玉泉山。
自古,名山大川多被寺院道場所占,這裏自然也不例外,起于契丹大遼時期的玉泉寺就坐落在山腰,更以玉泉爲名。
玉泉山多爲桑樹,如今已接近暮春,嫩綠滿山,間或淡紅的映山紅點綴其中,風動枝葉搖滾,佛塔廟堂偶露瞬隐,隻有高高的接雲塔高聳在雲端之中。
玉泉寺随起伏的山勢而建,大雄殿爲主殿,殿身面闊九間,進深五間,單檐庑殿,鬥拱比例雄大,屋檐高峻,氣勢非凡;除此,以大雄殿爲軸心,四面各有廣德殿,菩提殿,啓宏殿,等等,更有接待信徒留宿的玉泉别院。
日倚西山,不舍的落日用最瘋狂的熱烈,把西天的浮雲感動,淚嘩嘩羞紅一片,雲如絮,更像仙子舞動的彩衣,流轉山腰,此刻的玉泉寺仿若雲霧飄渺中的世外仙境,遠遠望去,直叫人迷醉。
玉泉四季不斷,**湧出,順山蜿蜒穿行而成山溪,就如一條玉帶,環繞盤旋,更會在山勢低窪處彙成若幹小水潭。
玉泉别院的一個雨榭旁,悠悠的清潭霧氣缭繞,更是被晚霞呼應成淡淡氤氲羞紅,遙聽不遠處陣陣悠揚的鍾聲,伴着潺潺流水,此時此刻,此時此景,三五詩友,倆三佳人,濁酒一杯,琴曲歌舞一場,酒醉人醉美人膝,自然風流快意。
但卻從雨榭中傳來大煞風景的狂笑!
就如在甯靜的潭水中投進一個巨大的山石,頓時山野動蕩,鳥兒驚飛,晚霞變色。
“哈哈哈!爾等蒙人如今真的沒有了當年成吉思汗的威風,竟然如此畏懼中原小兒,做出這種叫我覺昌安都覺得臉紅的勾當,真是時不我待啊,今後要想對付中原小兒,卻要看我愛新覺羅一族的威風了!”
雨榭之内,石桌上擺滿酒菜,時令山菜,四周圍坐着七八個,除了佛衣袈裟的無憂老道,一身淡青暗花錦衣的肖海山,其他的竟然都是氈帽貂毛流袋,貂皮咔哒,腳踏牛皮靴,竟然都是蕃子打扮。
就見那位狂笑的,卻是四十出頭的紅臉短漢,卻也壯實如虎,誇張的腱子肉随着動作脈脈湧動,更像一隻猛虎威勢。
此人就是建州右衛指揮使覺昌安,漢名叫場,正是那滿清太祖努爾哈赤的祖父!
當年,洪武創建大明到永樂帝五征漠北,武力強悍,中原勢力一度達到漠北,遼東之東北幾千裏茫茫山川草原,設置奴兒幹都司,都司衙門爲漢官,又稱流官,下面設置衛所四百多個,都是各部落首領兼任,其中有依附大明的蒙人朵顔三衛,女真人建州衛等等各路雜胡;那朵顔三衛更是因爲曾經出兵幫着永樂帝靖難成功而大受封賞,更把大明邊塞膏腴之地封給他們栖息遊牧。
更本着以夷制夷的國策,同時也分封女真等多個部落,資助他們的力量,以便抗衡瓦剌鞑靼甚至朵顔三衛的力量。
那時節,大明軍事強悍,這些兒人還算聽話,俯首聽命,多次出兵幫助永樂帝征伐不服朝命的瓦剌人。
可是,一場土木之變,幾乎把大明曾經強悍的軍力消耗大半兒,也叫各路諸藩看出了大明的外強中幹,慢慢地開始對大明陽奉陰違,更是暗中資助瓦剌鞑靼人掠奪****中原了。
到了成華年間,朝廷不得已撤了奴兒幹都司,建遼東長城,固守遼東抵禦各路蕃子的襲擾了。
這會兒,這位努爾哈赤的爺爺,就是依然挂着大明分封的名号,兩面敷衍,誰給好處多就幫誰,女真人向來就以狡詐而聞名于塞外諸藩之中。
“放肆!想你愛新覺羅一族,一直依賴着我蒙人的鼻息,要不是我蒙人祖先的多次照料,你們早就被人家吞了多次了,如今看我蒙人暫時消弱,就給鼻子就上臉的裝起大尾巴狼,有種你過來,和小爺博羅大戰三百回合!”
從座上暴起一位,竟然赤着上身,雖然健壯,但也是稍顯稚嫩,不過是十六七歲的鞑靼少年。
此人乃老鞑靼汗的二子,更是十年後殺進京畿,多次掠奪中原的鞑靼汗俺答博羅,那号稱塞外第一美人兒的掕花公主的弟弟。
那覺昌安正當年,又是久經戰陣,自然藐視面前的才長胡須的小兒,憋着嘴巴冷笑連連:“此乃佛門聖地,又是無憂大師當面,咱可不能留個欺辱弱小的名聲,叫草原英雄嗤笑!”
那博羅大怒,小臉黑紅,氣鼓鼓的就要撲上去拼命,不想那無憂隻是扔出一根兒筷子,就聽噗呲一聲,博羅就撲倒在地。
覺昌安老臉一紅,讪讪大笑:“大師果然高明,在下這點功夫,自然在大師當面狗屁不是,适才放肆了,請大師多多海涵。”
無憂淡淡一笑,對着覺昌安合手:“阿彌托福,善哉善哉,出家人慈悲爲懷,習武不過是爲了健身,打打殺殺的就是跌入地獄。今番兒,漠北俄羅斯竟然膽敢違背祖先的誓言,悍然稱帝,号稱沙皇俄國,自封伊凡大帝,不但不再把金帳汗國放在眼裏,更是多番征伐喀山金帳汗國。
想那喀山汗雖然和我漠南一脈多有糾紛,仇殺多年,但總也是成吉思汗一脈,血脈相連,漢人不說有唇亡齒寒的道理嗎,一旦喀山汗被伊凡擊敗,下一步,就是我們的塞外漠南了,所以,此次計策,乃我等塞外漠南的自保行爲,無論鞑靼人朵顔三衛還有你們女真人,目前最大的敵人就是漠北的伊凡,所以不論之前之間有什麽龌蹉,這會兒也要化幹戈爲玉帛,同心合作才是。
阿彌托福,我佛慈悲,老僧不忍外敵當前自己人還弄個血流成河的。”
那覺昌安卻也光棍,聽着老和尚的教訓,竟然臉不紅心兒嘛照樣跳,上前一把抱住博羅,笑道:“咱草原人就是暢快漢子,不打不見交情,來,兄弟,老哥請你喝酒賠罪,日後,咱們一起殺到漠北,把那個伊凡的腦袋割下來做夜壺!”
然後對着無憂問道:“大師名震塞外,各族都是信賴大師的,今番兒要如何爲大軍出征籌辦糧草物資,就請大師吩咐就是。”
無憂淡淡一笑:“都坐下喝酒,聽貧僧慢慢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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