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在蓋州衛城東南三十裏,東臨海州衛,東南則是長白山餘脈延伸而來的丘陵地帶,地勢成波峰形态,正是這一帶地勢較高所在。
百年前,發源于長白山的急水河,雖然是季節河,但在春汛雨季,也是很大的河流,又流經這個荒古,所以,地勢較高卻成了優勢,曾經小兩千年,成爲這一帶殷富繁華所在。曾經的文縣,平郭縣,辰州乃至蓋州首府全都坐落在這裏,誰曾想,百多年前的一場滄桑變故,急水河改道在山南而過,這裏更因爲地勢高,水源奇缺,最後徹底被放棄,荒蕪了百多年了。
衆多勢力齊聚荒古,并不是被所謂的引水過山的吸引,而是各路勢力各有目的,遼東乃大明九鎮最東最重要的一鎮,又和京城直隸緊鄰,至關重要所在,那嚴嵩要推到夏言,坐上首輔的寶座,先把遼東掌控勢在必行,更何況那陸炳更有一顆貪财的心,加上與東廠争寵的**,自然和嚴嵩一拍兩合,先後把心腹派到遼東,興起了腥風血雨。
劉睿爲了父親的案子,置身其中,卻也是恰逢其時,雖然兩世爲人,可興起一時風浪,但在這多大神的絞殺中,無根無基的劉睿基本就是個灰飛煙滅的結局,稱雄大明二百多年的東廠錦衣衛豈是輕易能夠撼動挑戰的,更别說能掌控大明朝堂二十年的嚴嵩一脈!
劉睿清楚得很,這多人雖然基于眼前的形勢還有自己允諾的好處,暫時會遷就配合自己,甚至爲自己做出某種施舍,但依然在人家眼裏,不過是一個有些許機緣聰明僥幸一些兒罷了,對他們沒有妨礙,也能不計較自己的一些小動作,但是,一旦叫他們感覺到了來自自己的威脅,那麽是一點點,就會立刻是自己粉身碎骨的結果。
古人所學知識面窄,很多文人官員一生隻浸淫儒家學說,每日所思所想所曆練的無不是勾心鬥角的做官哲學,其老道陰險,絕對是登峰造極。
劉睿知道,自己源于前世的經驗見識,或者能給這個社會帶來一種推進變故,但要論官場曆練老辣,絕對和人家相差太遠。
所以,不貪大,自甘隐身幕後,把好處都無償的推給别人,才能最好的保護自己,雖然眼前看,或許是虧了,但無形中建立起來的人脈,又何嘗不是一種真正的積累,等自己從一個小吏做起,一步步的熟練成熟爲一個真正的高手,那才是自己真正起步飛翔的時候了。
好高骛遠,急于謀求高位,隻能是一敗塗地。
夜幕被延綿的篝火取代,給荒古賦予了另外一種光明。
有時候,更大的光明卻來至于人們的心裏。
那多流民,因爲衛城那場賭博,失去了家園,本就是如喪考妣,心思恍惚,跟着巡按到此,也是無可奈何的掙紮着最後一絲生的留戀。
但今日,因爲那個驚心動魄的實驗,卻叫每一個人看見了希望,人,隻要有了希望,才有了随後的一切。
所以,今晚的荒古,在人們的眼中忽然憑生許多精彩,就是偶爾傳來的鳥鳴,都會叫人感覺到幾分詩意。
劉睿正陪着巡按巡遊在流民居住的帳篷外延,看着一衆流民的興奮,巡按終于露出幾分笑容:“無論如何,你也爲他們做了很多事,給了他們希望,就憑這一點,爲師還真的不忍心,把你和你的父親繩之以法。
可是,就這般看着你變戲法一般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竟然還勾連張喬做假證,豈不是違背了爲師一生的信仰和追求?更何況,這件軍糧案還有資助海外叛逆之嫌,爲師真要是違心替你周全了,今後卻如何做人?既辜負了皇恩,更違背了聖人教誨,何談君子!”
老古闆就是老古闆,在就不知道一點變通啊。
劉睿抓耳撓腮,愁思好一會,才對着師傅說道:
“曾聽師傅說過,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做一件事情,要權衡這其中的輕重,哪一個對黎民有好處,那一點更對得起皇恩更有良心,絕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的。
不錯,父親是挪用了軍糧暗中資助了海外那些兒可憐人,但這件事因何而來?和目前整個遼東乃至京師的危機相比又能算做什麽,那個清那個重,我想師傅比徒兒清楚,就是喜歡鑽牛角,一時間沒回味出味道。
按說,身爲徒兒的不應該對師傅指指點點,的,但這件事不但對徒兒幹系重大,更是對師傅,對遼東乃至我大明朝廷的将來,都是至關重要的,所以請聽一下徒兒的解釋。
師傅嫉惡如仇,深恨那些兒仗着皇恩胡作非爲的錦衣衛和東廠人物,視之如仇,但可曾想過,四年前那場兵變,就是因爲東廠鎮守太監在遼東的橫增暴斂,貪墨如山,不堪忍受的遼東官兵才奮起反擊,其目的也不過是想驅除這些兒蛀蟲禍害,根本沒有反抗朝廷對抗天子的想法。
其結果是,曾巡撫雷霆出手,誘殺兵變首領,驅趕他們逃出海外,這番兒是暫時安定了遼東,但肇事者罪魁禍首依然逍遙法外,而那些兒受害者卻成了叛逆,在海外孤島窮困潦倒,父親身爲他們曾經的兄弟戰友,想辦法資助他們,叫他們活下去,在徒兒眼裏,非但無罪,更是真男兒大丈夫所爲!
所以,徒兒想盡辦法爲父親解脫,也是無愧于心。
再說,京城一場幹系我大明未來的大動蕩正蓄勢而發,遼東這裏首先是刀光劍影,這時候,想辦法給遼東留下更多元氣,一帶它日,更要在他們幾個勢力之間構造溝壑,才是至關重要的。
說句師傅最不愛聽的,徒兒敢保證,那夏言根本不是嚴嵩陸炳的對手,其根本不是這二人太過厲害,而是那夏言早已失去了帝心,嚴嵩取代夏言成爲首輔,執掌朝堂會很多年。
如今之計,隻有暫時隐忍,想辦法給清流正臣保留元氣,等待機會。”
巡按憤怒的瞪着劉睿:“你說的這些兒,爲師豈能沒有想過,但身爲儒家一脈,聖人弟子,豈能眼看着一群小人奸臣霍亂朝堂而坐視不管!
你放心,如今局勢危機,爲師也可憐那些兒海外流民,這件事我也早已答應了你,不再糾纏這個案子,但是,爲師既然代天子巡按遼東,就不能眼看着這多人把這裏弄得烏煙瘴氣!
等這裏的事情告一段落,你就留在這裏先經管這裏的事情,爲師就去衛城,把那個曾經動蕩遼東的大案弄出來,非得弄個昏天黑地的,叫那一衆惡人小人都露出真面目,大不了,爲師就陪着他們同歸于盡就是,怎說也能替天下除去幾個禍患!”
這.!
劉睿啞口無言,縱然有千言萬語,一時間,看在師傅這視死如歸的架勢,就根本無從開口。
這就是這年代的清流啊,爲了名聲所謂的信念,根本不多想其中的輕重緩急,一門心思的用性命去搏殺!
其結果,還不就是親者痛仇者快,根本動搖不了敵人的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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