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睿被綁着全身,倒在地上,根本沒能力起來,但此時此刻,卻也不能任人宰割!
就在地上艱難的昂起腦袋,瞪着已經暴怒萬分的參将,還有即将揮向自己腦袋的大刀,忽然一聲大喊:“慢!隻要老夫人還沒咽氣,在下就能救她!”
這要命的關節,任何解釋都是無用功,那已經失去了理智的參将根本就不會耐心聽進去,唯有這一句,才能叫他暫時放下砍向自己的大刀!
剛才參将嘴裏喊着:老娘慢走!
劉睿就大概能清楚,大廳裏面,那老夫人這會兒的情景!
按照民間習俗,人臨走,要先一步穿上送終衣,被架到門闆上,等着咽氣的。
這般,才能叫故去的人能被牛頭馬面安穩的接走,安穩的投胎托生。
那老夫人不過是吃多了,心髒壓力太大供血不足,才引發了心跳病,按說,這一會兒,根本就不應該徹底咽氣!
“混賬東西,臨死還想狡辯?難道,爺爺我刀口上厮殺了一輩子,還能被你個混賬哄騙不成?”
那參将雖然依然暴怒,瘋狂大罵,卻也放下了揮向劉睿的大刀。
畢竟,這參将雖然粗鄙,卻也是重孝之人。
命懸一線,劉睿自然不會放過一絲機會,立刻大喊着:“我身上有玄虛真君傳給在下的神藥,隻要老夫人還有一口氣,在下就能救人!”
說别的沒用,隻有用重磅炸彈了。
那玄虛真君就出身遼東,在這裏有着巨大的影響,劉睿更是在大廳門外,一衆本是祝壽的客人之中,看見了幾個身穿道服的道士!
那參将依然在猶豫,就見從人群中飛快的閃出那幾個道士的影子,呼啦啦把劉睿圍在中央,明晃晃的寶劍都瞄着自己的命脈。
爲首的一個中年道士凝重的問道:“你說,祖師親手交給你能救命的神藥?快快拿出來!”
看道服格調和道冠外延,就知道,一定是闾山朝陽宮的道士,急迫張三豐的事情也是理所當然。
就不知道,朝陽宮卻如何會派人給王參将的老夫人拜壽。
“朝陽宮的道兄立刻解開在下身上的綁繩,護着在下進去給老夫人醫治服藥!不能耽誤片刻!不然就是神仙也救不得老夫人的命了,告訴你們,隻有在下才知道如何救治老夫人!”
決不能有絲毫含糊,隻有當機立斷!
都傳朝陽宮的道士有着神奇功夫,也正要叫他們護駕,不然稍有延遲,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這幾個道士,想要知道祖師的行蹤,這會兒也必然不會叫自己出事的,那麽是立刻和參将翻臉,也在所不計!
有一心修道想長生的嘉靖天子,朝陽宮的地位比這從三品的參将高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嗖嗖嗖!
劉睿眼睛一花,就覺得身子一松,就見綁在身上的繩子,已将變作雪花碎片在身邊飛舞。
也沒等劉睿站起來說話,人兒也是被一個道士拎着,飛也一般的就進了大廳。
就聽吧嗒一聲,劉睿被那道士扔在地上,起來一看,就在大廳正中,搭着一張楠木門闆,那已經穿戴好送終服飾的老夫人,就躺在上面。
劉睿急忙湊近,看見,老夫人的胸口依然有慢慢起伏的狀态,再看看嘴巴,不時地間斷的噗出一絲氣兒,卻也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按照這年代的規律,也基本是沒救了。
幾個伺候老夫人的丫鬟正在用清水給老夫人洗臉,臨走要幹幹淨淨的走,這也是習俗。
這關節,直接給老夫人服藥,怕也是進不去嗓子了,必須要做人工呼吸。
可是,這可是當朝四品命婦的身份,劉睿一個大老爺們根本不可能上去冒犯的。
那幾個道士也是基本不可能出手的,怎麽辦?
遲疑片刻,就是生死兩重天!
劉睿一把拉起一個正給老夫人擦臉的丫鬟,大聲說道:“立刻,給老夫人做人工呼吸!”
也隻有這個丫鬟才有這個身份,畢竟都是老夫人的貼身丫鬟。
“啥叫人工呼吸?奴、、、奴、、、”
奴奴的就一句完整的話兒都說不出!
劉睿打量一下門闆上的老夫人,再看看門闆實在很寬很大,馬上拎着那丫鬟,把她扔上了門闆,就躺在老夫人一側。
劉睿獰笑着:“我給你做示範!不許閉眼,一定要牢牢記住,不然,救不活老夫人,咱們一起給老夫人殉葬!”
“大膽!端的放肆!”
跟随進來的參将,看見劉睿在母親死體面前放肆,自然暴怒,可是被一個道士揮揮手,竟然立刻不再言語。
很快的,劉睿做完了示範:“快起來,按照我做的,上去給老夫人做?”
那丫鬟軟軟的躺在那裏,滿眼淚嘩嘩,竟然梨花帶雪,意外的惹人憐惜,卻是一個絕世美人了。
“奴、、、奴動不了額,嗚嗚,你竟然這般非禮奴家,奴也不想活了!”
此時此刻,劉睿可絕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咬牙切齒的對着丫鬟獰笑:“你想不想活我不管,你要是不起來立刻上去,我這就扒了你的衣服再來一次!”
嗖!
丫鬟仿佛身下安上了彈簧,忽的就蹦了起來,飛到老夫人身上開始動作。
看人下菜,本就是一個混混兒的本分,對付一個小丫鬟,自有自家的靈丹妙藥。
好一會兒,老夫人嗷的一聲,吐出很多黏痰,喊着:“憋死老身了,死丫頭你騎在老身身上作甚?”
“娘呀,你老還真的沒事了!”
那參将也是啊嗷一聲,噗通跪倒,匍匐着沖到老夫人的門邊那裏,抱着床上的老夫人就嚎啕大哭,然後又是哈哈大笑,整個參将府也頓時是歡喜的海洋。
大明以孝治國,這個參将雖然有一百個不是,這份孝道劉睿确實認可了。
人家可是都吃飽喝足了,咱劉睿可是在廚房忙了好一陣子,肚子裏面依然空空的。
看衆人都在歡喜,早就忘了自己這個救命恩人,就悄然來到依然呆呆發愣的那個丫鬟身旁,把手裏的粉末塞給她:“用溫水泡了,給老夫人服下。”
輕輕拍了拍那丫鬟的肩:“剛才,事急從權,也是沒辦法,抱歉了。”
說着,搖搖頭,就獨自向着大廳外面走去。
這關節,進進出出的都是喜色一片,都換下孝服變喜衣,正按照參将的吩咐,重新大擺筵席慶賀老夫人的起死回生!
卻沒人能注意,就這孤單單做走去的才是真正的參将府救星。
出了大廳,看見那個剛才綁了自己押到這裏的那個護衛頭頭,這會兒竟然非常客氣。
上來給劉睿拱手:“先生乃參将府的恩人,一會兒将軍清醒,自然不吝賞賜,如何這就離開。”
劉睿拍拍那頭頭的肩膀,淡淡一笑:
“些許小事,不過舉手之勞,何求賞賜!或者有,就送與諸位軍爺喝酒就是了,告辭!”
望着劉睿轉過林蔭的背影,那頭頭嘴裏嘟囔着:“這小子,把救命之恩當做舉手之勞,事後悄然而去,毫不留戀,果然玄虛真君的傳人,自然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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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是春三月,這夜半的風兒也是料峭襲人,更會把絲絲軟軟的飛絮送進鼻孔,癢癢的很難受。
柳絮飛花,也不總是詩情畫意,悄然離去,也不過唱戲。
拿着架勢裝深沉,才能把戲碼弄足了,才能回頭對付那幾個朝陽宮的道士和王參将。
有狗剩殷勤伺候,一衆盼着做真君廚藝傳人的廚子可勁的勸酒,劉睿竟然喝了很多,醉的一塌糊塗,胡不知什麽時候大睡而去,醒來時,卻已經是天蒙蒙亮了。
可狗剩說,都已經辰時末刻了,外面陰着天正下着雨,外面還有很多參将府的護衛在等。
等我作甚?
本以爲,那幾個朝陽宮的道士必然要來糾纏,卻不想先出面的竟然是那個王參将。
果然是昨晚那夥綁了自己的參将府護衛,爲首的自然是那個頭頭。
“哦,昨晚那幾個朝陽宮的道長哪裏去了?”
劉睿不過随口一問,本也沒指望得到結果,不想那頭頭竟然很規矩的給劉睿行禮:
“好叫先生得知,那幾個道長,昨晚就離開這裏返回闾山了。”
哦!不來纏着自己追問張三豐的事情,卻急急地離開了?
就聽那頭頭接着說道:“将軍吩咐了,等先生醒了就去後院的祠堂。”
去人家祠堂作甚?咱劉睿可不是你參将的親人?
難道?那參将良心發現,要在他的祖宗那裏,答謝自己對他老娘的救命之恩?